星期三,晚上11点
我是如此疲惫,但还是强迫自己记笔记。又是多云的一天,天空只有少许的蓝色的洞眼,虚假色调。我还是成功地拍摄了七个镜头,抓住空隙,偷偷地,完全出乎意料。有天与地和我作对。在拍了米歇尔和让诺(Jeannot,让·马雷的昵称)持续一秒钟(却需要再花一个小时来处理)的镜头之后,我请大家准备在屋后拍约赛特—米拉—娜娜和马赛尔·安德烈的那些镜头。七点钟,是,在现在这时节,五点钟。太阳出现了又消失了。飞机穿越我们的区域。机器抖动(他们从巴黎带了一架新的机子来。可新的机器也学着另一架的那种任性)。我为此而发火了(这令我疲乏),尔后又控制自己——为了不惹烦我的工作人员。在图兰地区,得在清晨和晚上拍摄。可一天中的那些时间却是工会认为的正当工作时间。在这里,可用的时间缩减成了仅有的几分钟。太阳总是不期而至。等它的时候,从来也不会看到它露面。它总在我们动手准备的时刻出现,而在真正开拍的时候消失。我七点钟回到宾馆。在一个房间里,看到了帕坎公司今晚从巴黎运送到此的服饰:让·马雷在片中野兽和迷人王子的服饰试用装。野兽那一整套非常棒。可王子的装束还欠缺点奢华与贵气,尽管从式样而言是完美无瑕的佩鲁风格。明天我要求演员们七点半到场。我上床了。
图尔地方报上的文章。每一行都透着不真实的信息。
出于一种非本能的矛盾思想,我避免了一些镜头的摇动,虽然这是现在的流行,也是所有专家们认为必不可少的。那一组晾晒的场景是完全固定拍摄的。
我觉得很难向艺术家们解释这部电影的风格需要一种超越现实、非自然的意味。我们谈得很少。不允许有一丁点的模糊。语句很短,也很精确。所有这些令人难于表达、阻碍“表演”的语句构成了一台机器的轮齿系统的整体(单看细节是难以理解的)。有时候,我羞于开口让他们守纪律,因为,这事实上是出于对我的信任才有的遵从。那一种信任却掀走了我的自信,常令我害怕自己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