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30号,晚上10点
当我想上床写日记的时候,断电了,今天早上到现在这是第五次了。
昨天,故障和劳累令我没有写日记。那是令人疲乏而又充实的一天。没法拍摄。黑色布景太长了。布置好,真人头构成的图像与建筑融成一体。搭聚光灯架。挂旗帜。六点钟(化妆好的马赛尔·安德烈从早上一直毫无怨言地在等待,他对一切与才智相关的东西都很感兴趣),我在柯达和阿格法的胶片上分别试拍。
昨晚,实验室将胶片洗印好,今早九点时分带给我们。结果是:阿格法的胶片上,黑的更加柔和,而白的更加清澈,证据是画面中那布景的出色程度——因为我们没有照亮各角落,大厅的轮廓因而显得模糊,但那些浮雕却极具立体感。(克莱蒙、阿勒康和蒂凯显得有点悲观。)——在这些试片放映之后,供电故障间隙,我们开始动手拍摄。(当我写下“致命”这个词的时候,电来了。)
而我刚写好这一行,电又没了。我们在一堆美国游客中间工作,他们被特技的场景所吸引,都聚在不太牢固的台阶上。
那些饰演着石雕脑袋的年轻的群众演员们表现出令人难以置信的耐心。他们的状态其实非常难受:跪在布景板后,肩膀嵌在某种盔甲般的道具之间,还得把抹了发膏与石膏的头发顶着缦布,直面忍受着弧光灯的灼烤。效果那么出色,我不禁自问机器能否把这一种强烈的感觉、这样一种神奇的真实表现出来。这些脑袋活着,看着,忍受着烟雾,转动着,跟随着看不到他们的演员的表演——这仿佛就是围绕着我们的物体在活动着,而我们却习惯性地以为这些都是固定不动的。
我拍摄商人到达的那场戏(经过大烛台的场景,我明天再拍)。烛火燃烧着。挂钟在响。桌子摆好了,放着盘子、水壶、居斯塔夫·多雷风格的酒杯,一切就在恐怖的边缘(里昂火车站的风格)。从一堆无序摆放着的肉糜、常春藤和水果中间,伸出一条活动的手臂,抓向大烛台。
我拍了跟随着场景变换的雕像脑袋的特写。又拍了手臂离开大烛台,抓牢水壶的镜头。再拍倒水的手臂(这个镜头将切到马赛尔吓得魂飞魄散的画面)。时限到了。我撤景。达尔邦担心片子太短。我趁机把它延长。强化一些可能会令整片不够妥贴的细节。阿尔多和记者们要求我摘下眼镜和这些活的雕像们一起拍照。弧光灯就趁机肆意攻击我。眼睛周围又出现了红色的肿包。
在拍了无数石像头部的镜头之后,我又使了常用的一招。开溜。留下克莱蒙一个人去应对。克莱蒙和他的夫人贝拉真是两个高尚的灵魂。我的工作变成了他们的工作。当克莱蒙在指挥这些脑袋时,伊贝里亚带我去选狄亚娜楼最早的一些图像。
七点钟,给我们放了客栈结尾的一段。多亏了阿勒康、蒂凯、贝拉尔、米歇尔、马雷(在餐桌边的戏里最重要),以及所有在场的伙伴们,这场戏以精彩结尾。
因为我们在比利时得奖,罗杰·于贝尔(Roger Hubert)得到了波尔韦的一大笔奖金。有可能,索洛涅和马雷明天早上要动身去比利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