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1946年1月18日

星期五,1946年1月18日

我还在小红房间的床上。这一次,是流感,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龙卷风将我击倒。无法再继续与艺术馆的排练交替的剪辑工作。通过电话纠正,移位,替代,剪除,加长。四十度高温的疲乏无法形容。外面,下着雪。我的脑中,疲惫也像窗外那童年时代玻璃球里遥远的白雪般飞旋。两点钟,奥雷克会去看片子。达尔邦和克莱蒙把他带去隆城。我就在Palais-Royal受折磨。等待他们的来访。

星期天,加斯东-P.请我和贝拉尔一起去战备部吃晚饭。惊喜:发现了一处因暖气而变形的场所和家具储藏室里的宝藏。

P.想从我们身上了解令法国电影无法存活的原因。我对他说了。我不认为形势严重到此种境地。谨慎和非法交易阻碍了正确的信息到达上层。但愿我偶然的消息可以在这奇怪的环境中为国家效劳。沮丧的P.请我为他写一份秘密报告。我回答说写报告不是我的强项,但我可以要求那些服务机构的领导们去写,他们从来做不成任何事,只会抱怨。

我请奥林(技术协会的主席)、杜维尔杰(圣·毛利斯的音响负责人)、雅克·勒布勒东(音响师,完美的技术人员)写报告。

我想,天哪,痛苦是无法补救的,但如果法国还想维持这地位,就得在剩下的摄影棚和器材上点把火,那颜色也许能迫使公司不再让我们在仓库里打转。

P.谈起“创造一种风格”。把宝藏从家具储藏室里搬出来是无法创造风格的。只有减免艺术家们的税收,允许他们存活才能创造出风格。1946年,一个画家都不再有设想拥有一栋印象派画家乡间小屋的权利。他们越是干活挣钱,就越是没钱。

M.对保尔说:“让为什么要拍电影?这没法持久。”令人震惊的话语。仿佛这世上真有什么事能持久一样。

我不是一个桌边的作家。我只有在无法不动笔的时候才会写作。越少越好。不喜欢写对白。但是晃动这台造梦的大机器,与光线、机械、空间和时间的天使作斗争,这是为我量身定制的工作。结果无所谓。我不想说我做的一定是好的。我尽力而为,只想证明法国还能与巨大的阻力作斗争。还有什么好说的?无法再与巨大的阻力作斗争?这才是她真正需要做的工作。如果法国继续否认自己的优势,奋力争取不可能的,蔑视可能的,那么,属于我们的只能是绛紫色的棺材。死亡,等待未来在我们的圣庙上祈祷。

“电影不是一门艺术。”荒谬的话语。有人在阻止它成为艺术。只有当丝绸厂厂主不希望成为蚕的时候,它才会不是一门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