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1点

晚上11点

我的脸变成一种布满了裂缝与沟壑、搔痒难忍的硬壳。我得忘记这副面具,竭尽全力在这面具之下生活。今天早上下雨了,但晴雨表上显示天气会转好。当演员们穿衣化妆的时候,我们搭建聚光灯架。十一点,我们拍摄昨天那场戏中缺少的两个镜头。最后一个镜头由于烟雾器的缘故拍得很艰难。马雷没有用替身。他决定借助踏板自己从拱廊上跳下来。拍完这个镜头之后,我们才发现,太晚了,昨天他右手拿着一顶帽子,今天却没有拿。

我和马雷在拉贝杜瓦耶夫人家吃午饭。奇怪的午餐。我坐在这位黑衣的老妇人右边,马雷坐在她的左边,带着野兽的妆容。我猜想那几个小女孩会一直谈论这个事。吃过午饭(波尔韦在我们的公用大厅吃),我回到半身雕塑墙那边。

第二场戏开场的两个镜头有点棘手。我本想以石头和木头的鹿开场,以真鹿的镜头收尾。可墙上的鹿太高了,而檐口又太窄。约赛特登上去。她有点头晕。她不敢抱怨,表现出一种真正的勇气。我们在对面,搭建了移动门窗的脚手架,机器、摄影师和他的助手都缩在那上面。

电影的一大优势,是可以按照我们的意愿去混合,去揉和,去重建一些地方。这一堵墙会变成一个斜坡,这个斜坡的终点会是沿着城堡对面的那些沟渠的雕塑。而透过这些雕塑看到的散步场景是我们晚上最后摄取的一个镜头。最完美的一个镜头被村里一个小孩的笑声所毁坏。光线,演员的表演,他们的步伐,发烟器,笼着阳光的树梢,这一切都结合在一起才成为机遇。而一秒钟,机遇就被毁了。令我们无处追寻。应该就此为之举行葬礼,而不能沉沦于这样的噩梦中:跟在其后追赶、发怒,刻意再制造一系列原本由偶然而成就的机缘巧合(那是令电影灵魂疲惫不堪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