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晚上11点
这两天太过忙碌,令我找不到时间写日记,而在这两天里,又有多少各种各样的教训!
我拍了两个男孩子到达狄亚娜楼的场景(分别从底下和高处)。我从高处拍摄这个方形塔楼内景开始,楼表布满了白色和深色的常春藤。这难度很高的布景无疑会是贝拉尔最出色的杰作之一。
以下就是我让这个燃烧在无序与几近苛求的精确中的人工作的方式。我走在他的前面。我先给他看一个中等的布景。令他产生警惕心,惊吓感,然后再去校正,使其变形直至达到我梦想里的样子。狄亚娜楼的外表远远超过了我的期望值。那就是贝鲁书中居斯塔夫·多雷插图的模样。(譬如,当王子走到沉睡的公主那城堡之前的情景)——在屋顶上,当男孩们登上铁扶梯,再显现,完全一样。闪光的玻璃棚宛如一颗钻石。楼外蜿蜒的常春藤在旁边的人物身上洒下斑点。右边,一幢布满植物的球状建筑与拉雷的墙正好吻合。这几乎就是我所拍摄的电影末尾,还剩下几乎一半的工作。在四、五点之间,阿弗南被狄亚娜白色的箭射中。马雷荡在空中,被卢多维克的手拉住。他的动作可是费了极大劲才做到的。一个弓箭手,在他的披风下面,用锁子甲和软木板遮挡着,在聚光灯架上瞄准他的背。弓箭手要求平直射击。他怕有事故,拒绝射向高处。马雷坚持着。他把箭射出。那箭跳了一下,滑在布上,擦过脖子。弓箭手说:我射穿了他的脖子。
我拒绝再拍一次。可马雷发现了一个朝我们弓着背的姿势,箭正好插在准确的位置。每一次在场的人都有点滞后感,总以为箭刺中了演员。在前一次拍摄时,马雷的靴子蹬破了玻璃窗和窗棂,他竭尽全力用弓抵着最后一面玻璃,当那个洞出现时,还得开口说话。第一次,窗棂碎得不够。第二次,窗棂飞向摄影机。第三次,他忘了台词。第四次总算好了。第一次拍摄中间,道具师们得重新安装窗棂、玻璃、常春藤的枝蔓。为这短短的一个场景所作的无穷无尽的尝试令我只拍了四个镜头。我得在手变成野兽的爪子那个特写镜头处停止,卢多维克在这时撒手。
周一,中午到八点。早上,贝拉尔准备了狄亚娜的塑像、雪地、宝藏。狄亚娜的弓没有弦。她得模拟拉弓射箭的动作。我们不会看到她射箭。我们只会看到箭射到阿弗南的背上(镜头拍完)。——阿弗南掉在雪中(野兽的脸和手)。
看剪辑的草样。艰难的阶段。习惯了重新开始四、五遍的图像,习惯了细节、停顿的机器,我什么都没发现,电影似乎转得太快了。我得习惯这个阶段,并在对我而言太短的时间里发现它的长度。为了这个工作,我得有一双新的眼睛,洗去个人记忆,专注于每一帧图像。在拍摄之后,我和伊贝里亚、雅克·勒布勒东会有压力极大的混合工作。
没有看到最近这段日子的工作。由于供电故障,实验室不敢再冲印。我一想到可能会有的险情就发抖,因为这将是强迫我去重拍不可能重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