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7点

星期三,7点

我刚刚看了一下时间,用马雷从瑞士给我带来的表。这是块一百里拉的表。人们用指甲对准意大利D字的边缘,表盒打开了,现出世界上最平的表面。7点钟。在罗什高尔邦,不剩下一丁点儿我们波西米亚游民式营地的痕迹。我有点伤心。我已习惯了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创造生活。从源头流来金黄色的美酒。机械师们消费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数目的酒。阿尔多把我拉到酒原产地。他更喜欢找一瓶十分罕见的陈年老酒,并随心地与人分享。我们的结束工作在一片明媚的天空下完成,没有一丝云。我庆幸曾有过的那些云。那是图兰天空的光荣。哪怕阳光把云层驱散,可它们还是给光线镀上了一层珍珠色的高雅。如果没有它们,一切都会显得太过生硬。太生硬也太直露。每一个镜头都是用力争取出来的。我敢说,那是我想做的事,我把它们做成了。没有一个镜头由于应有的样子和实际成果之间不吻合而给我留下小小不安。如果还有缺陷,那是我的缺陷,我不会因此责怪任何人。

今天的第一个镜头。11点钟:让诺和米歇尔骑着阿拉密斯离开仓库。阿拉密斯直起身来了。昨天它不肯直立。机器把它摄下来了。

第三次,马儿从仓库出来,后退,又进去,撂蹶子,甩掉了米歇尔,没有米歇尔骑在后面的马儿重新出现。最后一个镜头。中午十二点。阿弗南和卢多维克骑在马上,应该小跑,跑向我们,从左边离开画面,与机器擦身而过。悲剧从这里开始了。阿拉密斯开始撂蹶子或者是发怒了。米歇尔紧紧地搂住让诺,没有鞍,没有马蹬,很可能会摔得头破血流引起哄笑。他又勇敢地重新开始,可马儿的把戏越变越严重(让诺带着他皮开肉绽的伤口重新上马)。我下令停。我们会找替身。

一点钟。我准备拍摄阿弗南和卢多维克在马儿到来之前与姐妹们在仓库会合的镜头。

第三个镜头。当阿弗南看到“神奇”到来时,从仓库探出脑袋的特写镜头。我们吃午饭。饭后,我们拍摄了一点钟时作好准备工作的镜头。三点钟,我重拍马儿奔跑的那场戏。马戏演员化妆成阿弗南。露西尔(场记)化妆成卢多维克。阿拉密斯后臀部不再承受米歇尔的重量,可这个替身骑士有点惹烦了它。它闹着小情绪。最后,它跑起来,我肯定在这样的速度和这样的动作状态下,人们无法觉察到这是替身。

马雷有点懊丧。在《卡门》里,他拒绝替身,亲自拍了所有最危险的镜头。在电影中,如同在战争中一样,他的英雄主义源自于一种自已不会有意外的惊人的确信。而我的观点则不同。在电影中,技术高于真实。电影效果是立体的。而真实却是平面的。我指那些有可能会伤人的场景。一个耍杂技的远比一个演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