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晚上8点

星期六,晚上8点

米拉好一点了。娜娜守在她身边。按摩师帮她进行了按摩,并允许她可以泡一次澡。她走起路来像一个罗圈腿,但这并不妨碍她笑自己和一切好笑的事情。

这一天进展顺利。但埃米尔·达尔邦指责我随意添加戏份,公司只算那些预先敲定的戏。然而,那些添加的戏份,那些即兴的发现,往往滋润了片子,令剪辑更为丰满。我还没有拍摄一帧无用的图像。每一个镜头都令我喜欢,而且使这片子更有意义。今天我顶风拍了一系列添加镜头,梯子、犁、犁铧、长柄叉、篮子、木柴、绳子、堆积旧东西的地方——美女和卢多维克、阿弗南一起坐下来谈论野兽:“它真是四个脚走路吗?”……

我即兴组织了这一组场景,因为当时天空被云层遮蔽,几乎有了一种摄影棚内的光线。可由于约赛特穿衣、化妆花了很长时间,太阳又出来了,我不得不用篷布遮掩那于我们而言异常珍贵的阳光。约赛特的优雅和表演时那种极为精妙的智慧令我惊叹。我那些简短的台词对她来说很适合。我从来都不需要重拍。她身上就有美女应有的那种天真、简朴、超越于常人之上的那一点聪颖之气:可以看到她家人几乎无法感知的东西。她控制卢多维克,保护她的父亲,但她没有丝毫的羞愧之意去重新找到自己所放弃的。她带着珍珠与罗纱,丝绸与黄金,带着一种完美的自然感觉说:“谁洗了我的衣服?”午餐后,我在果园深处把衣物晾到搭好的架子上。美女、她父亲、卢多维克和阿弗南背向镜头坐着,面对我上一组拍摄的晾晒场景里那被收起来的一块床单。床单掀起来,于是又出现了屋子。美女拥吻了自己的父亲,和卢多维克、阿弗南一起走向今天早上拍的那个场景地。在往右边移动离开拍摄视野的最后时刻,阿弗南手里的床单落地。于是这一组镜头结束——与开头相呼应,以晾晒衣物为结合点。接着,我们转移到果园左侧通道。从这个地方,我要远景拍摄在台阶上出现的美女和她的父亲,这个场面令费利丝目瞪口呆,她的头伸过床单:“一位贵族夫人和我的爸爸站在一起!”

第二组图景是美女和她的父亲向这边走近,一边有阴影与树叶间透过的光线出现,阿弗南的声音响起:“可那是美女!”在拍摄这一场时,我非常幸运地录到了公鸡的叫声。太阳在移动,马上要转到屋后了。大家奔跑着跟紧它。我们飞快地拍完了马赛尔·安德烈的镜头:他在马上俯身朝向美女,问“那你呢,美女,我该给你带点什么?”,接着是美女的特写镜头:“我的爸爸,给我带一枝玫瑰花,因为它不会来这里”,这台词又引出了她姐姐们疯狂的笑声(昨天已拍好)。

拍好这一组镜头:美女,背向镜头(马儿在她与台阶中间穿过),她转头朝向左面,时间正好六点整,这是工会规定的完成正常工作的时间,过了这点,公司就得加付额外工资。

我决定明天、星期天不拍摄。米拉还没有康复,没有她在场,我不如做点别的小零活。如果她恢复得可以了,那我周一就可以补拍那项链与轿子的戏。

弩既然不可能,我会用弓或者投弹器。

今晚和明天是图尔解放的庆典。(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罗什高尔邦[Rochecorbon]主人的邻居,将代替约赛特——她拒绝登上阿拉密斯。)

一个好消息:克莱蒙和他的夫人今晚到达这里。我就不再是独自一人去与镜头、云彩、情节、飞机等作斗争。我会有一个交流者、一个好同行的建议,他刚刚独自拍完《铁路线上的斗争》,这是一部由铁路工人与机车演绎的令人赞赏的片子。

他还剩下火车脱轨的场面没有拍,十一架机子正在那里守候着,等待着。我对他说我影片的风格决定了我要使用现代的道具,随手可得的东西:洒水壶、长凳……无论如何,这是一种避免匠气的方式。那些服装已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