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实:枕头工程——《白鹿原》
陈忠实从1962年高中毕业以后直到1982年调到陕西省作协从事专业创作之前,一直生活在农村,由农村的中小学教师到基层干部到公社副书记兼副主任,作为农村的基层干部,所有的大小事务,几乎都要管,对农村的大小政策掌握得非常清楚,甚至是直接的参与和执行贯彻者。在平整土地学大寨的运动中,他作为总指挥坐镇在第一线,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带领一千多人去实现把跑水、跑土、跑肥的三跑田改造成蓄水、蓄肥田的艰巨任务。作为副总指挥,在水利会战的时候,他带领人民群众奋战在灞河一线,修筑河堤八华里,到现在,这条河堤仍然发挥着它的作用。因而,他对中国农村社会生活谙熟于心,这对他以后的创作影响极大。
陈忠实深受老师柳青的影响,在长期的创作生涯里,一直怀着强烈的责任感和浓郁的乡土情感关注和书写农民的生活和精神,进而透过中国乡土社会变迁的深层原因,来探究中华民族生存与精神困境。同时也是在学习、模仿老师柳青的过程中成长起来,他在中篇小说集《四妹子》后记中说,“农民在当代中国依然构成一个庞大的世界。我是从这个世界里滚过来的”。“这样的生活阅历铸就了我的创作必然归属于农村题材。我自觉至今仍然从属于这个世界。我能把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生活感受诉诸文字,再回传给这个世界,自以为是十分荣幸的”[19]。
陈忠实自从走上文学之路开始,就一直以农村现实题材的创作蜚声文坛。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前,他的作品完全是时事政策的反映,第一本小说集《乡村》,如结集题名所示,写的全是“乡村”,共收录了1979年至1981年发表的18个短篇小说和1975年创作的《铁锁》。陈忠实作为一个出生、成长在农村,又长期在农村工作的作家,农村是他难以释化的情怀,是他精神的归宿地,是他生活的敏感区,是他创作活动的根基和取之不竭的源泉。以后创作的作品,不管是《幸福》《信任》《初夏》《梆子老太》《蓝袍先生》等中短篇小说,还是长篇小说《白鹿原》几乎都是以农村生活为题材,全面展示了他视野里的中国农村从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社会、历史的沉浮变迁,反思了新中国成立以来农村所走过的曲折、艰难的道路。作为出身于农村的农民作家,他经过多少次的沉默与自省,对中国文学传统、对农村历史、现实生活、人文情怀的观察不可避免地带着农民的眼光、农民的纯朴、农民的情感和农民的心理,自然也涌动着农民的意识和农民的愿望,构成了他全部创作的一个总体性的特征。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陈忠实在新时期的作家中,是最熟悉农村、最懂得农民的作家之一。他的情感趋向、艺术趣味、审美追求,使他在不同阶段的创作中更可能接近于农村生活和农民的心理真实,进而表现出不同的意蕴和色彩。
陈忠实始终把文学作为自己终生的目标去追求,他特别崇奉导师柳青的名言“六十年一个单元,文学是愚人的事业”[20]。在创作实践上,他遵守导师柳青著名的“生活的学校、艺术的学校、政治的学校”的主张,特别是柳青把生活作为作家的第一所学校,他认为是非常正确的,而且是有深刻道理的,生活是所有作家必须要走的一条共同之路,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来不得半点的含糊。可在他以往的作品中,总是常常把自己的观念和情感因素硬性的移植到作品中的人物身上,而不是像导师柳青《创业史》中的人物梁三老汉那样有自己独特的思维方式、独特的心理活动、独特的语言举止和独特的人生经历。新的生活命题需要人们不断地开掘,新的创业者就是需要不停歇地去揭示,生活中新的矛盾需要以新的思维去认识。他新时期创作的短篇小说,几乎都是与农村有关的现实题材,《初夏》写的就是农村实行生产责任制初期的情况,这和路遥《平凡的世界》的内容基本相同,然而陈忠实对生产责任制的本质理解要比路遥所理解的深刻了许多,并有自己独特的发现和见解。
《初夏》讲述了渭河平原一个叫冯家滩的生产大队党支部书记冯景藩与新任队长的儿子冯马驹之间,在实行生产责任制当年夏收前的矛盾冲突。冯景藩是一个从“土地改革”走过来的老支书,二三十年来,他把自己的青春年华都献给了村里的集体事业,一心扑在集体事业上,连出外当脱产干部的调令都拒绝了。然而到头来一事无成,联产承包使他感到幻灭,认为“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分田到户,闲了干部”。他在参加当年和自己一起在农村创办合作社,如今成了县饮食公司经理冯安国儿子的婚礼时,与他商定好了,让儿子冯马驹到县饮食公司当司机。父亲冯景藩满以为他自己给儿子找了个好工作,以后就不再像一般农民那样整日背着日头辛苦受累了,不料想,新任冯家滩三队队长的儿子冯马驹,从秦岭种牛繁殖场为队上买回八头种牛后,已经下决心要和他的搭档牛娃、德宽大干一场了。冯马驹听了父亲对自己的人生安排,内心非常矛盾和痛苦,他对父亲给自己这样的安排并不领情,父子关系也开始紧张,同时也影响队上的工作。他为了缓解家庭矛盾,稳住干部的情绪,冯马驹到县上找到冯安国,与之商量了一个暂时蒙骗父亲的办法,以便在农村实现他的理想,由于冯马驹拒绝到县上当司机,父亲一气之下把他的铺盖卷扔到门外不认这个儿子。在万分悲痛中,冯马驹听到了当年力劝父亲留在农村工作的德宽爹讲述父亲在“四清”“文化大革命”中挨整的经历,他对父辈的痛苦和失落有了深刻的理解,父亲也在无奈中接受了儿子的选择。
冯彩彩是冯家滩医疗站的医生,她的父亲冯志强,在60年代放弃上大学的绝好机会,回农村当了生产大队的大队长,为全村建设制定了规划,带领村民围滩造田300亩,不料在“四清”运动中挨了整,最后走向了自杀之路。冯彩彩一直深爱着冯马驹,当她得知冯马驹在部队要晋升为排长时,为了不影响冯马驹的大好前途,她主动忍痛割爱,放弃了与冯马驹的爱情,与文生订婚。没想到文生到县里医院当了正式医生都就变了卦,她便毫不犹豫与文生断了关系,与冯马驹再续前缘,一心想和冯马驹、牛娃、德宽他们一起用自己的不懈奋斗来改变自己所生活的农村的贫穷和落后的面貌。小说展现的不是人云亦云或雷同化、概念化的东西,老作家王汶石给他写信称赞道:“从艺术地表现生活的广度和厚度上,在生活气氛的浓度上,同您过去的短篇小说相比,《初夏》可以说是个飞跃。……生活的诗情画意之味,浓郁得多了,读起来令人常常沉醉。”[21]
《初夏》是一部围绕中国农村体制及其改革展开细致描绘的作品,对中国农村30多年来,农民精神生活中的迷惘、失落与痛苦给予了严肃的反思,从历史与现实的交融点上,揭示农村各色人物的心理矛盾。在这部中篇小说中,陈忠实意图表达出自己对新时期乡村剧变的生活感受、情感判断和价值取向,并在艺术表现上获得了成功。作品以冯景藩与冯马驹父子之间,就人生追求不同的选择、生活道路各异的取舍中进行了丰富的扩展,把父子两代、情人一对的矛盾冲突置放在新时期社会改革的历史背景之中,敏锐地捕捉到了本阶段农村生活中初生展现的新质素,然后给予深刻的刻画,在各类人物命运与性格的塑造里,呈现出现实与历史相贯融的丰蕴内涵,梳理出中国许多年来农村曲折艰难演进的历史轮廓和人们的精神状态。这部中篇小说的写作,陈忠实认为是他“从事写作以来二十年间所经历的最严重的一次痛苦”[22]。以写作时间的原始顺序计,这部小说当是陈忠实“创作学习中试写的头一个中篇”,“从草稿到见诸刊物,经过了三年的时间”[23],从此他开始采用了写作前给人物作传的实用方法。《初夏》以强烈的社会现实感展示了中国当代农村历史与现实交汇的复杂内容,因而获得了1984年《当代》文学奖。
1988年陈忠实来到千年古堆——白鹿原,开始了他第一次长篇小说的创作尝试。《白鹿原》细腻地描写了白鹿两姓家族祖孙三代的恩怨情仇,以浓郁的悲剧意识对关中农村、农民的真实生活状态进行了全景式的关照和展现,表现了整个中国从清末到20世纪七八十年代半个世纪的历史变迁和社会人事的沉浮,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是一部内蕴丰厚、思想深邃、技巧娴熟的长幅画卷,成为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具有深邃的现实主义的精品大作。《白鹿原》在1993年6月出版后,受到了海内外广大读者的赞赏和欢迎,畅销量为中国当代文学作品所罕见。在1997年荣获中国长篇小说最高荣誉奖——第四届茅盾文学奖。后被改编成同名话剧、秦腔、舞剧、电影、连环画、雕塑、电视剧等多种形式。
《白鹿原》故事梗概:
白家轩曾经娶过七房女人,在他第六房妻子死后,一次他偶然路过鹿子霖家的一块坡地,由于白鹿原一直流传着白鹿的神话,白嘉轩认为那块雪地上的植物是白鹿显灵。白嘉轩不动声色地换来了这块地,并且将祖坟迁到这里。随后,白嘉轩娶回了他的第七任妻子仙草。白嘉轩在自家田地种上罂粟种子收获颇丰,开始收购田地,仙草也生下了两个儿子。白鹿村被县令评为“仁义白鹿村”。白嘉轩的两个儿子白孝文、白孝武,鹿子霖的两个儿子鹿兆鹏、鹿兆海,还有白家长工鹿三的儿子黑娃都在学堂读书。仙草又生一子一女白孝义和白灵,白灵深得父母宠爱,在念完村学后,到西安城新学堂读书。白嘉轩的姐夫朱先生起草的《乡约》规范村民的行为,效果显著。而鹿子霖也被白鹿仓总乡约田福贤委任为第一保障所的乡约。
黑娃在渭北郭举人家干活,与郭举人的小夫人田小娥私通,并且将她带了回来,鹿三将他们撵出家门,住在村东头的破窑洞里。白孝文娶亲之后热衷于床笫之欢,奶奶加以规劝。鹿兆鹏在父亲的威逼下与村里的中医冷先生的女儿成亲,随后在白鹿镇的小学担任校长,离家多年,朱先生邀请多位学者在白鹿书院编写县志。河南兵的刘军长围攻西安城,朱先生说“见雪即见开交”,果然河南兵遇见了冯玉祥的部队后撤离时,正赶上下大雪。
在国共合作时期,白灵和鹿兆海这对情侣做出了各自的政治抉择,白灵参加了共产党,而鹿兆海参加了国民党。鹿兆鹏的身份是共产党员,他动员了黑娃等几个青年农民参加了“农民运动讲习所”,掀起了一场批斗乡绅恶霸的运动。国共分裂后,已经逃走的田福贤又回来开始逮捕那些折磨过他的农会会员,白嘉轩为农会的族人求情,鹿子霖趁机占有了田小娥。由于光棍白狗蛋的不断骚扰,田小娥和白狗蛋在祠堂里被当众受罚,鹿子霖唆使田小娥在村里演戏的晚上勾引了白孝文。当晚,已经成为土匪的黑娃带人洗劫了白嘉轩家和鹿子霖家,并且将白嘉轩的腰骨打折。鹿兆海从军官学校毕业,但他与白灵因为各自不同的政治信仰,终于不欢而散。白嘉轩发现了白孝文与田小娥的私情,当众严惩了他,并且让白孝武接任族长。
干旱笼罩着白鹿原,族长带领族中男子祭神求雨而无效。白孝文为了和田小娥在一起厮混,将分给自己的田地、房屋都卖给了鹿子霖,最后不得不去乞讨,田福贤推荐他到县保安大队当保安。鹿三无法忍受田小娥给白鹿原带来的羞耻而杀死了她,自己却不时受到田小娥鬼魂的惊吓。鹿兆鹏跟随的红军队伍被国民党军队打散后,负伤的鹿兆鹏被黑娃所在的土匪群落救上了山。鹿兆鹏试图劝说黑娃他们加入红军而没有成功。
几场大雨终于解决了白鹿原的饥旱,乡民们对主持发赈济粮的朱先生非常感激。白灵受党组织的指派返回白鹿原打听鹿兆鹏所在的红军队伍的情况,从白孝文口中得知鹿兆鹏已经脱险。白灵在西安城中与鹿兆鹏假扮夫妻,在险恶的环境中逐渐产生了真挚的爱情。
一场大瘟疫席卷了白鹿原,仙草也没能躲过这一劫难。白嘉轩主持族人建塔镇住了不断作祟的田小娥的鬼魂,瘟疫终于结束了。白孝义也成了亲。白孝文升为保安团营长,在朱先生的劝说下父子终于和解了。白灵在组织学生反抗的斗争中被政府通缉,鹿兆鹏拜托鹿兆海护送已经有身孕的白灵逃往根据地,伤心的鹿兆海表示自己将终身不娶。白嘉轩梦到白鹿消失的情景,事实上,正是白灵冤死的征兆。鹿兆海在“围剿”红军的战斗中被红军打死,他的灵柩被运回了白鹿原,在白孝文的斡旋下,黑娃带领众土匪归顺了保安团并当上了营长。
白鹿原在抗战结束后征丁征粮不断,鹿子霖在被岳维山抓入监狱两年多后回到鹿家绝望度日,直到鹿兆海的妻子带着他的孙子归来才振作精神。鹿子霖成为田福贤的助手,重又威风八面。白嘉轩只是谨慎持家,自食其力。朱先生拒绝发表“剿共”宣言。在县志出版后了无牵挂地离开人世,自发悼念他的民众悲痛万分。游击队夜袭了田福贤的联保所,白嘉轩偷偷地救治受伤的游击队员。黑娃也响应鹿兆鹏的倡导,联络白孝文,带领整个保安团起义。
鹿兆鹏随军远征,副县长黑娃被定罪,与田福贤等一起被押回白鹿原。白孝文作为县长主持了对岳维山、田福贤、黑娃的枪决大会,鹿子霖也在惊吓中疯了,最后冻死在白鹿原入冬后第一次寒潮侵袭的夜里。
陈忠实的《白鹿原》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占有突出的位置,在中国小说史上闪烁着独特的光彩。他的《白鹿原》与路遥、贾平凹等作家的作品一道,将中国当代文学的水平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陈忠实用自己第一部洋洋洒洒50万言的长篇小说独特的视角去理解人生,观照中华民族的生存状态,用极其丰富的想象和旺盛的活力勾勒出一幅幅20世纪上半叶关中渭河平原上白鹿村的风云画面,从一定程度上说,不仅为中国文坛也为世界文坛的人物画廊增添了一系列不朽的人物形象,例如白嘉轩、鹿兆谦(黑娃)、田小娥、朱先生、鹿子霖、鹿兆鹏、白孝文、白灵等等。说白鹿原是中国社会的缩影,是有一定道理的,《白鹿原》的确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矗立起了一座里程碑。
柳青、路遥和陈忠实都是“农裔城籍”的扎根于陕西本土的黄土文学流派作家,他们对家乡及父老乡亲怀有一种深沉、厚重的感情,家乡黄土地上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秦人的音容笑貌、风俗民习,延安的革命历史、陕西的时代变革,不仅为他们提供了丰富的创作题材和素材,更重要的是激发了他们不断创作的激情和深入生活的动力。他们得益于黄土地生涯的写作,钟情于农村题材,笔耕在陕西黄土地域这片广大农村的热土上,以各自所熟悉的家乡地缘、故土风情为蓝本,数十年如一日地进行着自己不懈的创作,像祖祖辈辈生活在黄土高原的农民那样不知疲倦地在黄土地上耕作,因为这里孕育了他们生活感情的根,使他们对自己所生活过的农村有着深厚的情感,流连于农村,他们真正了解和熟悉的地方也正是农村,为延续陕西文坛的不老神话贡献出他们的一份力量。
柳青、路遥和陈忠实这三位具有师徒传承的陕西地域黄土流派的作家,他们奉献的一部部反映农村题材的杰作不仅震撼了中国当代文坛,而且震撼了中国喜爱文学的广大读者,感染着一代一代做着文学梦的后继者,他们的作品以其独特的地域风格为中国当代文坛的创作带来了有益的启示和深刻的反思。
【注释】
[1]转引自岳凯华:《农村题材的全新诠释与小说史书的独特撰述——由〈中国现代农村题材小说史〉引发的思考》,《邵阳学院学报》2015年第2期,第118页。
[2]柳青:《毛泽东思想教导着我》,《人民日报》1951年9月10日。
[3]钱理群等:《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上海文艺出版社,1987年版,第629~630页。
[4]竹可羽:《评柳青的〈种谷记〉》,《文汇报》1950年6月9日、16日。
[5]路遥:《路遥文集·〈路遥小说选〉自序》,陕西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59页。
[6]路遥:《路遥文集·关于〈人生〉和阎纲的通信》,陕西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44页。
[7]路遥:《路遥文集·关于〈人生〉和阎纲的通信》,陕西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45页。
[8]路遥:《路遥文集·关于〈人生〉和阎纲的通信》,陕西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44页。
[9]路遥:《路遥文集·关于〈人生〉和阎纲的通信》,陕西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45页。
[10]路遥:《路遥文集·〈路遥小说选〉自序》,陕西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59页。
[11]路遥:《早晨从中午开始》,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版,第4页。
[12]路遥:《早晨从中午开始》,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版,第4页。
[13]路遥:《早晨从中午开始》,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版,第9~10页。
[14]路遥:《早晨从中午开始》,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版,第10页。
[15]路遥:《路遥文集·〈路遥小说选〉自序》,陕西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59页。
[16]陈思和:《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复旦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239页。
[17]路遥:《路遥全集·人生》,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3年版,第1页。
[18]路遥:《早晨从中午开始》,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版,第39页。
[19]陈忠实:《陈忠实文集·五》,《中篇小说集〈四妹子〉后记》,广州出版社,2004年版,第335页。
[20]陈忠实:《告别白鸽》,湖南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第211页。
[21]陈忠实:《陈忠实文集·二》,《关于中篇小说〈初夏〉的通信》,广州出版社,2004年版,第490页。
[22]陈忠实:《陈忠实文集·三》,《创作感受谈》,广州出版社,2004年版,第492页。
[23]陈忠实:《陈忠实文集·二》,《关于中篇小说〈初夏〉的通信》,广州出版社,2004年版,第49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