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 释

注 释

(注一)梁《高僧传》卷四《朱士行传》云:“士行至于阗得《般若大品》梵本,遣弟子弗如檀赍还洛阳。未发之顷,于阗诸小乘众白王云: ‘汉地沙门,欲以婆罗门书,惑乱正典,王若不禁,将乱大法。’士行乃求烧经为证……投经火中,火即为灭。……”中国知有大小乘之争似自此始。

(注二)梁僧祐《出三藏集记[记集]》卷五,有小乘迷学竺法度造《异仪记》一篇,略言“刘宋元嘉中,有外国商人在南康生儿,后为昙摩耶舍弟子,名竺法度,执学小乘,云无十方佛,唯礼释迦而已,大乘经典,不听诵读”。中国人专效忠小乘以反抗时代思潮者,惟此一人而已。

(注三)慧导、昙乐、僧渊皆东晋刘宋间人,其疑经之事,并见僧祐《异仪记》及姚秦僧睿之《喻疑篇》。(《出三藏集记[记集]》卷五引)

(注四)本传云:“受业追随者,常有数百,前后门徒几且一万。”澄门下之盛,可以概见。今依梁《高僧传》制澄门传授表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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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五)本传记安卒年,而未著其所得寿数,无从推其生年。惟《传》称其“年十二出家,三年执勤无怨。数岁后,为师所敬异,遣之游学。至邺,遇佛图澄”。安之谒澄,最初亦当十七八岁,故能与澄对语,得其嗟赏。澄入中国,在晋怀帝永嘉四年,下距道安卒时之太元十四年,凡七十九年。若安年十七八,而澄初至即往谒者,即安当生于惠帝元康三四年间,寿盖九十六七矣。《传》中又述“安年四十五,还冀部”。后乃续述石虎死(永和五)、冉闵乱(永和六)、慕容俊叛(永和八)等事,又言“安在樊沔十五载”,惜未列举年号对照,不能据以作道安法师年谱也。

(注六)见《佛教与西域》章注。

(注七)本传云:“安既德为物宗,所制僧尼轨范,佛法宪章,条为三例:一曰行香定座上经讲经之法,二曰常日六时行道饮食唱时法,三曰布萨差使悔过等法。天下寺舍,则而从之。”安可谓佛教教会最初之立法家也。

(注八)本传云:“自汉魏迄晋,经来稍多,而传经之人,名字弗说,后人追寻,莫测年代。安乃总集名目,表其时人,铨品新旧,撰为经录,众经有据,实由其功。”案:安所著经录,今已佚,惟僧祐《出三藏集记[记集]》,全依据之。此如刘歆《七略》,赖班书《艺文志》以传矣。

(注九)安所注经,其目于《出三藏记 〈集〉》者如下:

《光赞析中解》一卷       《光赞抄解》一卷

《般若析疑准》一卷       《般若析疑略》二卷

《般若起尽解》一卷       《道行集异注》二卷

《了本生死注》一卷       《密迹金刚持心梵天二经甄解》一卷

《贤劫八万四千度无极解》一卷  《人本欲生经注撮解》一卷

《安般守意解》一卷       (藏中现在者仅此书)

《阴持入注》二卷        《大道地经十法句义》廿八卷

《义指注》一卷         《九十八结解》一卷

《三十二相解》一卷

本传云:“安穷览经典,钩深致远,其所注《般若》、《道行》、《密迹》、《安般》诸经,凡二十二卷。”右[上]所列者凡十六部十八[四十六]卷,似尚未尽。又诸书有无后人伪托,尚待考证。要之,注经之业,自安始也。又《出三藏集记[记集]》载安所撰诸经序凡十二篇,皆极有价值之文。

(注十)本传云:“初,经出已久,而旧译时谬。……安寻比文句,析疑甄解。……”《魏书·释老志》云:“道安以前所出经,多有舛驳,乃正其乖谬。……安卒后二十年,而罗什至长安。……安所正经义,与罗什新译,符会如一,初无乖舛。”此亦学界一佳话也。安对于翻译文,力主直译,翻译文体之成一问题自安始。余有《古代翻译文学之研究》一篇,专论此事。(见《改造》第三年第十一号)

(注十一)前此经典,以二人对译为常。道安在苻秦时,与赵文业提携,于是所谓“译场组织”者渐可见。例如《增一阿含经》之传译,由文业发起,昙摩难提诵出,竺佛念译传,昙嵩笔受,安与法和考正其文,僧䂮、僧茂助校漏失,此实大规模的译业之滥觞也。其由安主持译出之重要经典如下:

《中阿含经》、《增一阿含经》、十四卷本《鞞婆沙论》、《阿毗昙心论》、《三法度论》、《尊婆须密所集论》、《僧伽罗刹所集佛行经》

右[上]诸书共二百余卷,四《阿含》得其二,“说一切有部”之重要论本,始输入焉。中国之有计划的翻译事业,此其发端也。

(注十二)本传云:“安至邺,遇佛图澄。澄见而嗟叹,与语终日。众见形貌不称,咸共轻怪。澄曰:‘此人远识,非尔俦也。’因事澄为师。澄讲,安每复述。”故知安之学,实受自澄也。

(注十三)本传云:“安先闻罗什在西国,思共讲析,每劝苻坚迎之。”后此坚遣吕光伐龟兹,迎罗什,实采安议矣。

(注十四)本传云:“安避难,潜于护泽。”又云:“冉闵之乱,安谓其众曰:‘今天灾旱蝗,寇贼纵横,聚则不立,散则不可。’遂复率众入王屋女林山。”又云:“避乱渡河,依陆浑,山栖木食修学。”又云:“南投襄阳,行至新野,谓徒众曰:‘今遭凶年,不有所依,则法难立。’乃令法汰诣扬州,法和入蜀,安与弟子慧远等四百余人渡河。”安中年遭难流离情形略如是。晚为苻坚所礼敬,稍安适矣。然实目睹苻氏之亡,诸重要经典,多在围城中宣译。其所作《增一阿含经序》云:“此年有阿城之役,伐鼓近郊,而正专在斯业之中。”(《出三藏集记[记集]》卷十引)《僧伽罗刹经序》云:“时慕容作难。”(同上,卷十一引。)可见其不以世难废法事也。

(注十五)本传云:“安于弥勒前,立誓愿生兜率。”此种信仰,为净土宗之前驱,当于《净土篇》详叙论之。

(注十六)日本凝然(距今六百四十年前人)《八宗纲要》述三论宗传授渊源,谓“龙树授提婆,提婆授罗睺罗,罗睺罗授莎车王子,王子授罗什三藏。”此王子,即须耶利苏摩也。其根据所出尚待考,但以年代约算,则龙树四传至罗什,固属可信。至教义之一脉相承,则甚显著矣。

(注十七)什所译书,《出三藏集记[记集]》者录三十二部三百余卷。(《高僧传》同)《历代三宝记》著录九十七部四百二十五卷。《开元录》著录七十四部三百八十四卷。《三藏集》殆较可信。其要目,见第□篇第□章。

(注十八)《传》称:什年二十受戒后,其母知龟兹将亡,辞往天竺。什留龟兹二年,而盘头达多至。次叙苻坚建元十三年,遣使往龟兹迎什。次叙十八年,吕光灭龟兹。什受戒,距建元十三凡几年,无从确考。但《传》又云:“吕光见什年齿尚少,乃戏妻以王女。”以是推之,时什年恐未逾三十也。合之在凉十八年,在长安十二年,寿约六十欤?

(注十九)本传云:“沙门僧䂮等八百余人,谘受什旨。”又据诸经序文所记述,则译《大品》时,集伍百余人;译《法华》时,集二千余人;译《思益》时,亦集二千余人;译《维摩》时,集千二百余人。而唐《僧传》卷三《波颇传》亦称“什门三千”,虽或稍涉铺张,然其门下之盛,盖可推见。今依梁《僧传》可考见者。制什门传授表,而以其印度学统所自出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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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二十)僧睿著《思益梵天所问经序》云:“恭明前译,颇丽其辞,仍述其旨,是使宏标乖于谬文,至味淡于华艳。”道安著《摩诃钵罗若波罗蜜钞经序》云:“叉罗、支越,断[斫]凿之巧者也。巧则巧矣,惧窍成而混纯[沌]终矣。”(《出三藏集记[记集]卷九引》)观此,可知支谦流之译风。

(注二十一)所举诸居士之事迹及著述,参看清彭际清《居士传》、梁僧祐《弘明集》、唐道宣《广弘明集》及《晋书》、《宋书》、《南齐书》、《梁书》、《南史》各本传。

(注二十二)远此文见《弘明集》,藏中亦有单本。

(注二十三)《出三藏集记[记集]》中之萨婆多部目录,列有“长安城内齐公寺萨婆多部佛驮跋陀”,即觉贤也。据此,似贤实为“有部”中人物,彼久居罽宾,渊源亦宜接近。然案其问答语及其所传禅法,则固不能纯指为“有部”系统也。要之,“有部”教义与龙树派之空宗的大乘极相远,而与世亲派之有宗的大乘反接近,此不可不知者。

(注二十四)佛大先者,萨婆多部目录所称第五十二祖,《达摩多罗禅经》所称第四十九祖也。其人为“有部”大师,而于禅宗极有关系者。觉贤有功于佛教界,实在其传禅法,译经抑余事耳,当于《禅宗章》别论之。

(注二十五)梁《高僧传》卷七《竺道生传》:“生著《佛性当有论》等,笼罩旧说,妙有渊旨。而守文之徒,多生嫌嫉,与夺之声,粉[纷]然竞起。又,六卷《泥洹》(即《涅槃》)先至京都,住[生]剖折[析]经理,洞入幽微,乃说一阐提人皆能成佛。于是大本未传,孤明先发,独见忤众。于是旧学以为邪说,讥愤滋甚,遂显大众摈而遣之。……生投迹庐山,众咸敬服。后《涅槃》大本至南京,果与生说若合符契。”读此,可见长安旧侣之若何专制,与夫创立新说之若何忤俗,又可见远公之在庐山,实为当时佛教徒保留一自由之天地也。

说明:本文约撰于一九二〇年,录自《佛学研究十八篇》。

本文似为《梁任公近著》第一辑叙中所称《中国佛教史》中“弃却”的四万字原稿中之一部分,故文末特注有“未完”二字。收入《佛学研究十八篇》时,梁氏在文前有按:“本章为原定计划所无,嗣因第□章以下分论诸宗,于其彼此相互关系及宗派外之预备的发展,叙述不便,故增设一章以补其阙。所用资料,不免与他章间有重复。又本章务提纲挈领描出一隐括的概念,其详细情形,或非参考他章不能了解。又诸宗重要人物,他章既有专叙,故所论从略。其他次要人物,或反加详,骤视若繁简失当,此皆为行文方便起见,望读者谅察。”梁氏按语之后,复有编者所加一按注云:“按:分论诸宗稿未成。”是知本文即为梁氏拟撰《中国佛教史》之具体专章。又据《中国佛法兴衰沿革说略》中称:“中国何故独尊大乘,且能创立 ‘中国的佛教’耶?……当于第六章别解答之。”则知本文又似为《中国佛教史》第六章之内容。

[1]约作于一九二○年。

[2]《佛图澄传》在梁慧皎《高僧传》卷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