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 释
(注一)此书中土久佚,日本《续藏经》第七十四套收有残本。
(注二)叔本华(Schopenhauer)为十九世纪上半之德国大哲。《奥义书》即Upanisad,印度古代哲学之总汇也。华译为“优波尼煞昙”。
(注三)望月著《〈大乘起信论〉之研究》书中,内有一部分题曰《〈大乘起信论〉注释书解题》。千余年来中国、日本关于本论之著述,存者佚者皆略具矣。
(注四)看梁僧祐《出三藏集记[记集]》卷五所载安公疑经录;隋法经《众经目录》中之大小乘经律论疑惑并伪妄录;隋费长房《历代三宝记》卷十五所载之疑经妄作录;隋彦琮《众经目录》卷四所载之疑伪录;唐静泰《众经目录》卷四所载疑惑及伪妄录;唐道宣《大唐内典录》卷十所载历代所出疑伪经论录;武周明佺之《众经目录》卷十五所载伪经目录;唐智昇《开元释教录》卷十八所载疑伪再详及伪妄乱真录;唐圆照《贞元新定释教录》卷二十八之疑惑及伪妄录。
(注五)晋以前伪书,经道安甄别纂严。即《祐录》中所引《安录》云云是也。《祐录》纯用安公精神,故甚好。《法经录》凡梁以前之书多采《祐录》,以后则根据当时各译家之专录加以考证,故亦甚好。至费长房一味炫博,取安、祐、经三公曾经考证定其伪妄者一切收入,于是大坏。道宣之《内典录》虽加芟汰,而未能尽。明佺之《武周录》,又取道宣所已汰者复入之。《开元录》虽加重汰亦不能尽。此诸家经录沿袭厘革之大凡也。
(注六)判时判教之业,起于南北朝,完于隋唐,所谓“南三北七”之判法。如天台判藏、通、别、圆四教,贤首判小、始、终、顿、圆五教,其最著也。此论在印度极罕见,如《成唯识论》发端有之,其为护法之说,抑玄奘之说盖待考。
(注七)达拉拏达者,西历十三世纪时之蒙古人,用西藏文著此书,记印度史实。一八六九年,德人西布拏者,译成德文,在俄京出版。所述皆西藏口啤,在佛教史上有相当价值。
(注八)荷兰人克伦(Kern)所著《佛教史》以一八八四年出版者,谓:“马鸣非历史的人物,不过神话上大自在天之化身耳。”盖因马鸣史料之纷歧,致生此怪论也。
(注九)日本近出杂志《宗教研究》有寺本婉雅著《关于马鸣复迦腻色迦王书》一文。盖著者从西藏佛藏中丹殊尔部第九十四函,发见马鸣此书,全篇从藏文译成日文。此书若不伪,则马鸣为胁比丘弟子与迦腻色迦同时,殆无疑矣。从本关于马鸣之聚讼,或可结束也。
(注十)《世亲传》是否出真谛手,亦属疑问。但以理度之,真谛为输入世亲学说之第一人,为之作传,似属可信。
(注十一)有所谓《释摩诃衍论》者——金陵刻经外有刻本。旧题马鸣菩萨造,龙树菩萨释,姚秦时译。此书若真,则龙树非惟曾见《起信论》,且亲为之注释矣。然此书实唐末妄人伪作,殆不值一噱。吾当于篇末附论之。
(注十二)护法、清辩[辨]两师,略与真谛同时。当时龙树、世亲两派学说之代表也。
(注十三)此序非智恺作,望月氏辩之特详,见原著七○—七六叶。其所指序文中矛盾误谬处固甚当,然惜尚属枝叶之考证。若如吾所论,正不必问序中内容如何,其伪一言可决耳。愿以质诸望月君。
(注十四)据《历代三宝记》卷十一“《仁王般若经》”条下,有“见曹毗《真谛传》”一语,《续高僧传·真谛传》中有“见曹毗别历”一语,故知毗有此书。法经所谓“真谛录”,或即此耶。
(注十五)此西文中有极可笑之一语,即以《起信论》译语人嫁名于月婆首那也。月婆首那事迹,《续高僧传》附记于《真谛传》之末,其实此人与真谛绝无关系——殆未晤面。不过因时代相次,附而传之耳。细读传文,自能明了。乃作伪者忽然牵入此人,在《起信》译场中派一差使,盖由采资料于《真谛传》而误用也。因此益可证明伪序非惟出于费长房后,抑出于宣道[道宣]后矣。
(注十六)据费长房《历代三宝记》称真谛自太清三年迄承圣三年所译经论如下:
太清三年 《仁王般若疏》六卷
《九识义记》二卷
《转法轮义记》二卷
四年 《十七地论》五卷
《大乘起信论》一卷
《中论》一卷 《中论疏》二卷
《如实论》一卷
《本有今无论》一卷
《三世分别论》一卷
《起信论疏》二卷
五年 《金光明疏》十三卷
承圣元年 《金光明经》七卷
三年 《弥勒下生经》七卷
《仁王般若经》一卷
共十六部四十六卷。若益以《起信》伪序中所言《玄文》二十卷、《大品玄文》四卷、《十二因缘经》二卷、《九识义章》二卷,则此六年中,谛所译书共七十六卷矣。按诸传文,宁复可信。
(注十七)望月原著对于法经、长房两家优劣之批评极确当。文繁不具引。
(注十八)《起信》在唐时为华严宗人所宗尚,而与玄奘之法相宗不相容。故华严大师贤首与玄奘译经,议论不合,卒退出译场而为《起信》作疏。以此论之,玄奘当无梵译《起信》之理。此义松本、望月皆未论及,愿以质之。
(注十九)珍嵩,新罗人,唐代之华严学家。《渐刹经》即《占察经》,金陵刻经处有刻本。其与《起信论》之关系见余论。
(注二十)《摄大乘论》卷一云:于大众部阿笈摩中,亦以异门密意说此,名根本识,如树依据。化地部中亦以异门密意说此,名穷生死阴。
《摄大乘论》天亲释卷二云:根本识是摩诃僧祇部所立名;穷生死阴是弥沙塞部所立名;正量部立名果报识;上座部立名有分识。
《异部宗轮论》云:经量部末师,立有根边蕴,有一味蕴。一味蕴者,即无始来展转和合,一味而转,即细意识曾不间断。
(注二十一)地论南北两宗之说,除《法华玄义释签》外,别无可考,未能得其内容。窃疑南道学风,颇受南方摄论派影响变化。容俟续考。
(注二十二)《楞伽》所谓“其深如来藏,而与七识俱”,不能与《起信》之“不生不灭与生灭和合”同解。《起信》谓如来藏与七识之总和成为阿赖耶;《楞伽》谓赖耶与七识同在,而赖耶体相为何,则未言也。
(注二十三)《楞伽》卷四云:“藏识海常住。境界风所动,种种诸识浪,腾跃而转生。青赤种种色……日月与光明,非异非不异。海水起波浪,七识亦如是,必俱和合生。……谓彼藏识处,种种诸识转。”此文骤读,若与《起信》水波之喻相同。其实不然。《楞伽》谓赖耶藏识为境界风所动,生七识之波浪;而赖耶与七识和合非一非异。即所谓如来藏与七识俱也。《起信》谓自性清净心为无明风所动,生七识之波浪;而净心与无明和合非一非异,成为赖耶。《楞伽》之赖耶,即《起信》之净心,“实即《起信》的赖耶”之构成要素。《起信》之和合,即赖耶自体;《楞伽》之和合,则示赖耶与七识相互关系也。治法相者,宜分别观之。
(注二十四)难者或曰:“就令《起信论》非马鸣作,而阿赖耶之名,在龙树前早已存在。彼《楞伽经》中佛告大慧,不已详哉言之耶?”读者若以此等论锋相加,则吾侪殆无所容其辩难。如此则惟有认龙树、提婆辈为一极陋极愚之学者,并其所读之《楞伽》而不能解耳。故吾于前论标出数项根本意见,言须承认许多佛经为佛灭后千年间次第发展。盖不如此,则佛教教理系统全破矣。
(注二十五)本论对治邪执中之五种人我见,其第一种邪执,谓“法身犹如虚空”,此指道生之法身无果及梁代三大法师之佛果无色说也。第二种邪执,谓“真如涅槃之性唯是其空”,此指般若家一般之说,印度本有之,而中国亦甚盛者也。第三种邪执,谓“如来藏有色心自相差别”,全与第二执相反,此指罗什等以佛之音声等为法身之说也。第四种邪执,谓“如来藏自体具有世间生死等法”,此指天台之所谓十界性,四明之所谓性恶说,盖当时摄论宗所主张如此也。此等问题(除第二执外),在印度曾发生与否,不可深考,要之在我国学界乃喧豗极也。
(注二十六)欲知其说,可看原著一六四至一七二叶,又四九至六四叶。
说明:本文撰于一九二二年九月二十六日至十月七日,录自同年十月至十二月出版之《东方杂志》第十九卷第十九、二十、二十三号。
一九二二年十月八日,即撰成本文之次日,梁氏致书商务印书馆主持者张菊生、高梦旦:“寄上《〈大乘起信论〉考证》稿本一册,请分两期登《东方杂志》。此文颇极得意,初时本拟作数千言,卒乃成此巨帙,甚可笑也。一、此文登杂志后,最好另印单行本,因爱读佛典之人,不必皆阅《东方杂志》也。此文虽属一专门问题之著作,然颇有兴趣。……一、如决印单行本,则可将《起信》原文附印。……”(《梁启超年谱长编》,964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
本文仍为梁氏《中国佛教史》拟撰内容之一。《中国古代之翻译事业》中曾预告:“《大乘起信论》旧题真谛译,近来学界发生疑问,拙著《中国佛教史》别有考证。”
本文序言部分曾收入《梁任公近著》第一辑中卷,《佛学研究十八篇》和《饮冰室合集》,在书中以“附录一”收此序言。
[1]作于一九二二年九月二十六日—十月七日。
[2]“重行组织如左”,《大乘起信论考证》单行本作“重行组织之”。
[3]“大同十二年”当为公元五四六年。
[4]从“此稿撰成付印后”至“启超记”,商务印书馆一九二四年六月初版之单行本脱,原刊与单行本相较,未见改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