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爵形器

2025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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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爵形器

　（图39，R1051，侯东M1022，E4）　铭文在爵身的外壁，面对鋬（即爵把）阴，即爵与鋬上下相接处中间的一小块阴暗的长方形部分。如果光线从鋬的正面照射过来，那末这个部位，也就是鋬的投影所在。从前的金石家们称它为“鋬内”，这个名称很容易使人误会到铭文是在鋬的内面，而不在爵身上，所以我把它叫作“鋬阴爵壁”。那完全是为了下文的叙述方便起见，并无其他特殊的意义。这个字，当释为“中”，应无可疑。中字是象旗帜的形状，它的右侧（有时在左侧），有四条弯曲的线条，是象旗的四斿随风飘扬的形状，所以这种曲线往往是偏向一边的，但也有极少数的例外，是上下分向两边的，这也许就是许慎《说文》的籀文中作形之所本。中字在甲骨文及金文中是常见的字，也有作φ形的，罗振玉以为有斿的中字，是中正的中，没有斿的，是伯仲的仲（说见《殷虚书契考释》增订本，中，第14页）。但是唐兰认为那种分别，实际上并不存在（说见《殷虚文字记》，第37—41页）。我觉得唐氏的说法是对的，因为武丁时代的小臣中，在骨臼刻辞的签名式中，有时也作φ形的（见《殷契粹编》879片B）。在陶器上的中字，也有与φ两种形状（见《殷虚器物甲编》。陶器，图版陆拾壹：18，19）。李孝定兄在《陶文考释》里，只解释了中字的意义（见上引书附录第132—133页）。董彦堂师在一封给李济之师的信里，作了更进一步的解释道：

武丁时贞人有“中”，又称“小臣中”，侯家庄出土铜器大爵杯把上有中字作（第三次发掘所得），《殷文存》铜铙上有中字作（《续》上一，一），又爵上有中父乙、父辛中、（《续》下三，三，一〇）、（《续》下三〇，一〇）。由此知中为武丁之弟兄辈，父乙即小乙，父辛即小辛也（同上引书附录第147页）。

董先生所指的“大爵杯”上的那个字，也就是这里所要解释的“中”字，不过铭文不在“把上”，而是在把阴对面的爵壁上。他的解释极具卓识，但是中任贞人之职，恐怕还在祖甲之世，例如：

乙亥卜，中贞：其㞢于宙三？九月。（《佚》874；《续》1.45.5；《戬》8.16重）

戊申卜，中贞：王征亡尤？（《录》432；《存真》2.4重）

戊辰卜，在澅，犬中告麋，王射亡？（《粹》935）

那些都是祖甲时的卜辞。又如《金璋》122片、《库方》1209片，都是中和大见于同版的贞人。大在武丁时的卜辞里，也曾出现过，称为“臣大”（见《殷虚文字丙编》三三）。而他充任贞人之职，也和“中”一样，要到第二期的祖庚、祖甲之世。关于这一类的名字，究竟是官名还是私名，有待更进一步的研究和讨论。据我最近的看法，认为官名的可能性比较大些。因为甲骨文中出现的人名，有时也可以指某一个地方，譬如：犬侯与犬方；伯木与木方、马（人名）、子马小臣马与马（地名）、马方；大（贞人名）、子大（或称大子）、臣大与大（地名）、大方等等。有时那些指示个人的名字，也可指称一群人，譬如：×族、族马、羊人、戈人、雀人、邑人、百老、十羌、帚好三千、旅万等等。可见那些名字，似乎并非某一个人专用的私名，它们极可能是一些采邑之名，正如《礼记·王制》疏引郑注解说微子的“微”是畿内的采邑之名一样（说详拙著《甲骨文中所见人地同名考》）。如果某一个人，分封或食采于某方或某邑，就拿那个地方或邑的名字作为他的官名。所以那个名字，有时可指称一个地方，或那个地方的一群人。这个爵上的“中”，当是人名，铭文的部位在鋬阴的爵身上，是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处所，它似乎与甲骨上的签名刻辞，性质相近，可能只是一种标记，表明那个爵的制造与它有着相当的关系。作器的匠人，显然把爵身花纹的美观看得比铭文更为重要，所以选择了这样一处部位来安放它，才能避免破坏花纹的完整性。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这些铭文的用意，只是备忘性质的标记，而不是要把这些文字显示出来，供人们欣赏诵读的。如果铭刻的主旨在供人欣赏或诵读，那末它应该在一个显而易见的地位才对。我曾经把鋬阴爵身的铭文作了一次分析，大致可以归纳为下列四类：

（1）仅记作器者之名的，如这个爵上的“中”字，以及图50（附录插图一）中所举的那些例子。所谓作器者，从一般铭刻的语气看来，似乎不是作器的匠人，而是主使作器的人。例如铭文中有称“王乍又彝”（《续殷文存》上43.3殷铭），“王乍母癸尊”（《续殷文存》下38.425角盖及器铭），所谓“王乍”当然不是王为匠人，而是王指使匠人所作。而且从甲骨文中看来，这些人的身份都相当高贵，也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匠人。

（2）仅记享用此器者之名的，如图50（附录插图二）中所举的那些例子。

（3）并记作器者与享用者之名的，如图50（附录插图三）中所举的那些例子。

（4）并记作器者与享用此器者之名，而且说明了某作某某爵或宝彝等等的，如图50（附录插图四）中所举的那些例子。

其中第四类是比较最完备的记录，没有这一类的铭刻，则其余三类中那些人名的解释，就相当困难了，譬如属于第一类仅记一个“中”字的和第三类记着“中父辛”“中父乙”的中字，究竟应该解释成作器者，或享用此器者，就不无疑难了。现在可以从第四类的那些铭刻中，去了解第一，二，三类铭刻的性质，因此，属于第一类及第三类的这个中字，是作器者的名字，大概是不成问题的了。

上项整理的资料，虽则仅限于《殷文存》中的爵形器，但是我觉得这一结论似乎也适用于其他各类铭文简单的商周礼器。

　（图4—89，R1052，侯东M1049，E3）　铭文在鋬阴爵身。这个字的形体，在金文及甲骨文中，没有一个跟它完全相同。与它相近的字，金文中有（父辛簋），甲骨文有（《丙编》117；《摭续》340）。这两个字，前者比它少一笔，后者比它多一笔。我认为那是一个字几种不同的写法。应该释为束字。《说文》六下束部：“，缚也，从口木。”容庚的《金文编》束下只收（不簋）、（大簋）、（召伯虎簋）、（簋）、（盂卣）、（舀鼎），而把和（父丁觯）、（父丁豆）、（父甲爵）、（斝文）、（父癸鼎）、（父辛鼎）、（父丁簋），认为同是一个不可识或考释未确的字，列入《附录》上（三九页）。其中的（父丁簋）字，阮元（见《积古斋钟鼎彝器款识》卷一，二十二页），吴式芬（见《攈古录金文》卷一之二，五十六页）等以为“柬”字，王国维已辨其误（见《国朝金文著录表》卷五，七页）。甲骨文中的字，李亚农释叀（见《殷契摭佚考释》三四〇片）。但甲骨文的字作，等形，与形有别，所以李说是错误的。孙海波撰《甲骨文编》时，这些材料，尚未问世，所以他的书里，没有收这个字。但在束字下收了与此形状相近的（《续》1.10.5）。金祥恒《续甲骨文编》未收字。李孝定兄的《甲骨文字集释》亦未收此字。并且他以为孙氏在束字下所收（《续》1.10.5），当从于省吾说释索（见李氏《集释》p.2105，及pp.2075—2077）。但在存疑第十三中又出（《簠征》帝系41）字，并且驳王襄释系道：“字不象系，说宜存疑”（同上引书p.4585）。按《簠征》帝系41与《集释》索字下所举的一例：《续》1.10.5是同一块龟甲的二个拓本，不过《簠征》所载是剪过的拓本，照李氏《集释》的体例，王襄之说，应收入“索”字之下，或列入《补遗》篇中，不知何以又把它放在《存疑》篇中，是否李氏对于这个字的见解已经有了改变？现在李兄已去南洋，无法面商了。但他没有把它认为“束”字，那是可以确定的。按“束”字的意义，许慎以为从口（音韦）木。罗振玉以为象束矢形，而指许说是错误的（见《雪堂金石文字跋尾》）。李孝定以为囊橐括其两端之形，与“橐”字同出一源，“橐”为名词，于六书为象形，束为动词，于六书为会意，引申以为凡束缚之称。并且认为许说错误，罗说也可商（见《集释》第2105页）。但名词与动词的划分，要看它的用法，而卜词中的“束”字，如李氏《集释》所举三例（其中《甲（兽）》2.25.6与《珠》193系同一实物的重拓本，所以只有二例）都是人名，怎能确定它必为动词。果如李氏所说，“束”是动词，那末束缚应是本义，又怎能说它是引申义呢？至于六书之分，更无一定的界说了，譬如罗氏说“束”为象形，徐锴、王筠、朱骏声等以及李氏都说“束”为会意。段玉裁却根据《说文》：“缚，束也；束，缚也。”以为“束”与“缚”互为转注字。饶炯则以为指事。究竟谁是谁非，却是很难从文字的形体上去加以判断的。罗氏举不敦的，以为象束矢形。倒不如甲骨文中的（《乙编》9004）字，更象束矢之形，不过金氏《续编》没有把它收入束字之下，而列入十三糸部的“彝”字之后，另起一行，作为《说文》所无的不识之字（见卷十三，第2页）。李氏《集释》则把它列入未识的待考之字（见第4730页）。其实这正是《诗》“束矢其搜”、《周礼·大司寇》“入束矢于朝”之“束”的本字。阮元《积古斋钟鼎彝器款识》（卷四，第4页）有“束作宝鼎”，束字作，亦象束矢之形，阮氏释“束”，说是作器者之名。吴式芬《攈古录金文》（卷一之一，第46页）从之。二氏之释，原不误，但王国维《国朝金文著录表》（卷一，第13页）未加采信。列“作宝鼎”于器名栏，并在杂记栏中注明：“原作束鼎。”因此容氏《金文编》也把字列入附录（上第39页），以为不可识及考释未确之字。容氏在《金文编》卷六束字下，既知引不簋“弓一矢束”和《诗·泮水》“束矢其搜”、《传》“五十矢为一束”来解释束字，何以竟把那个最象束矢之形的字，摒诸束部之外，而列入于附录之中？却令人费解。在甲骨文中，“牛”“羊”“豕”等的牝牡字，分从“牛”“羊”“豕”，而作牝牡、、等形。牧牛牧羊，也分作“”“”（这是《说文》养的古文）等形。“牢”字也分作“”、“窂”等形。可见造字者的习惯，往往以多种不同的偏旁或字形，来表现同一意念中的若干细微的区别。譬如《说文》中以“马”、“驹”、“”等字表示马的年龄，以“骈”、“骖”、“驷”表示驾马的数目，也是这种习惯的遗痕。这一类的文字的本义在后代渐渐地被它们的引申义所取代，或者被一些形容语词所淘汰而废弃了。但在甲骨文里，却是相当地普遍。所以我认为是束矢之束的本字。而则为经传中“束薪”“束楚”“束蒲”等束的本字，像束缚草木之形。许慎对于字形的解说，并没有错，而且在意义上采取了更为抽象的“缚也”的解释，自可包括束缚一切东西而言的。至于甲骨文中的字，虽则孙氏《文编》、金氏《续文编》、李氏《集释》等书均未载录，但他们在十二“女部”中，都收有“从女束声”的“娕”字，作形，它的偏旁，正与形完全相同。可见当释束，也是他们所一致承认的。在甲骨文中，从女之字，有时可以省略偏旁女形，例如“帚妌”或作“帚井”、“帚”或作“帚羊”、“帚姼”或作“帚多”等等。而娕在卜辞中，亦为帚名，例如：

□申卜，□贞：帚娕（娩）？（《拾遗》9.3）

□午卜，帚娕子不（死）？（《拾遗》9.4）

贞：娕子其死？（《佚》752）

叶玉森释“娕”为婐（见《铁云藏龟拾遗考释》第20页），李氏《集释》已辨其误（见第3661页）。又有子名束（）者，例如：

羽乙卯，酒子束？《丙编》117）

子束陟？（《摭续》340）

“娕子”可能就是“子束”。另一种解释为妇娕之子，自然也有可能的。但无论如何，束（）在第一期武丁时代的卜辞中为一个人名是不成问题的。而《殷文存》中有父辛彝（上15.11）和父甲爵（下11.12），父辛可能是小辛，父甲也可能是阳甲。另一种的解说是，父辛是之父，父甲是之父，与小辛和阳甲，可能没有关系。不过参照卜辞材料看来，我宁可相信前一个可能的解说。所以这个爵上的，即使与卜辞中的子不是同一时代的同一个人，也当是另一时代的同一采邑地的领袖人物。

　（图41，R1056，侯东M1400，E8）　铭文在鋬阴爵身。这是一个在金文中常见的字，例如：（父己尊）、（羊簋）、（父乙卣）、（父乙觯）、（爵文）、（丁羊鼎）、（羊簋）、（父丁爵）、（且己觯）、（钲）、（锜文）。旧说以为重屋形，而没有人能够认识它是什么字。我认为这是“㐭”字，《说文》五下：“，谷所振入也。苍黄㐭而取之，故谓之㐭。从从。象屋形，中有户牖。，㐭或从广禀。”甲骨文中的“”字作形，其下的形，在金文中变成了形，顶端的↑形，原象茅草的屋脊，在金文中，变成了一个空心或实心的三角形，于是便被误认为重屋形了，其实三角形的屋顶之上，哪能再建上一层屋子呢？所以重屋之说，是不通的，许氏说象屋形，是对的。篆文“㐭”字所从的人（）形，当是从顶端的↑△▲等形演化而来的。第二个较大的空心三角形，在篆文中却变成了回形。又金文有子（卣文，《续殷文存》上68.1），诸家未识，那是他们不认识就是㐭字的缘故，其实字从禾从㐭，当是《说文》从来从㐭的字，是一个会意字。“”字在甲骨文中，有从来的，也有从禾的。从字的形中，我们也可以得到释为㐭的一个旁证。㐭在卜辞中，是一个人名，也是一个地名。例如：

癸酉，㐭示一（《佚》996臼））

贞：□尹令从亩（）古王事？

贞：多子令从㐭古王事？（《后》下38.1）

隹㐭行用？（《甲编》574）

那些卜辞中的“㐭”，都是人名。前二片属第一期，后一片属第三期。又如：

庚寅卜，贞：宙令省？在南㐭，十二月。（《前》4.11.5，又《续》5.15.9，与此辞成套，《前编》中的序数为一，《续编》中的序数为二）

贞：勿省？在南亩。（《续存》1.66）

王其乎众戌受人，㐭土人眔人又？《邺》三下43.6+46.7）

这些卜辞中的“㐭”，都是地名。前二片属第一期，后一片属第二期。所以从卜辞中看来，在第三期廪辛或康丁以前，就有人和地，以“㐭”为名的了。至于第三期卜辞中所见的“㐭”（人）与第一期武丁时代的“㐭”是否为同一个人，那就很难确定了，假如二者并非一人，当是同因采邑“㐭”地而得名的。

　（图51，R1060，侯东M1796，E7）　铭文在鋬阴爵身。《续殷文存》（下，81.4；5）有勾兵铭文，与此相同，旧未识。甲骨文有（《甲编》638），（《掇》451），当与此字相同。或疑即之繁文。李孝定兄疑是“围”字（见《集释》第474页）。按李说可从。古文“围”“卫”“韦”可能就是一字。金文“卫”有作（弓卫祖己爵），（弓卫父庚爵），（爵文）等形的。而甲骨文的韦字也有作（《乙编》2118）、（《乙编》2485）、（《乙编》3206）、（《乙编》6772）等形的。上举金文中的“卫”，当是作器者之名。甲骨文中的“韦”，是武丁时贞人之名，亦称“子韦”（见《后》下18.2）。“韦”在夏殷之际，已是国名。《诗·商颂·长发》：“韦，顾既伐，昆吾夏桀。”郑笺：“韦，豕韦。”《今本竹书》：“河亶甲五年，彭伯，韦伯伐班方。”又：“祖乙元年，命彭伯，韦伯”。《郑语》：“大彭，豕韦为商伯矣，彭姓，彭祖，豕韦，诸稽，则商灭之矣。”韦解：“彭祖，大彭也。豕韦，诸稽其后别封也。”高士奇《地名考略》：“《竹书》：武丁征豕韦，克之。贾逵曰：武丁灭豕韦，以刘累之后代之”（十四豕韦）。按照卜辞中的材料看来，武丁克豕韦之后，似乎是把它赐封给王族诸子，所以有“子韦”之称。襄二十四年《左传杜解》：“东郡白马县东南有韦城。”《史记·曹相国世家》有围津，《集解》：“徐广曰：东郡白马有围津”。《索隐》：“顾氏按《水经注》，白马津有韦乡韦津城，围与韦同，古今字变尔。”《正义》：“《括地志》云：黎阳津一名白马津，在滑州白马县北三十里，《帝王世纪》云：白马县南有韦城，故豕韦国也。《续汉书·郡国志》云：白马县有韦城。”也就是现在河南省滑县东南的韦城镇。

　（图52，R1059，侯东M1765，E7）　铭文在鋬阴爵身，与上面所释的，当是一字。但此器制作的时候，铜范的这一部分恐怕出了毛病，所以有一淤积的铜块破坏并且压住了这个字的右半边。现在所能看到的，只是这个字的左边的一部分。这个爵上的“围”字，跟前一爵上的一样，都应该是作器者之名。

　（图21，R1061，侯东M1795，E6）　铭文在鋬阴爵身。像妇女跽而两手交叉，头戴笄饰之形，应释为“女”。金文（盉文）、（女卣）、（女子鼎）、（子卣）、（鬲）、（矢簋）、（宁女鼎）、（雚女觯）、容庚《金文编》都收在“女”字之下。但在金文和甲骨文中，作这一类形状的母女毋等字往往没有多大分别，而且常相通用。在这个爵上的“女”字，当是作器者之名。在甲骨文中，“女”也是一位妇女的名字，例如：“贞：羽丁巳乎帚（女）往于？”（《续》3.39.2）。“丙寅卜，㱿贞：妣庚㞢，女往，二牛羽庚用？”（《珠》341）。女或作，例如：“戊戌，帚女示□。羔”。“丁丑，女三于十。河（河字倒刻）”（《前》6.27.4）。“己巳，女示□□。㱿”（《续》6.18.2）。有时亦加女旁作，例如：“帚效”（《丙编》84）、“我来”（《丙编》135）、“辛未卜，㱿贞：帚效娩？王固曰：其隹庚娩！庚戌娩，。”（辛）〔未〕卜，㱿贞：〔帚〕效（娩），〔不〕（其）？”（《丙编》257）妇女在甲骨文中，是属于第一期的人物。

　（图37、38，R1064，侯东M2006，E5）　铭文在鋬阴爵身。在金文和甲骨文中，没有一个字的形体与它完全相同。很难解释它究竟是个什么字。在这里，当是作器者之名。

　（图47，R1065，侯东M2020，E2）　铭文在爵尾阳面的凹槽中，字当释“木”，但在拓本上看来，中间一直，若断若续，细审原物，才知这个地方的笔画特别浅一些，而且又被铜锈掩蔽，所以拓出来的那一直似乎中断了的样子。金文中的“木”字，与此形大都相同或相似，如：（父丁爵）、（父辛爵）、（父丙簋）、（散盘）、（舀鼎）、（木工鼎）、（格伯簋）。木工鼎：“木，工册，乍妣戊鼎。”在那里，很清楚地可以看出，木是作器者之名。在甲骨文中，木是人名，有时称为伯木，例如：

丙午卜，木贞：羽丁未，子方？（《粹》1174）

辛贞：又隻在白木？《佚》195）

于木三豕三羊？（《南北》师友1.50）

那些都是武丁时代的卜辞。此外，“木”也是一个地名，有时称为“木方”，例如：

□未卜，出贞：王狩木，于之日王？《虚》明，29）

在木卜。（《南北》坊间2.161）

壬午贞：癸未王令木方止？

王令木其告？（《甲编》600）

戊辰，王卜贞：田木往来亡灾？（《簠》游田90）

戊寅卜，在木贞：步亡灾？（《前》2.11.2）

□□〔卜〕，在□贞：王步木亡灾？（《前》2.19.5）

以上前二条是第二期卜辞，第三条属第四期，后三条属第五期。可见木地之名终殷之世，都还存在。

　（图30，R11002，侯西M1001）　铭文在鋬阴爵身，像矢之形，当是“矢”字，是作器者之名。金文矢作：（矢伯卣）、（伺卣）、（虢季子白盘）、（巨闭簋）、（不簋）、（侯鼎）、（趞鼎）、（盂鼎）、（侯鼎）、（师汤父鼎），均与此形相近。在甲骨文矢作：（《铁》128.1）、（《前》1.3.4）、（《后》上17.4）、（《乙编》5245）、（《乙编》7142）。又有作（《续》5.9.3）、（《乙编》5520）、（《粹》1426）者，疑亦矢字。在甲骨文中，“矢”是一个地方的名字，例如：

循矢方？（《续》5.9.3）

在矢。（《粹》1321）

癸卯贞：旬亡？在矢旬。（《粹》1426）

前一条矢作形，是第一期卜辞，后二条矢作形，是第四期卜辞，（矢）在第四期卜辞中，也是一个人名，例如：

癸巳（卜），□矢自在？

（勿）曰：矢在？《乙编》5520+5804+5061；《丙编》待刊）

又有一片残辞，见子矢（）之名，如：

子子矢？（《京津》2093）

　（图44，R1057，侯西M1550）　铭文在鋬阴爵身。这个字在金文与甲骨文中都没有见过跟它形体相同的。我怀疑它就是甲骨文中的字。罗振玉释为（《殷虚文字考释》，增订本，中，第72页），诸家均从其说，《说文》五上血部：“，定息也。从血，省声。读若亭。”李孝定氏以为：“字从血，无所取义，上下文衃衄诸字均与血义有关，而此训定息，与血义无与，今契文从皿，与宁字义同，知篆从血者，形体讹变耳”。按李说可信。“”在甲骨中是一个地名，例如：

丙戌卜，贞：羽丁亥，我狩？

贞：羽丁亥，羽狩？（《丙编》100）

辛未卜，争贞：我在？（《丙编》309）

在。（《后》上15.11）

羽乙亥。勿焚？（《乙编》5594）

奠来廿。在。（《乙编》2245）

（丁）酉卜，何贞：共遘于大？（《甲编》2476）

在于往来亡？（《后》上11.1）

以上所举，前五条都是第一期卜辞，第六条属第三期，第七条属第五期，字到了第五期，变作形。晚期卜辞中有妇名婷（《粹》1238）。可知“”在殷代是一地方之名，亦为人名。

　（图45，R1058，侯西M1550）　铭文在鋬阴爵身。在金文中，这个字作：（鼎文）、（丁盘）、（匜文）、（弔宿簋）、（父乙爵）、（且丁觯）、（尊文）、（作父乙匜）、（簋）、（父辛觥）、（员尊）、（吱父乙爵）、（丙爵）、（冈父乙爵）等形。旧释“举”，或释“鬲”。阮元的《积古斋钟鼎彝器款识》说：

字旧释为举，钱献之以为鬲字。案：举，饮酒也。训见《仪礼·特牲馈食礼》注。故古人爵，觯，卣等器，每以举字铭之。古文举形象鬲。薛氏《款识》父己举释云：“按《集韵》音举，支鬲也。乃举省耳。”案《说文》：“，所以枝鬲也。从爨省鬲省。”徐音渠容切。《六书故》引《说文》作支鬲，支训为持，义与举同。举二字，形亦相近。考《齐侯镈钟铭》格字正似鬲字，《尔雅·释训》：“格，格举也。”知丁度此言，必有师说，古举字从，但形有繁省耳（卷一，第30页）。

容庚的《金文编》却把它列在《附录》（上，第37页）。那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鬲是三足的器，而形则像四足。阮氏以为举有饮酒之义，所以爵、觯、卣等酒器，每以举字铭之，但是，事实上，鼎、盘、匜、簋等器，也有字的铭文，那显然与饮酒之义无关。所以容氏的存疑是对的。在这个爵上的字，当是作器者之名。

　（图29，R11001，侯西M1001）　铭文在鋬阴爵身。爵鋬已经脱落，爵身破裂且有缺损。字不识，拓本作“”形，字中一直，并非文字本身的笔画，而是爵身的裂缝。字下半残缺，当是戈字的残文。“戈”意义未明。疑是作器者之名。

介　（图46，R2025，小屯乙组M238）　铭文在鋬阴爵身。疑是“帚”字。《说文》七下巾部：“帚，粪也。从又持巾埽冂内。”金文作（方簋），假为“归”或“妇”。甲骨文通常作（《丙编》247）、（《粹》506）、（《丙编》243）、（《乙编》4504），有时亦作（《丙编》268）、（《佚》159）等形。这个字在甲骨文中的形体变化，比较复杂。但它的用法，却很简单，都假为“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