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斝形器形成后的演变
照上一假设,我们可以不必斤斤于青铜斝与青铜爵在中国出现的先后问题了。假如我们认为“斝”和“爵”的立柱都渊源于木器,它们之间,在这一共同的特征上,也就没有孰先孰后互相摹仿的问题了。
但在斝形器本身所显示的不同类型,却有一先后次序的问题存在,尤其是前段所说的联裆足与分立足两类型在青铜所制的斝形器中孰先孰后的问题。
在安阳出土的斝形器标本中,分立足这一类型显然要早些。在这遗址中,九年发掘所得的斝形器,没有一件具联裆的足。除了一例外,它们也没有带款识的。最近考古报告,在郑州辉县出土的斝,也没有联裆足的。[13]
我们根据这些记录,是否可以断定,青铜所铸的斝形器,最早采取的样本为分立足这一式咧?若以图11〔1〕为比较最早的斝形器说明此意,它的器身和小屯先殷文化层出土的一件黑陶“斝形器”的器身(图8〔2〕)极为近似。不过黑陶斝的透底空足,外貌近圆锥形,青铜的斝足是三角三边的;它们的分别在横截面上显示得最清楚:黑陶的近圆形,青铜的为三面三角形。这件黑陶,不但没有立柱,也没有鋬,此处专就器身说。
假定,青铜三足斝的第三式的原始与上说的黑陶有关,这一式的进一步的分化,又可以说是用青铜铸造此器后附带产生的情形孳乳出来。这些新情形归纳起来,可以分成三点:(1)器物用处的扩大或改变;(2)铸铜技术的改进;(3)宗教美术观点、意义渐渐地代替了实用目的。
为适应上说三种新情势,器物的形制就必须有所改变。专就第三式说,它的形制成立后,每一器的各部都有若干或大或小的蜕变,变得最显明的为在构成它下体的足。在《记小屯出土之青铜器》一文中,我曾经把小屯侯家庄出土的斝形器的足的蜕变分为六个阶段,即[14]:(1)透底空足;(2)不透底空足;(3)V形足;(4)不透底凹边,三角形,横截面近T形,下端带一粗锤;(5)横截面T形,尾端有细锤;(6)横截面T形。
同文中认为透底空足,代表六个阶段的最早一级,与以后的五级就自然地成一系统。这一行列的演化,大概是由铸铜技术的改进所促成的。
以上所说的足部结构之蜕变,所据的标本,包括有三足斝的第三式、第五式及四足斝的第二式;以三足斝的第三式标本占绝大多数。三足斝的第二式及第四式,以及两种联裆式的斝形器均不能插入上一足形演变的系统。三足的第二式和第四式,见于著录的,各只有标本一件,可以暂置不论。但是联裆的三足和四足斝,显然构成了独立的一群,自成一行列。
照各家的著录所登记的三十四件联档式的三足斝,带有款识的共二十八件,占这一式的总数82.4%;与带款识(19/52)不及半数的第三式相比,这分别已不可忽视了。若再进一步,把小屯侯家庄出土的第三式各标本作参考,比较的结果就更可注意了:
表2 第一式、第三式三足斝形器款识的统计
见于著录的联裆足的斝形器,虽说80%以上具有款识,可以查出原出土地的器物只有两件;两件中没有一件来自安阳区;这是可以注意点之一。
至于第三式的分立足形的斝形器,在著录中的标本中,带有款识的虽及36.5%,但小屯侯家庄出土的这一式共十一件,却没有一件带款识的;这是可以注意点之二。
照各家的著录,第一式斝形器款识,大半都铸在鋬下的一块周壁,第三式的款识则多见于器底的内表。这是可以注意的第三点。
注意到第一点,我们可以推想:联裆式的三足斝,可能是安阳区以外的——很可能是潼关一带地方的产品。它的出现显然比第三式晚[15]。这一式器身的形制,黄河流域与潼关以东一带流行的单耳鬲及黑陶时代的鬶,有密切的关系。
注意到第二点,我们可以断定小屯侯家庄一带发掘出土的第三式,显然代表早一期的发展;不过就足部的结构说,小屯最早的墓葬中,殉葬的青铜斝形器已具有中晚期的形制了(M188、M232)。[16]
注意到第三点,我们可以推想到:第一式和第三式所构成的两列平行的系统的斝形器,形制各有所本。这两式,除了形制上所见的若干重要分别外,款识的所在也暴露了不同的地位。著录中第一式有款识的二十八件中,款识地位准确的只十七件,其中十五件在鋬下,两件在口沿。第三式的款识,地位准确的有九件,只有一件在鋬下,五件在器内底部,二件在立柱旁,一件在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