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再　现

在各种文化对男性气质的再现中，我们都可以发现，公共领域中男性处于支配地位，男人的手“自然地”控制着一切。在视觉形象表现中，我们常常可以看到社会性别的等级制。乔安尼·奈夫·范·埃兹利亚（JoAnne Neff van Aertselaser）研究了政府部门出版的一本连环画，这个小册子是西班牙社会党政府制作的，目的是使公众了解他们在管理上贯彻实施的改革（奈夫·范·埃兹利亚，1997）。研究这个小册子，属于埃兹利亚考察西班牙非商业性广告的一个组成部分。在由社会党执政的西班牙，社会性别平等已被纳入其政策和各种社会项目来考虑。然而连环画只是大选前的手段，是为赢得选票而设计的，本身并不代表真正的社会变化。它所呈现的“社会主义理想家庭”，只是形象地强化了现存的社会性别身份，并没有去尝试、表现新的身份。在连环画的封面上，画家把母亲表现得完全如字面上所说，处于家庭中心（1997：164）。而在小册子中，几乎没有任何家庭之外的活动是由妇女进行的，她们总是满怀爱慕地凝视男人的活动。这又提醒我们：妇女也致力于建构男性霸权，男人并非仅由自己努力就占据了统治地位。

主导支配的男性形象也存在于小说中，再没有比在“动作”冒险故事中的男人显得更能控制一切了。在一项研究中，我分析了詹姆斯·赫伯特（James Herbert）的一本恐怖小说，其中的男主角对形势的控制简直了不得（塔尔博特，1995a：123-137）。我研究的这部小说叫《巢穴》（Lair），是赫伯特“巨型突变杀人鼠三部曲”中的第二部。我细读了其中一段，这种险恶的变种鼠有一只正在暗道里乱窜，威胁着主人公，另外一大群老鼠在咬门开道。这一幕里有两个女性角色，一个因严重受伤而昏厥，另一个则吓呆了。两个女主角——醒着的和已经昏迷的，她们简直无异于几件行李，在暗道中被男主人公拖上拖下；这是地地道道的男性控制之手，地道得让人无法相信。在研究中，我分析了句子中及物与不及物动词的分布，由此来证明男主角的积极参与和控制程度。也就是说我呈现出这种情形，在一段话中，它的语法表达把男性人物确立为事情发起者。作为语法上的主语，他使用的大多数动词都是及物的，如伸（reach）、抓（grab）、拿（take）之类，这些动词后面都带直接宾语。相反，其他人物、包括老鼠的行动，都是用不及物动词来描述的，如靠（lean）、看（watch）等动词，它们后面都不带直接宾语。下面这段很短的摘录，包含了我提到的所有动词：

珍妮在远处斜靠着墙，极度恐慌地张望着。彭德伸手够着了她，他遮住她的身体……“勒克，快点过来。”黑暗走廊的尽头传来威尔的喊声。彭德抓住珍妮的胳膊，把她拉过来跟他一起走。（赫伯特，1979：146）

在我看来，整个场景就是喜剧里的老一套；它的本意当然不是如此。

在小说的其他文类中，男性控制也处于中心地位。以女性为读者群的浪漫小说，其中男性气质的主导地位和进攻性被色情化了。在哈里坤·米尔与波恩（Harlequin Mills & Boon）出版的浪漫小说中，欲望对象往往是强有力的人物，他们如有神助、影响广大，而且常常胁迫女主角（塔尔博特，1995a，1997a）。事实上，他们中大多数都是些以强凌弱的恶棍。很多流行小说的男主角都是脱离现实的，我们可以这样来读这些人物对女主角的控制，把它们看作对父权制权力的滑稽模仿。这些小说夸张地宣扬男性攻击性、身体力量和发达肌肉，也夸大了女性的被动、软弱和易受欺凌，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再没有比流行的浪漫小说更能表达男强女弱的了，下面的摘录选自新近出版的一部浪漫小说；场景是拍卖会，男主角开玩笑地告诉女主角，如果她漫天叫价，他就会捂住她的嘴。小说把他威慑她的力量表现为情欲性的：

她瞥了一眼他的手。那深褐色、瘦长的手指何止是有能力让她闭嘴。她的目光在他的手指上停留了片刻，心头浮想联翩；比起她透明苍白的肌肤，那手指显得那么黝黑、强壮。一阵莫名的兴奋一闪而过，她抑制着自己，惊骇莫名。（唐纳德，1990；22）

在这段描写中，色情化的力量是通过男主角的手来表现的。同时，这段话也表明了小说中常用的另一手法。这里有视觉对比，女人的“透明苍白”与男性手上黝黑、日晒过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哈里坤·米尔斯与布恩出版的小说就是这样，它极度夸张两性差异来达到色情化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