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学术界
抵制变革,这在其他地方也一直存在,这个抵制还会持续。在教育和学术团体里,反对改变的斗争旷日持久。而反对派的努力也将大西洋两岸的语言学家都卷入进来。一次较早的小型论争是在1971年,它发生在《哈佛深红》(Harvard Crimson)杂志的来信栏目,围绕“he”、“Man”和“mankind”作为全称代词和名词的用法而展开(即以这几个词指涉一般意义上的人类,即包括男性也包括女性。下面的描述和摘录见马丁娜,1983),事情的起因是,一个神学班的学生力图从其讨论中清除性别歧视的语言;这时语言学的教师们群起而攻之,由此爆发争论:
英语中的阳性代词是没有社会性别标记的……这个事实仅仅是一个语法特征。它不大可能妨碍社会变革、妨碍我们社会希望发生的在劳动分工性别模式上的改变。对那些寻求这一变革的人而言,确实没有理由为此焦虑不安或者去嫉妒代词(pronounenvy)。
哈佛的语言学家宣称全称的阳性代词仅仅是语法特征,与性别歧视问题无关。一些语言学专业的同学对这封信做出回应(我认为相当勇敢!)。同学们在回应中假设了如下情境:
在R文化中,语言中也有不同的代词,这里的根据是使用该语言者的肤色而不是性别……无标记的代词恰好是用于白人的代词。此外,有色人种不巧又构成受压迫的群体。现在,请想象一下,这个受压迫的群体开始对以“白人”作为代词指涉所有人表示不满。我们的语言学家对此可能也会说:“好了,好了,真的没理由去焦虑担心或嫉妒代词。”
这里的“R”大概就代表种族歧视者。其中的意味在于,全称的阳性代词远非仅仅是语法特征,它是社会上性别歧视的一个方面,它作用于产生和延续性别歧视。遗憾的是,媒体也伺机借题发挥。在《新闻周刊》(Newsweek)的一个专栏里发表的文章以《代词嫉妒》为题,嘲讽这场争论。请注意,这里的才智是用在把论题琐碎化,让它变得微不足道,而且把提倡改革的人情欲化了。
在其他方面也有就代词发生的论争,最近的一次出现在英国语言学会的成员中。1984年,英国语言学会的一些成员提出修改学会章程的建议,这遭到其他成员反对。修改建议包括停止用阳性代词作为全称,而反对者的理由则是基于这一点:语言学家要做的事不是去规范语言的行为实践。在语言学导论课堂上,学生常被告知,语言学是描述(description)而不是规范(prescription);它描述语言中存在的现象,而不是要去制定规则,规定应该怎样使用语言以及对其他人的语言使用做出价值判断。
这种说法似乎没什么不好,一些人自以为是地谴责“糟糕”英语,对此可以不予理会;但是,语言学的情况并非完全如此。事实上,语言学家经常制定语言法则,以这种或那种方式颁布规定(详细讨论见卡梅伦著作1995b)。例如,语言表述的一部经典著作是丹尼尔·琼斯(Daniel Jones)的《英语发音》(Thg Pronunciation of English)(1909)。这本语音学课本基本上是对标准发音(即英国上层阶级的口音)的描述,它是“特别为学英语的学生和英语教师的使用需求所写的,尤其是为那些接受培训或在校的大专师生而写的,这些人的目的就是要人们在学术圈中发音标准,纠正其伦敦腔或其他不受欢迎的发音”(琼斯,1909:vii)。语音字典仍然在发挥着这样的作用,其他语法书籍和词典也都是如此。这些工具书全都声称仅仅是描述语言,但它们实际上却被看作权威性的规则,它们的内容被贯彻强化。这种强行推广的特殊的发音或语法巩固了语言规范,它们是语言实际地发挥政治功能的例证:“作为社会活动的一种形式,通过规范法令和认可措施这些手段,树立自己的权威,操纵人们对语言的运用。”(迈,1989:334)
最近几年,对女性主义语言改革的谴责又趋于用PC,即“政治正确”(PC)的说法来表达,这一奇怪的现象需要进一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