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反击和抗争

2.1 反击和抗争

有时在看电视时我就是一个反抗的观众。我著名的造反行为就是冲着屏幕吼起来,偶尔甚至把靠垫也扔过去(请勿效仿)。观众反对性别歧视的刻板模式和令人厌烦的陈词滥调,这就是利用女性主义的对抗性话语给出解释。任何人在家里对着电视叫嚷,都是在为自己的愤怒找一个发泄口,这本身并不是坏事;这个行为的价值在于,观众把自己对性别歧视的抵制明确地表达出来了。就思考反抗与挑战而言,发出愤怒的声音,这是起码的行动;这样做也许并非有影响,但它至少是一个开始。更常见的个人挑战还可以从海报上的乱涂乱写中看到。例如,几年前,广告牌上的一则汽车广告宣布说:“如果它是女士,就会听任屁股被压扁。”(‘if it was a lady,it would get its bottom pinched.’)就在这条标题下,有人喷涂道:“如果这位女士是辆汽车,她就把你压扁。”(‘if this lady was a car she'd run you down.’)

围绕语言展开的斗争始终在进行。在英格兰西北部市中心的贫民区,英国语言学家林达·麦克洛克林(Linda McLoughlin)访问了那里的一些女生和年轻女人;她要了解的是,这些女人如何颠覆了那里的男孩和男人用来“描述与限制她们”的语言(1993:i)。她看到,例如,女人坚持用“贱渣”(slag)这个词来称呼“到处乱搞”的男人(1993:43)。这个贬义词原本是男人用来骂女人的,男人以这个标志作为社会控制的形式、用来限制女性的性。不奇怪,麦克洛克林发现,这些女人的政治觉悟还没有达到辨别男人的性别歧视这个程度。她们的反抗常常采取了以牙还牙的报复形式。在学校,女生总受到男生嘲笑,男性评价她们身体,经常奚落她们发育不成熟。这些女性不甘沉默忍受,她们用以牙还牙的回应来报复[下面这段话里提到的“细毛”(‘pubes’)就是口语里所说的阴毛(pubic hair)]:

C:我把我们学校所有那些家伙都叫做“沙漠”

R:快说说为什么(笑声)

C:沙漠中没有热带雨林 他们的阴毛就好比热带雨林 沙漠里顶多只有几棵棕榈 所以他们那里只有几根细毛

(麦克洛克林,1993:57)

像在公共场所里许多其他社会团体的年轻女人一样,这些女人经常被男人评头论足。的确,无论是在校园环境,还是在街头巷尾,她们都一样容易受到性别歧视者的骚扰。她们反击性的辱骂,即以牙还牙的回应,是治标不治本的解决办法;它虽有其优点,但效果有限。女生们常常抱怨说,没有从校方那里得到任何支持。反击性的辱骂对她们不利,这样做肯定在老师那里不讨好。正如“C”在下面所讲述的那样,她们因此“惹上麻烦”:

C:他长了个大鼻子 他总是叫我荡妇或母狗 所以我总叫他“大鼻子、小鸡巴、不长毛” 我把他搞得是心烦意乱 还有一些类似的事情 他总是告诉他的年级辅导老师 我也就惹上了麻烦 因为他叫我荡妇 我得让他也尝尝厉害。

(麦克洛克林,1993:57)

要认识和挑战性别歧视,这些遭到围攻的年轻女性还做不到,她们手里的资源有限。在她们所生活的群体中,很难逃脱男子气质那些压迫性的做法:“在费顿希尔这个地方,搭讪逗乐的话都是命令式的,‘脱下你的装备’,或者‘把你的奶子露出来给哥儿们看看’。这些话常常招来大笑,或被回骂一句:‘白痴。’女人的回应到底还是让人遗憾,因为这里表明的是,妇女并没有对男性的大男子主义做出正面批评。”(1993:60)(“脱下你的装备”意味着“脱下你的衣服”。)麦克洛克林开玩笑地把男人的那些话称作“搭讪逗乐”,这些话当然一点也不逗乐,而是充满性别歧视的嘲弄。女人的回骂则是利用顺手可得的资源来反抗和挑战男人的嘲弄。

性别歧视也遭到集体性的抵制和抗争。几年前,旅客在伦敦地铁常常可以看到的一个熟悉的景象,那就是海报上有贴纸,上面写着:“这幅广告贬低妇女”,这句话正好贴在步行电梯旁那些冒犯妇女的广告上。运动的发起者之一、路易丝·格内塞尔(Louise Graessle)回忆起她的粘贴征程时说:

我们会在清晨五点半或六点时在斯隆广场地铁站集合;我们会带上一包包贴纸……我们搭乘区间线,一路坐到达格南再向前,我们坐一会儿就下车;每次下车后我们都乘着步行电梯上下,把贴纸粘在那些广告上,还要设法不被抓住。(万德,1990:130)

这是一场非常有效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