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学义理之体”与“西学政艺之用”
康有为早年走科举入仕的道路,先后随简凤仪、陈鹤侨、梁健修、陈菶生、杨学华、张公辅、吕拔湖等人学习儒学,但对他影响最大的是其祖父康赞修。光绪二年(1876),入礼山草堂,随广东大儒朱次琦学习,前后大约有两年光景。康曾于同治十年(1871)、十一年参加童试,未中式;同治十二年、光绪二年、八年、十一年、十四年先后以捐生或荫生的资格,参加广东或顺天府的乡试,皆未中式。光绪十五年底,他参加顺天府乡试后途经上海、杭州等地,回到广州。以此经历来看,他与同时代的士子并无太大的差别。
光绪二十四年底,流亡到日本的康有为在东京写自传《我史》(《康南海自编年谱》),宣称自己很早便受到了西学影响:光绪五年,他“薄游香港”,“乃始知西人治国有法度,不得以古旧之夷狄视之”,开始阅读《海国图志》《瀛环志略》等书,“购地球图,渐收西学之书”。光绪八年,他赴顺天府乡试,“道经上海之繁盛,益知西人治术之有本”,“大购西书以归讲求焉”;“自是大讲西学,始尽释故见”。光绪九年,他“购《万国公报》,大攻西学书”。光绪十年,他“兼为算学,涉猎西学书”。光绪十一年,“得西医书读之,以信西学之故,创试西药,如方为之”。光绪十二年,他“令张延秋(鼎华)编修告之”两广总督张之洞:“中国西书太少,傅兰雅所译西书,皆兵、医不切之学。其政书甚要,西学甚多新理,皆中国所无,宜开局译之,为最要事”。张之洞听从此策,托康与文廷式“任其事”。光绪十三年,他“作《内外篇》,兼涉西学”。光绪二十二年,他“自丙戌年(光绪十二年)编《日本变政记》,披罗事迹,至今十年。至是年所得日本书甚多,乃令长女同薇译之,稿乃具。又撰《日本书目志》”。[2]康有为写作《我史》时,为其人生的低谷,有着许多自我张扬,不可全信之。[3]以上的言论,即多有不实之处。如光绪九年购买《万国公报》,此年恰恰是林乐知(Young John Allen,1836—1907)因办学事务繁忙而停办《万国公报》,直至光绪十五年由广学会复刊。[4]又如光绪十二年张之洞托康有为、文廷式开局译西政之书,从现存张之洞、文廷式、康有为的文献来看,无其事。再如康称光绪十年开始编《日本变政记》及搜集日本书诸事,更是需要打个大的折扣。[5]然而,在此张扬言词之下,康已经接触到“西学”,仍是不争的事实。[6]从现存的资料来看,他的“西学”知识来源于上海江南制造局翻译馆、来华传教士和京师同文馆所译之西书,主要是“声光化电”之类的著作,涉及西方近代政治、经济、社会诸学说者仍是相当有限。[7]广学会所办《万国公报》,对康的影响亦大。[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