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篆记》与《是日偶至》
《天篆记》[88]一开始就说“予去岁作何氏录以记之,今年黄人汪若谷家神尤奇”,“何氏录”为何?学者多认为“何氏录”即《子姑神记》,笔者以为不然,果若此,何不径说《子姑神记》?前已考证苏轼在元丰五年(1082)先后作《子姑神记》与《仙姑问答》,二文均有对何氏生平的描述,且《仙姑问答》描述更为完整详尽,在没有获得更多直接证据的情况下,“何氏录”当指此二文。
《天篆记》作于何时?诸家认为《天篆记》作于元丰五年(1082),依据仍是《苏文忠公诗编注集成·总案》所载“元丰五年壬戌正月”条下的注释:“二十日与潘丙、郭遘出郭寻春,和去年是日同至女王城诗,过汪若谷家,作《天篆记》并诗。”[89]
“作《天篆记》并诗”,可知除了《天篆记》外,同一时间,苏轼还作了一首诗,此即《是日偶至野人汪氏之居,有神降于其室,自称天人李全,字德通,善篆字,用笔奇妙,而字不可识,云天篆也,与予言有所会者,复作一篇仍用前韵》,原诗如下:
酒渴思茶漫扣门,那知竹里是仙村。已闻龟策通神语,更看龙蛇落笔痕。色瘁形枯应笑屈,道存目击岂非温。归来独扫空斋卧,犹恐微言入梦魂。
这首诗整体都渗透着佛理玄机,足见苏轼的价值取舍。对《天篆记》的理解,亦可参照此诗。
《天篆记》及此诗,并非如诸家所说是作于元丰五年(1082),如前所言,这一错误是建立在对《子姑神记》系年的错误基础上的。《天篆记》云“予去岁作何氏录以记之”,前面已考订《子姑神记》作于元丰五年(1082),那么自然《天篆记》就是作于元丰六年(1083)了。
此外,《天篆记》与《子姑神记》所载也有很多可资比较的地方。
表4-4 《天篆记》《是日偶至》与《子姑神记》比较

从上表可以看出,二作除了迎神时间、方式和都能与人问答如响之外,细节上多有差异。但这些差异中,又包含着某些相同的因素。比如,虽然降神的地点不同,但都是采用降于人家的方式,而且又都是发生在黄州的事情;虽然迎来的神姓名、身份不同,但都饱含着“天人”、“人死为鬼”、魂魄可依附他物得以再现等中国传统鬼神思想;虽然才华表现不尽相同,但或作书或作诗均显示了神灵有奇才。苏轼说“予去岁作何氏录以记之,今年黄人汪若谷家神尤奇”,言语之间也是将二者作为同一类神灵来看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