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悔的选择——八十感言
卢斯飞
在我沐浴着夕阳的余晖,跨过八十岁门槛的时候,我曾经长期服务过的广西师范学院文学院,今天特地举办了这场研讨会,着实令我惭愧而又激动。我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教师,做了一些平平凡凡的分内事情,没有什么业绩值得研讨。但这场研讨会又的的确确体现出我们学校和主办单位“尊师重教”“敬老崇文”的优良传统,在净化社会风气中可以起到有益的作用。我认为这才是它的意义所在。借此机会,我个人谨向光临指导的各位领导、各位嘉宾、专家学者表示衷心感谢,向来自区内外的旧雨新知以及风尘仆仆、一路赶来的当年学子表示热烈欢迎!
行年八十,马齿徒增,回首往事,感慨良多。从少年、青年、壮年到晚年的人生旅程里,我在方方面面、大大小小的选择中,曾经面临数不清的岔路和十字路口。在一定的意义上,人生就是选择:选对了,一路顺风,贵人相助,事半功倍;选错了,跌跌撞撞,磕磕绊绊,代价不菲。值得欣慰的是,有几件事情我选择对了,从而充实了我的人生。可以这样说,它们是我无悔的选择,美丽的选择。
首先,在众多的人生驿站中,我选择了广西作为我生命之旅最安稳的归宿。1978年全国科学大会召开以后,许多高校都发出了招聘人才的信息。我把自己的简历和论文寄到好些地方,不久就获得了这些学校表示欢迎的回音。但工作调动困难重重,令人灰心丧气。在这节骨眼上,当时的南宁师范学院(现名广西师范学院)袁似瑶院长,指示中文系总支多次给我写信鼓劲。信中提到已经为我预留了一套“大三间”住房;可以人先来,“调档”之事日后解决,工资照发;可以为我母亲解决“农转非”的问题等。从而坚定了我“择木而栖”的信心。我来到南宁之后,老院长一个月里三次来到我家嘘寒问暖,了解情况,解决困难,鼓励我在中文系执教同时兼任学报工作,对我的科研写作也多方垂询,表示关切。说实话,我和院系领导非亲非故,此前未谋一面,而他们对我这样一个普通教师处处秉持公心,做到了感情留人、事业留人和待遇上留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正是老院长的知遇之恩,使我抖擞精神,发奋工作。20世纪80年代初,广东亲友为我联系了深圳高校的教职,我在师院领导的劝勉下,最后决定留下。也许这一次留下使我失去了诸如炒股、置房等“先富起来”的机会。但作为知识分子更看重的还是他的事业。留在广西的35年里,我在教学和科研上得到了丰收,我的精神世界是富有而充实的。这些年来,我的住房换了好几次,收入有了较大的增幅,子女的上学就业也很顺利。我感谢广西用热情的双手接纳了我,为我提供了施展教学人生的平台,给了我多方的鼓励,让我感受到了如同高尔基所说的“人的尊严”。
其次,在面临职业上的多样“选项”时,我选择了教师作为唯一的也是终身的职业。改革开放初期,一位搞宣传工作的校友有意让我去出版社工作,一位在党派中央的校友也想推荐我去机关工作,但我都婉谢了。几十年的教学实践,使我爱上了教师这个职业,感到乐在其中。有人问“乐从何来”?我的回答是:其乐多矣!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行见新苗茁壮,脱颖而出,薪火相传,生生不已,一乐也。为了站住脚根,必须经常“充电”,更新知识,追求新知,二乐也。与学生相互切磋,教学相长,三乐也。青年人朝气蓬勃,精力旺盛,敏于探索,和他们在一起,忘记了老之将至,生命变得更加充实,此四乐也。师生互动,课堂活跃,电石火光,激发灵思,心理沟通,频生笑意,此五乐也。有此种种乐趣,这辈子当教师值了!
再次,在科研园地的蓝图中,我选择了“一木一石”的位置。鲁迅先生在给一位青年木刻家的信中说:“钜大的建筑,总是一木一石垒起来的,我们何妨做做这一木一石呢?”说起科研园地的耕耘,我是很惭愧的——我起步很晚,学养不足,外语长期荒疏,视野比较狭窄。因此我给自己的定位是:一木一石,从“小”做起。一是从教学中发现问题,尽可能理清一些诗人作家和文艺思潮的关系;二是为了开设新课,探讨一些台港和海外华人的创作;三是从个人兴趣爱好出发,多少涉猎有关幽默文化和现代杂文的问题;四是作为一个客家人,有时也思考一些客家历史与文化。上面所说的几点,先后都出过浅薄的小册子。我依据自己浅陋的知识,力求打通传统文化和现代文化的关系,着眼于传承和创新的相互促进。只是我自己驽马铅刀,力不从心,“知之而不能为之,为之而不能至之”,事倍而功半焉。
上面所说,只是我的几点感言,不敢自以为是,还请在座各位批评指正。我的话完了,谢谢大家!
2015年9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