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夏雨 润物无声

春风夏雨 润物无声

杨小波

读研的日子里,有幸做了卢斯飞教授的弟子。从小学而中学大学,我聆听过无数老师的教诲;但卢老师给我的印象是最特别的,这种特别从初次见面就有了,只是当时不明就里,说不清这种特别的所在。随着与卢老师相处的日子渐多,心中的疑惑才慢慢释然。

一次,已经上课了,有一位同门还没有来,卢老师微微一笑说,“某某同学去哪儿了?”,某生答曰:“他今天拉肚子,厕所里呢。”下面是一片哄然大笑。后来我才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卢老师上课从不点名,但奇怪的是,几乎没有一位学生逃过卢老师的课,相反,还多了其他专业的研究生来听讲(以我多年做学生做老师的经验,学生总免不了逃课的,特别是在大学校园里),能做到的这一点的老师并不多,可卢老师却做到了。

读研后,导师们的课往往一上就是四节,同一位老师,同一门专业课,师生双方都弄得疲惫不堪。此种状况下,学生在底下搞点小“副业”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每次听卢老师的课,一堂课不知不觉的就结束了,一个上午很快就溜走了,感觉就像是吃饭时只吃了个七分饱,还想添一碗才满足。我自己以前也是老师,上课时我的学生们是多数在听课,小部分在搞“副业”。自己做学生时,也免不了这个俗。很想知道卢老师的独门秘笈,在课后乘他不在时偷偷地翻看他的教案,很普通的教案,看不出什么道道来,问他,他只是微微一笑,哪有什么独门秘笈,我只记住了我老师的一句话,多举例子而已。可他的例子在教案上是看不到的。心下不由得感叹,要达到卢老师那种境界,自己还不知道要修炼多少年呢,对自己的学业也着急起来。

读研期间我最怕的就是课程论文了。有时时间仓促,也免不了干一些拼贴复制之类的事情。借他人之瓶,装自己酿制得半生不熟之酒,捉襟见肘,连自己也不忍卒读。交给卢老师后,就等着挨批了。论文发下来,卢老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上课时不经意地提到某位师姐的论文在某学报发表了,观点新颖,做学问很踏实,写文章要做到“别人无我有,别人有我新”,借鉴别人的东西也是有技巧的。一位同门私下里对我们说,卢老师写论文时是一气呵成的,完稿后几乎不用改动什么。想想真是汗颜哪。

在广西师院的师生中,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中文系有三驾马车。卢老师就是其中的一驾。快七十的老教授,卢老师可以说是公务繁忙,得不到半点清闲。师母老向我们抱怨说,卢老师的事情太多了,真怕他的身体吃不消。学生写作学会要请他当顾问,武大举行的闻一多百年诞辰给他发来了邀请函,港台文学研究,客家文化研究,广西语言文学学会,广西文史研究……都少不了他的事。我们因为学业上的事,也没少麻烦卢老师,他呢,笑着说我看看,想想办法,总是不让我们失望。看他忙碌的身影,很想替他做点什么,以弥补我们的内疚。机会倒是来了。卢老师的电脑出了点小毛病,上不了网,让我们几个给他看看。哪知道我们鼓捣了半天,也是无济于事,特别是我还一副自告奋勇的架势。结果呢,还亏得卢老师的提醒,才给弄好的。咳,别提有多惭愧了。

卢老师还是中国作家协会的会员,杂文,散文,诗歌广有涉猎。

卢老师有一副好嗓子,标准的男高音。碰到聚会什么的,每每歌兴大发,高歌一曲。

卢老师喜欢跟学生侃大山,天南海北的,有着聊不完的话题。随便碰到哪个地方的学生,他就能跟你说起当地的风俗人情、风景名胜、历史名人,如数家珍。

卢老师总是微笑着,从不骂学生,学生们怕他又敬他。

卢老师善待每一位学生,做他的学生是不会有被忽略的感觉的。

卢老师……

两年多的求学生活中,很多事情都渐渐淡忘了,有意思的是,与卢老师相处的点点滴滴却常忆常新,在记忆的荧屏上难以淡去。学生们私下里不叫他卢老师,而是叫他卢公。德高望重?平易近人?学富五车?奖掖后进?用这些字眼来跟卢老师搭配,总觉得都不太恰当。卢老师是一座山,“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卢老师是一个标高,催人奋进。

我自问是一个比较挑剔的人。对自己挑剔,对别人也挑剔。说得好听一点叫追求完美。我以前的学生就对我颇有微词。说我不喜欢表扬他们,很是吝啬。当然,我现在是改了不少的。如果让我的爱挑剔的老毛病犯一犯,挑一挑卢老师的不是的话,还是能挑出个子丑寅卯来的:卢老师烟瘾太大,每次抽烟只要点一次火,就能一根接一根地抽个没完;卢老师不太喜欢运动,身体有点超重;卢老师的烹饪技术远远比不上他学术上的游刃有余。人无完人,卢老师也不例外的。

记得师姐毕业离校的时候,三十多岁人了,当着我们的面,拉着卢老师的手长哭不已。当时自己是局外人,对她的心情体会不深,老觉得她怎么像小孩子似的。而今我们毕业在即,卢老师也要退休了。听他说过,区教育厅有规定,过七十就不能延聘了。此种情形下,作为他的学生,我是既怅然,又欣然。怅然的是,毕业后,能像现在这样聆听恩师教诲的机会肯定是少之又少;欣然的是,卢老师终于可以拨开冗务,颐养天年了。师姐当时的心境我至今才慢慢地品出来。

(作者为吉首大学师范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