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建筑的维护

在我们伦敦卡姆顿区的办公楼前，曾有一幢破烂不堪的老建筑，面积有半个足球场大小。我目睹了这座老建筑的再造过程。2008 年4 月，老建筑中的坍塌瓦砾被清理干净。那摇摇欲坠的墙皮却未被拆除，而是用铁架子支撑起来。这一过程花了近三个月时间，然后打地基、砌墙，墙的面积逐渐扩大，与那几块悬空的老墙皮逐渐合二为一。新墙体使用了灰砖，接近老墙皮的颜色，也与周边建筑形成了一个整体，这是老住宅楼的改建过程，远比完全拆掉重建更耗费资金，因为这幢老房子受到了《古迹保护法》（Ancient Monuments Protection Act）的保护。

老建筑与保守（Conservative）有关。英语里的“保守”含义宽泛，更具正面意义。这种保守不是因循守旧，而是沉稳不激进，强调做事要有所遵循，有所依据。英国在1882 年推出了《古迹保护法》，此后还增加了17 部法律和2 部法规，全方位地保护了古迹和文物。依据文物保护法规，1840 年以前的建筑一律要严格保护，在加固时不得更改外观。古建筑周围的新建筑，都有限高规定。圣保罗大教堂高111 米。它周围建筑不得高于40 米，从而凸显了这座历史建筑的宏大气势。1900 年前后的建筑物，要视其历史价值而确定是否保留。

老建筑的外观不可更改，建筑内部却可以装修，以适应现代生活的舒适性和家电设备需求。这种“旧瓶装新酒”的做法，是对保守主义的最准确诠释。我所在的办公楼原是摄政运河旁的水运中转站，后来改建成了新闻媒体大楼。建筑外观是老款式，里面的布局和设施极为先进，完全按着媒体的需求进行了全新改造。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和生活，给人穿越的感觉。水闸和码头保持百年前的模样。附近还有一座建造于1854 年的马厩，后改造为马厩市场，依然是老腔调。市场被分割成多个独立店铺，主要出售怀旧物品，如老唱片和二手服装，也有异国情调的工艺品。

改造和利用是保护老建筑的唯一方式。伦敦泰特当代美术馆（Tate Gallery of Modern Art）由一座旧发电厂改造而成。设计师是两位瑞士人雅克·赫尔佐格（Jacqes Herzog）和皮埃尔·德·梅隆（Pierre de Meuron）。巨大的涡轮车间改造成主要通道和多功能大厅。主楼顶部加盖了两层，四面由平板玻璃围合而成，为美术馆提供充足的自然光线，里面设有咖啡座，人们在这里边喝咖啡边俯瞰伦敦城，欣赏泰晤士河对面的圣保罗大教堂。那纯净平滑的玻璃与老建筑的砖石肌理形成鲜明对比。成功的改造也使他们在2001 年获得了普利策建筑奖。

圣保罗大教堂旁边不允许有高建筑

大规模的旧建筑改造当数英格兰北部的索尔泰尔（Saltaire）。19 世纪的索尔泰尔是规模宏大的工业区。实业家索尔特（Titus Salt）在1851 年不仅建造了高大的工厂，还有设施完备的工人村，配套设施有教堂、医院、公共食堂和公园等。纺织业衰落后，索尔泰尔的厂房依然矗立在那里，在1987 年被当地实业家席尔瓦（Jonathan Silver）开发利用。他与当地艺术家联手，把老厂房改建成“1853 艺廊”，这种改建没有更动厂房结构，也没有拆除里面的设备，几乎完整保住了19 世纪中叶的英国典型工厂和生活格局，使得索尔泰尔进入了世界文化遗产名录。被改造后的工厂车间成了艺术品展览厅和大卖场。宽敞的空间带有维多利亚时期的工业痕迹，里面有工艺品、图书和时尚家居等。四楼里面也有咖啡厅和古董店。当地人一边喝咖啡，一边欣赏各种工艺品和画作。历史的相互叠加，才有了现在生活。厚爱历史，也就是爱自己的先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