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还有那副导演勒克曼诺夫来看我,他是个很快意的人。托尔佐夫要他来问候我,还要他来指教我一些练习。

导演曾说:“柯斯脱亚躺在床上时,不能多做事,所以让他试着去做点适宜于消磨他的时间的事情。”

那练习是仰卧在一种平而硬的平面上,就如地板之类,注意我周身各组不需要紧张的筋肉。

“我觉得我肩上、颈上、肩胛上、我腰周围——都有一种紧缩的情形。”

那注意到了的地方就应立刻松开,又去找出别的地方。我就当着勒克曼诺夫的面试做这种简单的练习,不过我不是在地板上,而是躺在一张软床上,在我放松了那些紧张的筋肉之后,只留下那在支持我身体的重量上似乎是必要的部分,我举出以下的地方:“肩胛骨和脊椎末端。”

但是勒克曼诺夫反对。“你应像小孩子和动物那样做,”他坚持地说,“就好像你放一个婴孩或一只猫在沙地上休息或安睡,随后又轻轻举起他(它)来似的,你会发现在那软软的平面上有他(它)整个身体的印子。可是要是你以我们这神经质的一代中的一人来做这同样的试验,你就会发现在那沙地上只有他的肩胛骨和臀部的印迹——而他身体的其余部分,因那筋肉的紧张,就绝不会触到沙地了。

“为在一种柔软的平面上做出一种雕刻的印迹起见,当我们躺下的时候,我们必定要放松我们身体的每部分筋肉的紧缩。这才会使身体有更好的机会来休息,这样躺着,你能在半点钟或一点钟内恢复你的精神,较诸在一种压抑的情形中躺一整夜还舒适。无怪那些沙漠旅客运用这种方法。他们不能在沙漠中停留长久,所以他们休息的时间是很有限的。他们并不长久休息,却以完全解放他们身体上筋肉的紧张来获得同样的效果。

“导演就在他白日与夜晚的工作之间的短短休息中经常用这种方法。这样来休息十分钟之后,他就觉得精神完全恢复了。没有这样的暂时休息,他就不能做完他所负担的工作了。”

勒克曼诺夫一走,我就看见我们的猫,我把它放在我沙发上的一个软枕上。它留下了它身体的一个完全的印迹。我决定从它那里学习如何休息。

导演说:“一个演员,像一个婴孩一样,必定要从开头去学习每种事情,如观看、行走、谈话,诸如此类……在日常生活中,我们都知道如何做这些事情。但是不幸,我们大部分的人却把它们做得不高明。其原因是任何缺点在那脚光之前都显示得更为显著,还有就是因为舞台对于演员的一般情形有一种不好的影响。”显然的,托尔佐夫的这些话语也适用于躺下的情形。这就是我现在同猫躺在沙发上的原因。我守望着它睡,试去模仿它睡的方式。可是要睡来没有一点筋肉的紧张,你身体的全部分都接触到那平面,却不是容易的事情。我不能说,注意这处或那处紧缩的筋肉这件事有什么困难,但没有特别的法子来放松它。麻烦的是这处紧张的筋肉还没松开来,另一处筋肉就显出紧张,随着第三处也来了,如此类推。你越注意它们,它们来得越厉害。有一会儿,我成功地摆脱了我背上和颈上的紧张了。我不能说,这引起了任何恢复精力的感觉,不过倒确使我明白我们是怎样受制于那无用又有害的紧张,而不认识它。当你想到那女演员那种别扭的紧缩的眉时,你对于那身体的紧张就真怕起来。

我主要的困难似乎是这样的情形:我在一种复杂的筋肉感觉中迷乱起来了。这使那紧张的地点特别多起来,还增强每处的紧张性。结果弄得我不知道我的手和我的头在哪里,只得罢休了。

今天的练习弄得我多疲乏!

像我那样来躺下,你是得不到任何休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