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研究如何避免陷入内心造作的恶习中,以及如何造成一种真纯的内心的创造状态的问题。这一个两面的问题只有一个答复:这一方面成立,另一方面就不存在。创造了这一面就破坏了另一面。

“多数演员在演出之前穿好服装,化好了装,所以他们的外貌自然与他们所要演的角色相类似。但是他们忘记了最重要的部分,即所谓内心的准备,为什么他们对外貌加以特别的注意呢?为什么他们不给自己的心灵化好装,穿上服装呢?

“一个角色的内心准备大致如下:一个演员不要等到最后的一刻钟才赶到化装室,他应该在登场前两小时到场(特别当他演一个戏多的角色时),然后开始给自己上装。你知道一位雕刻家开始用泥之前要把它搓软,一个声乐家在演奏前要试音。我们需要像他们那样,做一些相当于校正我们内心的弦、试音键、踏板、正音键等一类的工作。

“你从训练中知道这一类的练习。第一个必要的步骤是使筋肉的紧张松懈下来。于是,选择一个对象——是那幅画吗?它表现什么?它有多大?什么颜色?找一个远一点的对象!现在定出一个小圈子,不要比你的脚更大!选择一个有形的目的!使它活动起来,先加上第一个想象的杜撰,之后再加第二个。把你自己的动作做得非常真实,使自己能够深信不疑!想好几种不同的假定,提出几个可能的情境,把你自己放进去。一直继续下去。直至你把你全部的‘元素’都演习过一番,然后选定其中的一种,无论哪一种都没关系。你可以顺手拈取当时浮现于你之前的那一种。假使你能够使那种元素很具体地(不是‘一般化’地!)发生作用,它将会把全部别的元素都吸引出来。

“我们每次都要做一件创造工作,因此在从事各种元素的准备时一定要练习得非常小心,我们要从这些元素之中构成一种纯真的内在的创造情调。

“根据生理上的组织,我们非有全部的器官和肢体,心,胃,肾,臂,腿不可。当其中有一样给拿掉,换上一些人工的东西,像一个玻璃眼,一个假鼻,假耳,假牙,一条木腿或臂,我们就感到不舒服,为什么我们不相信我们内心的化装也是一样的呢?任何方式的造作都同样搅乱你的内在的自然。因此,你们练习时,要始终从事着创造性的作业。”

“但,假使我们照这样做,我们岂不是每晚得预备两次的全部演出吗?”格尼沙开始用他一贯好辩的调子问道,“一次是为我们自己,第二次为观众。”

“不,这是不必要的,”托尔佐夫重申前意地说,“你要做准备,只要演习你的角色中的基本部分就可以。你不必充分地发展它们的。

“你所应该做的工作就是用以下的问题反问自己:我在剧本中某一特殊地方所持的态度是否确当?我对某一动作是否有真的感应?我应否掉换或加上如此这般的想象的细节?凡此一切准备的练习把你表现的器官试验了一番。

“假使你演的戏已经成熟到你能胜任这些练习的程度,那么演习所需的时间将是很短的。不幸每个角色的戏都不一定能达到这种完善的地步。

“在不顺利的环境下,这种准备颇为不易,但这仍旧是必要的,即使需要延长时间和注意力。而且一个演员一定要不断地实习,随时随地造成一种真实的创造情调,无论在演戏、排演,或在家里准备的时候。他的情调最初是不稳固的,直至他的角色很好地磨琢过的时候;后来那些戏给演得‘油’了,它又会失掉明锐性。

“由于这一种情调上的起落不定,我们需要一个定向器来引导我们,当你经验更丰富时,你会发现这一种定向的工作大部分是自动的。

“假定一个演员在舞台上有一套完全无缺的才能,他的情调也非常完全,他就可以解剖情调上的各种构成部分而不至于越出角色之外。起先它们都活动得很正常,减轻彼此的运化。突然出了一点小毛病。于是这个演员马上去检查,看看什么地方离了正轨。他找出那错误,改正了它。就在这过程中,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演他的角色,甚至那时候他还在观察着自己。

“沙尔文尼说:‘一个演员在舞台上生活,哭和笑,同时他在旁观着他自己的泪和笑。造成他的艺术的就是这一种双重的才能,这一种人生与演技间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