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三

今天我们想起一种新的游戏：我们决定节制舞台上和日常生活中的彼此的动作上的虚伪。

因为学校的舞台没有预备好，我们就待在走廊上。当我们正围立在那儿时，玛丽亚突然吆喝起来，因为她失掉了她的锁匙，我们大家就争去寻找它。

格尼沙开始批评她了。

“你俯视各处，”他说，“我不相信这是有根据的，你是做给我们看，并不是在找锁匙。”

他的指摘为李奥、威斯里、保罗的批评和我的一些批评所强调了，不久那整个寻找工作就停止了。

“你们这些傻孩子！你们好大胆！”导演叫出来了。

他的出现，意外地在我们游戏中捉着我们，使我们有点狼狈了。

“你们现在都坐在墙下的长凳上。你两位，”他粗声地对玛丽亚和苏尼亚说，“在大厅里走来走去。”

“不对，不是像那样的。你们能想象有什么人是那样走法的吗？把你们的脚后跟摆进里面一点，把你们的脚趾转向外！你们为什么不屈着你们的膝？你们为什么不多摆动你们的臀部？注意！找出你们那均衡的中心来。你们不知道如何走路吗？你们为什么蹒跚着？看着你们正走去的地方！”

她们愈向前走，他愈责备她们。他愈责备她们，她们就愈难控制她们自己。他终于使她们陷入不知所措的情况中，在那大厅中间停歇下来了。

当我注视导演时，我惊异了，发现他用手巾蒙着嘴笑。

于是我们明白他所做的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们现在相信，”他问那两个女孩子，“一个吹毛求疵的批评者能逼得一个演员发狂，而陷他于无可奈何的境地了吧？寻求虚伪，只宜在它帮助你发现真实的限度内。不要忘了那爱指摘的批评者能比别的任何人在舞台上创造出更大的虚伪来，因为他所批评的演员是不自觉地停止去追踪他的正当的进程，而把那真实本身夸张到它变成虚伪的程度。

“你们所应发展出的是一种健全、冷静、聪明而有理解的批评者，这样的批评者是艺术家的最好的朋友。他不会对你吹毛求疵，而会注意你的作品的实质。

“对于考察别人的创造工作，还有一句忠告。就是首先要在寻求优点上去着手训练你的真实感。在研究别人的作品上，要使你自己演着一种镜子的角色，而诚实地说出你相信或不相信你所见到和听到的事情，并特别指出那些最使你相信的契机。

“要是看戏的观众对于舞台的真实也如你们今天对实生活那样的严格，那我们可怜的演员就绝不敢露面了。”

“可是观众岂不严格吗？”有人问。

“不，实在不。他们不像你们那样爱指摘。正相反，观众总之愿意相信舞台上所发生的各种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