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今天李奥歇下来告诉我学校里的训练，勒克曼诺夫听从导演的命令，让学生们躺下安静不动，之后再做各种姿势，其中包括横伸的与垂直的，要学生们单个地或成组地在一些椅子上，或靠近一张桌子以及其他的家具，直坐着，半坐着，站立着，半立着，跪着，蹲着。在每种姿态上，他们都得记下那些紧张的筋肉，并把它们的名称念出来。有些筋肉在每种姿势上显然应要紧张的。不过只有那些直接关联的，才应容许其保持紧缩，其他任何邻近的都不应紧张起来。一个人还必定要记着，紧张是有各种形态的。支持姿态所必需的筋肉可以紧张起来，不过只能达到那姿势所需要的程度。

所有这些练习都唤起紧张，而又要为那“控制者”所遏止。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不简单了。首先，它需要一种很有训练的注意力，能迅速地调整，能区别各种各样的身体上的感觉。在一种复杂的姿态中，要知道哪些筋肉必定要收紧，哪些不应紧起来，这不是容易的事情。

李奥一走，我就转向那只猫。它并不改变我给它摆布的形态，不管是使它的头先放下，或是侧卧着或仰卧着。它相继缓放它的每只脚，一下四只都放好了。每次都容易看出，它像一根弹簧那样弯曲了一会儿，随着，很安适地调整着它的筋肉，放松了它不需要的那些，维持着它正运用的那些筋肉的紧张性。这是多么可惊的适应性！

在我审察那猫的时候，格尼沙出现了。他再不是爱同导演争辩的人了，他对于导演在上课时的解释很感兴趣了。谈及筋肉放松，及维持一种姿态必需的紧张时，托尔佐夫讲出他自己生活中的一段故事：在罗马一个私宅里，他有个机会观看一种试验均衡的表演，由一个美国太太担任，她对于重建古代雕塑的事情是很有兴趣的。她搜集那些破裂了的断片碎块，努力去重建出那塑像的原来姿态。对于这种工作，她不得不在人体的重量上作一种透彻的研究，经过她自己对身体的试验，来发现出支持任何姿势之重心所在处，她长于在她自身中迅速地发现出建立均衡的那些重心。当时，她被推拉，摇动，以致跌蹶，陷于似乎必倒的地位，但是在每个情形之中，她显然都能维持着她的均衡。还有，这位太太，只用两根手指就能推倒一个颇为健壮的男人。这也是她从重心的研究上学得的。她能找到那威胁她对手的均衡的地方，而推倒他，这并不费什么力，只要在那些地方推他一下就行了。

托尔佐夫没有学得她那艺术的秘诀，不过他从对她的观察上了解了那些重心的重要性，他看出人的身体的敏捷、柔软及适应性能训练到什么样的程度，还看出在这种工作中，那些筋肉还做了一种均衡感觉所需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