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又温习了一遍同样的练习之后,导演说:

“现在你们已创造出那角色的形体了,我们能开始考虑其次的、更重要的步骤了,这就是那角色中的人的心灵的创造。

“这事实际已在它们的内部发生了,在它们还不知道它时。这样的情形可从这样的事实上看出:当你们刚才在那场面中完成一切外形动作时,就在这个场合,你们不是在一种干燥的、形式的方式中而是在内在的判断上完成它的。”

“这种变化是如何完成的呢?”

“在一种自然的方式中完成的:因为身体与心灵之间的联系是不可分离的,这一个的生命给予别一个以生命,各种外形的动作,除了那些简单的机械的而外,都有一种内在的情感的泉源。结果我们在各个角色中都有内在的和外在的两面相互关联着。一种共通的目的使它们彼此亲密起来,增强着它们的联系。”

导演叫我复习那钱的场面。我正在数钱时,我偶然望见万尼亚——我妻子的驼背兄弟,我头一次自问:他为什么老累着我?在这个场合上,我觉得不能继续下去了,直到弄清楚我同我这位姻弟的关系之后为止。

我——借导演的帮助——企图以这样的情形作为戚谊关系的基础:我妻子的美丽和健康是由她这个孪生的兄弟之残废换来的。在他们临生时,不得不施行一种危急的手术,为救母亲和她的女孩,是冒了那男孩的生命危险的。她们都救活起来,可是那男孩就成为半呆而背驼的人了。这个阴影常存在家庭中,总为人所感觉到。这种发现改变了我对于这个不幸的呆子的态度。我对他充满着真诚的仁爱的感情,甚至有点悔恨那过去。

这样的情形立刻就使那不幸的人烧钞票以自娱这场戏有了生命。由于可怜他,我就做了些傻事来取悦他。我在桌上拍打着纸包,当我把他解下的彩色包皮纸投在火中时,就做些滑稽的手势和鬼脸。万尼亚就反应了这些即时的表演,并对它们反应得很好,他的敏锐鼓舞起我继续做了更多同样的发明,一种完全新样的场面被创造出来了!它是活泼、温和而愉快的。观众对它有一时的反应。这就鼓舞着我,使我们进行下去,临到跨进另一室的契机了。到谁那里去?到我妻子那里去吗?她是谁呢?还有别的问题得解决,我非到我知道我被设想来同她结婚的这个人的一切时,我是不能继续做下去的。关于她的故事我是想得非常感伤的。我还真实感觉到,要是那情形就是我所想象的那样的话,那这个妻子和孩子定会是我无限钟爱的。

在为一个练习所想象出的这一切新的生命上,我们表演它的那些旧的方法就没有价值了。

望着那婴孩洗澡在我是多么舒服而愉快!现在我不必管那燃着的雪茄烟了。在我离开那起居室之前,我就细心将它弄熄。

现在,我回到那数钱的桌前,这是明白而必要的事情。这是我正为我的妻子、我的孩子及那不幸驼背人做的工作。

那钱的烧毁,引起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情形。我所必须对自己说的一切只是:要是这事真发生了,我应怎么办呢?我为我将来的景象所震骇着了:舆论不仅会加我以盗贼之恶名,并视我为杀害我自己的姻弟的凶手。甚至,我还会被视为婴儿杀戮者呢!没有一个人能在公众的眼光中恢复起自我来。还不知道我的妻子会怎样对待我呢,在我杀害了她的兄弟之后。

我在作这些推测时,保持着不动,这在我是绝对必要的,不过我的静止是充满着动作的。

其次的场面——企图复活那死孩子——就自然出现了。由我对他的新态度看来,这样事情是很自然的。

那练习——我本已感到厌烦——现在却引起活跃的感觉。那创造一种角色的外形的和精神的生命之方法似乎是值得重视的了。然而我觉得这样方法之整个的成功基础,是存于那些不可思议的“假使”和规定的情境。在我身上引起内在冲动的,就是它们,而不是那些外形细节的创造。为什么不更简单地直接从它们上面去努力,而要在那些外形目的上费那样多的时间呢?

我问导演这事,他同意了。

“自然,”他说,“一月前当你第一次表演这个练习时我提出要你这样做。”

“可是在当时我很难激起我的想象而使它活跃。”我说。

“是的,不过现在它是大醒起来了。你发现不仅易于创造那些虚构,并易于生活于其间,易于感觉到它们的现实性。为什么有这样的变化呢?因为当初你把你想象的种子播种在瘠土上了。那些外部的歪曲,那外形的紧张和那不正确的形体的生命都是不宜于生长真实和感情的坏土壤。而现在你却有一种正确的形体的生命。你对它的信念是建筑在你自己原生的情感上的。你再不作空泛的‘一般化’的想象。它再不是抽象的了。我们愉快地转到现实的外形动作和我们对它们的信念,因为它们是在我们的要求的范围内的。

“我们运用那创造一角色的外形之有意识的技术,并借它的助力来完成一角色的精神上的下意识的生命之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