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河文庙内部陈设体现的皇家色彩

三、热河文庙内部陈设体现的皇家色彩

清廷将热河文庙的建筑规制比肩太学等级的同时,又将诸多御赐诗文、书画、祭器、碑石等布局其中,使其地位高于清代一般地方文庙,成为名副其实的夏都文庙。

首先,热河文庙内悬挂诸多御笔题词。

热河文庙棂星门前的东西两座牌坊,向东额曰“教垂万世”,曰“道洽八埏”;向西额曰“执中含和”,曰“参天两地”,均为乾隆御笔。棂星门有牌楼一座,额曰“化成久道”,为乾隆御笔。乾隆皇帝御制诗《文庙释奠礼成有述》刻屏悬挂于中院的第二进院落,但具体悬挂位置,相关地方志无详细记载。大成殿正位奉至圣先师孔子神位,乾隆皇帝御书额曰“广大中和”,联曰“有开必先冠古今而垂教化,无思不服合内外以振文章”,后来嘉庆皇帝又御书额曰“圣集大成”放于乾隆匾额之东,道光皇帝御书额曰“圣协时中”置于西。至民国时期,其西又增加宣统执笔的“中和位育”匾额。

其次,热河文庙内储藏诸多钦赐书画。

热河文庙东院的主体建筑尊经阁是储藏书籍之所。乾隆四十四年“于武英殿库贮各书内,择其尤切于诸生讲求者,计九十二部”装订御赐于热河文庙。九十二部书籍清单详见于《钦定热河志》,笔者此处不再赘述。尊经阁在乾隆四十四年之后是否又藏有新的钦颁之物,笔者在清代地方志和档案材料中暂未找到依据。但据杉村勇造先生的调查,“热河文庙尊经阁藏书远远超出乾隆四十四年六月乾隆皇帝基于修建文庙的奏请者礼部尚书曹秀先之请所赏赐的图书数量,计有图书一百八十种,一万三千零四十六册,画图一百二十一幅,而且其中含有乾隆皇帝特为尊经阁用宋藏经纸写下的《热河文庙碑记》《平定台湾告成热河文庙碑记》以及记述乾隆皇帝一代武功的九十六幅铜版画和把中国最早的西方建筑绘成画的《圆明园水法图》等大量的贵重图书”。笔者从杉村勇造先生开列的图书、画册名单推测,嘉庆年间或之后清廷似又御赐书画于热河文庙尊经阁,但具体时间及数量内容无法推知。

再次,热河文庙内恭藏十件御赐周朝祭器。

热河文庙的祭祀活动主要集中于大成殿、东西两庑和崇圣祠内进行,具体的祭祀器物陈设规格,可参照乾隆四十一年上谕:

热河地方每年夏秋为圣驾巡幸之所,今兴设庠序,文物声明,宜从美备。所有大成殿龛案陈设,俱照京师太学款式成做。两庑及崇圣祠内龛案,并各神牌位次,亦照京师太学成式制造安设。至祭器乐器及一切供器等项,除所供特颁周时法物外,俱照京师太学所用各器,如式制造,以备供献。

热河文庙大成殿、东西两庑和崇圣祠的所有龛案陈设、神牌位次、祭器、乐器、供器等均照京师太学成式制造安设,可见其祭祀规格相比其他地方文庙尤显隆重。除此之外,乾隆皇帝还特颁周时法物共十件,分别是文王鼎、宝尊、夔凤卣、素洗、雷纹爵、叔朕簠、蟠夔壶、蟠夔罍、雷纹觚、蝉纹簋各一,据内务府造办处活计档广木作记载,乾隆四十四年四月初五至初十日之间,该处曾多次奉旨更换铜器呈览,直至初十日将文王鼎为首的十件铜器清单呈览,才获准钦颁。这是比照乾隆三十三年将十件周时法物颁给京师太学的做法,于乾隆四十四年五月特颁,并明确提出热河文庙“用光俎豆,依大学例”,且“平时这十件周时法物均秘藏于文庙西院明伦堂内后面倒札库里保存,恭遇皇上驻跸热河亲诣行礼,方才由藏库取出供于楠木大案之上”。由此可见,乾隆皇帝将热河文庙的祭祀规格遵循北京文庙的标准,处处彰显其夏都文庙的超高地位。

最后,热河文庙内林立众多御赐碑石。

热河文庙中院的第二进院落是祭祀的主体区域,更是乾隆皇帝在热河文庙树碑立石用以宣传文治武功的最佳位置,除大成门外左南向壁刊刻乾隆四十三年建的《晓示生员卧碑》和刻录于左的《训饬士子谕旨》与一般文庙规制并无二致以外,大成门内外和御碑亭之中林立众多乾隆皇帝御赐碑石,这是许多地方府学文庙所不具备的。

其中,乾隆皇帝为热河文庙的隆重落成专门创作的《高宗御制热河文庙碑记》和《高宗御制热河承德府纪事八韵诗》,俱刻立于南向御碑亭中。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大成门内摆放[2]一套终清一朝仅北京文庙与热河文庙才有的乾隆石鼓,系乾隆五十五年乾隆皇帝“以周宣之文存不及半,重用其文以成十章,亲定首章及末章,自第二至第九,命彭元瑞按文中余字,截长补短为之,是为新刻石鼓,与旧鼓并列国学,其热河文庙亦置一分焉”,并奉敕摹石,现存字凡三百有十,重文二十有一,在戟门内左右各五鼓。并在大成门内左竖碑南向刻刊《御制集石鼓文十章制鼓重刻序》,碑阴上列《石鼓释文音训》,下列东阁大学士王杰等《释文音训序》”。

后来,其他地方官员奏请仿刻石鼓文列于当地文庙,乾隆皇帝否决了这一提议:

朕以太学为京师首善之区,热河为每年驻跸之地,因特令将重刻石鼓文,于两处建立,若如该学政所奏,则各省学宫,均须纷纷请建,殊为多事,着传旨申饬。

乾隆五十六年正月乙酉条

从批示中可看出,热河文庙在乾隆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是与北京文庙并肩的。

此外,热河文庙还有众多御制碑刻,譬如大成门外右壁东向坎置乾隆四十三年将热河七厅改设府州县的上谕全文[3],左壁西向勒有乾隆五十三年《御制平定台湾告成热河文庙碑记》。大成门内右壁东向勒有乾隆五十七年《御制补咏战胜廓尔喀图序》,左壁西向勒有同年撰写的《御制十全记》,日本学者的考察记录与《承德府志》记载相同,可见乾隆皇帝把热河文庙作为彰显其十全武功的重要场所,其超高规格不言而喻。

综上可见,黄琉璃瓦铺设、无附属地方性祠庙等建设规制的太学等级以及诸多钦赐诗文、书画、碑石装饰其内,使得热河文庙充满着浓厚的皇家色彩。不仅如此,朝鲜燕行使臣多番将其与北京文庙并肩比较,更显热河文庙的皇家特色。例如乾隆五十五年朝鲜使团为乾隆皇帝八十大寿留宿热河期间,曾于七月二十日戊戌与安南王及从臣、南掌、缅甸使臣等一同拜谒热河文庙,并记录其时热河文庙情形如下:

四圣十二哲侑飨正殿,先贤先儒从祀两庑,一如燕都文庙。而先圣位前桌上排列雷文爵、文王鼎、笾豆敦彝,闻是御府古器而移来云。大成殿覆黄琉璃瓦,前为大成门,后为崇圣祠,而尊经阁在殿东,彝伦堂在殿西,两庑在殿廷左右。大成门北阶有左右棂星,内安石鼓,各五座,鼓上面摸刻燕都石鼓文。大成门南廷筑大湖石为池,跨虹桥绕玉栏,庙貌之宏丽洁净,反胜于燕都文庙。

待朝鲜众使团从热河回至燕京后,于八月二十六日甲戌拜谒北京文庙,又有如下的记载:

东西两庑各十九间,东西向分祀先贤先儒,一如热河文庙位次。……旧石鼓十,元潘迪石音训碣一,皇帝以旧字渐损,招禁私塌别以玉箸书猎碣文,新造石鼓,列于大成门之南陛上东西,亦如热河石鼓之制。

朝鲜燕行使臣的记载,观察视角独特,易于发现清廷文人墨客忽略之处,由使臣对热河文庙的描述来看,热河文庙落成十多年后,仍旧是宏丽洁净,各种陈设规格一如北京文庙,可见乾隆时期对热河文庙始终如一的高度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