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374a 奥吉布瓦人:偷小孩的癞蛤蟆老妪

M 374a 奥吉布瓦人:偷小孩的癞蛤蟆老妪

一个印第安人受魔法诱惑,娶了一个老是指责他的女人为妻。一天,这男人不在家,他们的婴孩在这女人到户外拾柴时失踪了。夫妇俩决定出去寻找,各人朝不同方向走去。过了些时候,这女人来到癞蛤蟆老妪的房舍。这老妪是两个丑小孩的母亲,她已偷取了那个婴孩。这婴孩已长大为成人,因为这癞蛤蟆女人使他神速长大,其手段是让他喝她的尿。尽管她答应招待这个访客,但她还是朝提供给这访客的食物撒尿。

这男孩已忘记自己的过去。他把母亲当作陌生人和宠客。她让他辨认可携带的摇篮,她的儿子就是睡在这里面时被偷走的,上面还有狗为了反抗强夺而留下的鲜明齿痕。这样,这男孩认了母亲。丈夫也追上了妻子和儿子。他杀死了一头鹿,把它吊在一棵胶枞树(Abies balsamea,参见M495)的顶梢;他派癞蛤蟆女人去搜寻它。她花了很长时间爬上这棵树,取得了所有的肉。利用她不在之机,夫妻俩扼杀了这蛙的孩子。为了嘲弄,他们给尸体的口中塞进充满油脂的膀胱。目睹此景,这癞蛤蟆女人号啕大哭起来。(Jones:1,第378页;2,第Ⅱ篇,第427~441页)

斯库克拉夫特(Schoolcraft)(载Williams,第260~262页)已把这个神话收入一个版本(M374b)之中,他已多次发表这个版本,它因古老而益发令人感兴趣,何况它在有些地方不同于琼斯后来收集到的各个版本。然而,这个版本(时在19世纪上半期)在细节上与我们刚才回顾的一组瓦劳人神话(M241,M243,M244)有着惊人的相似性,它的一个主人公也是个偷取小孩的雌老蛙。我在上一卷里(MC,第189~216页)已详尽讨论过它,但为了证明这比较言之有理,这里再回顾一下还是合宜的。

M241的女英雄是个少女,同姊妹一起生活在树林里。在那里,没有任何男人帮助,她们只能自力更生。M374b中的女英雄的境遇也是这样(这神话在这一点上反转了M374a被俘获的丈夫⇨被俘获的妻子),因为她独自和狗一起过。然而,每个女英雄都在其门口发现一个超自然动物赠送的礼物,即植物性食物(M241)或动物性食物(M374b),这个超自然动物答应当她的丈夫,给她一个儿子,而过一会儿又在某些境况下消失,至于这些境况,M374b做的说明不如M241明白。

在一种情形里,妻子们为了躲避已杀死了她们丈夫的魔鬼而逃离。在另一种情形里,小孩神秘地失踪,少女在狗陪伴下出去寻找。逃离或者寻觅把母亲带到一个蛙老妪那里,她已偷取或急于偷取小孩,并已经或者正在用魔法使他变成成人。这蛙每次还都变成或者假装已变成其干儿子用撒过尿的食物供给他的母亲(他并不知情)。

像在南美洲一样,在北美洲,这相认的情景也以双重形象出现。首先是一个动物采取主动,因为它或者已受英雄的排泄物的气味侵犯(M241),或者受惠于盛有母亲乳汁即分泌物的碗的恩泽。M241的水獭是舅父(或姨母,M244),即母亲的兄弟或姊妹,M374b的狗是儿子的一个“兄弟”。在MC第208页上,我已提醒读者注意圭亚那土著赋予水獭的实际的或神话的“渔狗”作用。

其次,这两组神话都强调,庇护动物的启示给英雄打开了真切的回忆:他完全回到了童年。就此而言,M374b表明得特别有力:这英雄尝母亲的乳汁[2],从母亲那里接过以前被狗撕下的碎片,从而能够在癞蛤蟆女人向他出示的所有东西中辨认出他的摇篮。一个关于白鲸属(Delphinapterus leucas)起源的纳斯卡皮人(Naskapi)版本以更直接的措辞刻画这种向童稚的复归:“这男孩……又成为婴孩一个,他母亲抱着他穿越树林逃跑了。”(M374d:Speck:4,第25页)

我们知道南美洲有一个蒙杜鲁库人神话(M248;MC,第170页),它对M241的同系插段作了同样的转换,因为水獭把英雄的阴茎缩至可笑的长度,由此从物质上使英雄回到童稚状态。

按照每个神话的初始序列,英雄为了支开蛙而逃离,在M241中诉诸一种农业的计谋,在M374a中诉诸一种狩猎的计谋。但在M241和M374b中,这蛙追逐这逃亡者。瓦劳人英雄叫它为他谋取野蜂蜜,由此延迟它。奥吉布瓦人的同系英雄首先在身后抛下铁块和大石(原文如此),借此设置魔障。这里涉及的东西也许发源于欧洲,因此我姑且不论。野蜂蜜的北美洲对应物的出现要靠后一些,这时英雄让一片snakeberry(蛇浆果)神速生长,蛙嗜吃这种果子,抵挡不住这种美食的诱惑,不惜因吃它们而被逮住。最后,蛙又上路逃跑,但狗遵照主人命令冲上去把它撕成碎片(参见M366)。M241给蛙留下的命运没有这么残酷:像在M374a中那样,从此后一直听到它哀叹、抽泣。

要证认snakeberry即“蛇的浆果”是不容易的,因为这个俗语标示多种植物。为了立即驱除这个俗语,可以指出这样的假说:舞鹤草属(Maianthemum)在太平洋海岸被称为snakeberry,其浆果富含油,但不好吃,从范库弗岛到阿拉斯加只是偶尔食用(Gunther,第25页)。实际上,中部和东部的阿尔衮琴人给予这类植物以若干不同的名字:deer weed(鹿草)、deer berry(鹿浆果)、chipmunk berry(花栗鼠浆果)(H.H.Smith:1,第373~374页;2,第62~63,105,121页)。按照沃利斯(Wallis:2,第504页)的说法,米克马克人(Micmac)称snakeberry为美洲大越桔(Oxycoccus Vaccinium macrocarpori)。就我们更直接地相关的波塔瓦托米人(potawatomi)和奥吉布瓦人而言,亚内尔(Yarnell,第158页)把这名词应用于红果类叶升麻(Actaea rubra)。杰出的加拿大植物学家雅克·卢梭(Jacques Rousseau)先生(我借重了他的学识,感谢他的慷慨)枚举了有时称为snakeberry的各种不同植物,但也倾向于认为,它们是类叶升麻(Actaea),其浆果呈白色或红色,因种而异,上釉的外表很诱人,但又是有毒的。这套名词还增加了另外几个:“Bane berry(类叶升麻属植物浆果)、Snakeberry、Necklace Berry(项圈浆果);红果类叶升麻和肥荚果类叶升麻(或白果类叶升麻)……都是很美的果子,呈樱桃红色或象牙白色,须知,这些浆果有时是有毒的……引起眩晕和其他表明其毒性的症状”(Fernald-Kinsey,辞条“Baneberry”)。就像我们的通行药典中称为圣克里斯托弗(Saint Christophe)药草的欧洲类叶升麻一样,这些美洲种也有许多利用其毒性的药物用途。阿里卡拉人(Arikara)给痛苦的女人服用红果类叶升麻,以便“吓唬婴儿”,催促分娩。浸液用来溶解血块,糊剂治疗胸脓肿。让母亲服用红果类叶升麻的浸液来催乳,还用它来呵护新生儿的口、眼和鼻(Gilmore:2.第73~77页)。

因此,我们现在面对的是这样一些野果,大自然把它们作为小艺术品奉献给人类,像做项链用的珍珠一样诱人,但按照植物学家的说法,它们“有时有毒”;就这些方面而言,它们可同热带美洲的蜂蜜相比拟,大自然把蜂蜜作为配制过的食物赐予人类,它们既是最必需的食品,又因其常有的或偶尔的毒性而引起生理紊乱。甚至不必再来证明:浆果和鱼卵(参见M375的鱼精液妻子)有时转化成独特的但腐败的浆果,从而例示了像蜂蜜的情形那样的食物极限形式(L.-S.:6,第36~38页)、食物和毒物的极限形式(MC,第61~67页)。我们也可以明白,悦目但可疑的浆果可能有着和在纯食物层面上呈现类似歧异性的蜂蜜相同的语义功能。

此外,岸地的萨利希人设想野浆果和膜翅目昆虫土蜂、黄蜂或大黄蜂之间有着直接的关系。当蓝㭴鸟去到冥国拜访已故姊妹时,从她那里得到一个篮子。但它犯了错误,它过早打开篮子。膜翅目昆虫[“bee”(蜂)]嗡嗡飞走了。如果它再忍耐一会,它们就会变成松果和浆果(M376a;Adamson,第21~23页)。一个异本解释说,蓝㭴鸟使浆果战胜了死亡:“如果它无能的话,我们现在也就不会有浆果。”(M376b;上引书,第29页)

在一个加利福尼亚版本(M373f,Dixon:2,第77页;3,第175~177页)中,居于相反地位的蛙——被太阳妻子偷走的小孩的母亲,而不是偷月亮男孩者——是个制篮女,它的敌人使杞柳神奇地长得很纤细,以致蛙根本忘了采集它们。因此,这里又是阻滞的障碍提供了自然与文化相交处的界限值。对于平底雪橇集会这种致昏迷运动(它在M374d中起着阻滞障碍的作用),也可以作这种类型推论。

前面各个等价关系间接地服从这论证。在上一卷里,我已确定,M241的偷取小孩的且也痴迷蜂蜜的蛙转换了依恋饮食诱惑物蜂蜜的少女这个角色,而后者转换了被诱奸动物从性上迷惑的一个女人的隐喻,使之回到本来意义。不过,这种转换体系也出现在瓦巴纳基人(Wabanaki)种族群体的某些东部阿尔衮琴人的神话中,在那里,偷取小孩的癞蛤蟆女人女魔波克金斯克韦丝(Pook-jin-skwess)[在帕萨马科迪人(Passamaquoddy)那里]、巴克辛斯克韦丝克(Bukschinskwesk)[在马勒西特人(Malécite)那里]相混合,后者因太钟爱一头熊而置园艺和烹饪于不顾,她叫它来打击中空的树,并且也像南美洲版本中那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了情夫的阴茎或整个身体(Mechling,第50和以后各页,第83~84页;Stamp,第243页)。

M374的杀人者在杀了蛙的小孩们后为了嘲弄而把熊的肥肉块塞进他们的口中,因此这些肥肉块占据介于熊情夫(其情妇也是母亲,最终吃了这肉)和浆果之间的中间地位。另一个奥吉布瓦人神话(M374c;Schoolcraft,载Williams,第85页)让英雄抵挡住诱惑的食物:半透明的、颤抖的物质,与熊的肥肉相似,但由蛙的卵构成。上一段所援引的东部阿尔衮琴人的女魔也赋予这肥肉以与蛙类的亲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