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 曼丹人式碟肚子
Mulieres ornat silentium.
女人要沉默寡言。
伊拉斯谟:《论幼稚而又无聊的礼貌》,巴塞尔,1530年,第四章
从阿拉帕霍人直到希达察人,所有从天体争论开始的神话都褒奖大声咀嚼的人妻。在探究曼丹人给这题材保留了怎样的命运之前,我先来回顾一下,这题材老早就出现在我们这里:在本《神话学》第一卷的开头,有一个蒂姆比拉人神话(M10;CC,第98页)——也是在这个关系之下对同组的其他神话(M1,M9;同上书,第47~52,94~96页)的转换——说,说了防止某种灾祸,英雄应当采取相反的行动:吃东西时不要出声。然而,如果以M10和M428为例加以对比,那么就可发现,两半球神话间的类比还可大大向纵深推进:


上表表明附属于同一对对立的煮和烤是各自分别出现的,相距几千公里。可以说所有这许多对偶元素都是相联系的。但是,尽管距离这么远,这些对立还是履行一种相干的功能,而且这功能显得很确实,更何况甚至在M428所由发源的大草原地区里也仍然可以揭示煮和烤的功能。切延内人和阿拉帕霍人长期来一直比邻而居。然而,切延内人神话没有天体争论的故事,也没有咀嚼比赛的故事。这种歧异也许由下述事实得到解释:阿拉帕霍人不重视女人的不适,也不举行姑娘青春期庆典(Kroeber:3,第15页),而切延内人则显得对这个问题大为郑重其事。在少女最初几次月事期间,他们不让她们吃煮的肉,而只吃炭火烘的肉(Grinnell:2,第1卷,第130页)。如果说在这种情形里像在别处已讨论过的其他情形(L.-S.:S,第257~268页)里一样也已证实,一个种族群体在仪式中提出了一个问题,而另一个邻近群体把同一个问题放回到神话之中,那么,在阿拉帕霍人那里仪式的空缺和在切延内人那里神话的空缺显然是互补的。阿拉帕霍人女英雄所以成功地大声吃哪怕是煮的肉,是因为她是一个神话人物。但是,对于作为实在的人物的切延内人姑娘来说,谨慎一些,让她们吃易于咀嚼的烘食是适宜的。我到本书结尾还要回到青春期之际规定的习俗上来。
刚才考虑的餐桌礼仪酷似我们自己为了不去探究那些隐蔽的题材而予以赞成或谴责的礼仪,而这些题材在赤道的两边推进神话,把它们对立起来。这里,英雄应当不出声地吃东西,那里女英雄应当反其道而行之。曼丹人神话对于解决这个问题大有帮助。因为如果它们保留这个题材,那么,他们本着一种迥异于邻近部落的精神来处理这题材。此外,他们随着从一个版本到另一个版本而调整它,而这些表面上不同的版本相互昭示。
为了对比南美洲的盗鸟巢者神话和北美洲的偷箭猪“女贼”神话,我在本书第五篇开始时从下述事实引出论据:每一组神话都以独立方式拥有与亦可加以类比的仪式的联系,这就是谢伦特人那里的大斋戒仪式和大草原各部落的太阳舞仪式,两者都是为了排解太阳的威胁的求雨。我已评述过的天体争论神话各版本即使没有涉及仪式,也全都确认了人类和白昼天体在性情上不相容。白昼天体不喜爱人类,其理由始终是:人类盯住他看时总是挤眉弄眼,因为他们承受不了他的热和光。蛙让他看了顺眼,不过在这种情形下,有一个因素起着中介作用:插入天和地之间的水。
这些题材在曼丹人那里也有,而且在他们口中特别丰富。就此而言,这些印第安人以其哲学区别于其他村居部落,有如谢伦特人之不同于其他热依人。我已强调指出过(本书第283页),曼丹人把太阳及其家庭成员视为着魔似的、纵火的、食人的和造成其他灾祸的生物。向“高空民族”致敬的仪式以安抚这些食人魔为唯一目的:“正是太阳在征伐过程中散播死亡;他把尸体带到天空上他母亲的茅舍里,她用这些尸体为他做美餐。但是,他不想杀害他通过托梦而施惠于其的那些人,也不把他们放上向他周期地献祭供品的祭日坛。”这些祭品是撕下的肉块和截下的指头(Bowers:1,第296~297页)。上述调查者在认识“高空民族”的仪式上面遇到极大困难,因为它们属于秘密举行的部落典礼,参与者害怕泄露后会丧命。
还有一个重大周年典礼称为/okipa/即“模仿”(野牛)。它的正式职能是纪念祖先逃过的大洪水以及祝福野牛繁殖(Catlin,第352页)。部落诸神、动物界甚至宇宙存在物全都出现,采取舞蹈者的形式,他们在脸上涂彩,穿戴服装或者面具,依次单个或成群出场。在最初两天里,这些舞蹈者频频向一个无形生物挑战,他名叫奥辛赫德(Oxinhede)即“愚者”,最后在第三天或第四天和最后一天才看到他突然出现(Maximilien,第375页;Catlin,第360页)。他身上只佩上用野牛毛制的遮羞饰、同样材料的帽子和玉米秆制的项圈,有时还戴面具。他浑身涂上黑色,覆盖着代表星辰的白环。胸部有一个红环,象征太阳,背部有一个红十字,象征月亮。沿嘴唇涂上锯齿状装饰,让人联想起带锋利的钩的大口。还有一个假生殖器,用一根棒和两个小南瓜制成;一根长棒,下面悬吊一个模拟人头。这样,他的装束就齐全了。儿童们怕他,因为据说他从太阳那儿来,要吃人。“梦见愚者”预兆着死亡行将来临。
当被其他祭司驱赶时,这恶魔便试图捣乱节庆;他散播恐怖,预言参与者将在敌人打击下死亡,阻止野牛来归,而优美舞蹈表演应当确保它们来归。在赶走他之前,人们先向他献祭。一当他看到祭品,马上就朝向太阳,用手势向它说明,他得到款待;他责备这天体默守其距离。邀它来相会(Maximilien,第375~376页;Bowers:1,第144~145,153~155页)。[1]
毫无疑问,这个仪式破坏者试图让太阳同人类接近,从而让这会合可能带来的一切灾祸也随之降临人类。因此,也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太阳之保持适当距离(因为如果太阳保持足够远的距离,那么,它是生活的源泉)乃同有益的雨的赐予结成功能的关系。
/okipa/和玉米仪式创始神话(Bowers:1,第183页)证实了这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