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480a 黑足人:红头

M 480a 黑足人:红头

从前有个男人,独自与母亲一起生活,没有家庭,远离人生。他的头发像血一样红。一个少女长途跋涉,一天来到了他那里。她刚被创造好,从地下出来;她还不知道吃喝,也不会做任何事。红头赶走了她,因为他喜欢独自生活。女英雄离开后到一个蚁巢避身,乞求昆虫帮助。她想得到某种本领,以便强迫红头接受她。

蚂蚁们可怜她,命令她到茅舍里去偷两张柔软的皮,带回给它们。然后,它们又打发她出去,到翌日回来。女英雄回到蚁巢时发现,两张皮已用箭猪的刺绣得很漂亮。这就是这种产业的起源,因为最早的绣匠是蚂蚁(参见本书第244页)。然后,它们装饰了红头母亲的衣袍,叫女英雄把这袍子放在老妪的套裤边上,老妪极想置备绣过的皮。女英雄于是就躲进灌木丛,等待事情的结果。

当红头和母亲回到家时,眼睛一亮,看到这漂亮的衣服。红头得知,它们是那个陌生少女的作品,就要求母亲找回她,给她吃,命令她给鹿皮靴绣花。女英雄答应做这工作,不过提出,在她施展才干时,不可以看她。事实上,她只是把鹿皮靴交给蚂蚁,它们在第二天就让靴子布满绣饰。她用同样计策装饰猎人的外衣,前后衣身绣上圆盘图案,肩头和袖子绣上条形图案。圆盘代表太阳,少女从它获得一部分本领。一只鼬鼠(蚂蚁给它做了很美丽的服饰)告诉她,自己向蚂蚁要求怎样的装饰图案:外衣上的条纹象征它走过的足迹,鹿皮靴上的其他图案代表这些动物踏雪的地方。

红头以为这些令人折服的才干为女英雄所有,便想娶她为妻,但鼬鼠劝阻她,叫她不要答应。它甚至叫她弄来一块锋利的骨头,乘这男人睡熟时用它杀死他。她照办了,然后她逃到印第安人那里,从他们那里学到了绣艺。(Wissler-Duvall,第129~132页)

这个女英雄无家,没有过去,从乌有乡来,又纯真无邪。她同我们已遇到过的其他女英雄相一致。像M479的女英雄一样,她也反面地用毫无亲属关系来界定。M479的女英雄不适合结婚,在那里表现为抗拒结婚:两者都是非妻子。M480的女英雄自己不会做任何事,也不知吃喝,这也同M478的教管的姊妹相对立。因此,她就是非妻子,又是非姊妹。这个解释靠曼丹人希达察人的版本得到证实。在这些版本中,M478的忠于兄弟的姊妹和M480的背叛的非姊妹(她杀死不想嫁的男人)变成了背叛兄弟的姊妹,而像在M478里一样,她也单独与他待在世间。曼丹人女英雄起先教管弟弟(M481;Beckwith:1,第96~102页;Bowers:1,第312~314,366~369页;希达察人版本,第370~373页),后来变成食人者。她攻击天上世界的居民,剥下他们的头皮,粘贴在她的衣袍上,并有规则地排列起来。但在左胸上方留下一个空位,只有兄弟的头皮可以来填充。这女杀人者推想,这样,她可以把爱弟留在心上,并且,因为人们用左手把食物送入口中,所以,她首先给他吃。这英雄得到一个保护精灵的警报,逃跑了。食人女魔追逐他,他用箭射中她的腋窝,使她受伤,但未杀害她。她在登上天之前把自己的装饰有头皮和贝壳的袍子给他,它从此之后成为一个祭坛的组成部分,主人和妻子们以它举行庆祝祭仪,以便战争获胜。

因此,在M480的生产性非姊妹转变成破坏性姊妹的同时,也从刺绣起源神话过渡到剥头皮起源神话。而且,这种转换甚至在黑足人神话体系内部进行,因为“红头”的另一个版本(M480b;Josselin de Jong:2,第97~101页)使这女英雄在“红头”杀了她的丈夫之后成为一个无可慰藉的寡妇。她拒绝了许多求婚者,最后屈从于其中一人,但条件是他首先得替她向这杀人者复仇。

这年轻男人得到超自然保护者的帮助,它们使他化身为一个印第安美女。他如此变形后便在“红头”那里出现。“红头”命令她在天黑前绣好他的鹿皮靴和套裤;如果做不到,他就要杀她。这个伪装的女英雄去到远方灌木丛中,把这工作托付给蚂蚁。“红头”对结果表示极为满意,决定娶她为妻,尽管热诚的亲友已替他观察到,这个自称的女人有男人的眼睛。她趁丈夫熟睡时,把鹿角做的一个锥子硬插入他的耳朵里,再用一块石头敲打这锥子,直到钻透头颅。然后,她剥下这受害者的头皮,逃到一个保护者那里,把一半头皮给她,作为交换,要求她让自己恢复男相。这英雄回到了村里,他在那里庆祝第一次战争舞。他把半张头皮给了他所爱的寡妇,于是她同意嫁给他。

作为第一个黑足人版本和曼丹人版本之间的中介,这第二个黑足人版本保留了绣艺的题材,但把它挪到了后面。它不再涉及这种技术的起源,而假定它是已知的。但是,它像曼丹人的版本一样也讨论猎头的起源和战争仪式的起源。

然而,M480b把头皮的献祭和战争仪式同婚姻关联起来。根据这个观点,可以看出神话组(M479—M480a,b)和本讨论由之开始的神话组(M473—M476)之间有着初步的相似性:后一个神话组已经确立了联姻和头战利品之间的联系。不过,跟第三个神话组(M478—M479)的相似性也同样显而易见。实际上,黑足人称M480a的女英雄为“女人后女人”(Femme-après-Femme),这里意谓她有不断复活的长生本领(Wissler-Duvall,第132页,注①)。因此,这是像蛙那样的周期性生物,它在梅诺米尼人神话(M479)中司季节的交替,并且像它的学名(Hyla versicolor)所提醒的,它具有变换颜色的本领。

可以明白,M480的女英雄除了具有复活的本领之外,还有另一种本领,使她得以化身为一个女人或一个男人。她时而是一者,时而是另一者,视版本而定;在后一种情形里,这男人变形为女人,以便战胜敌人,引诱他。黑足人有时甚至说他们的女英雄是伪装成女人的男人,被太阳派到地上来杀“红头”(同上)。这样,她同一个著名循环即脸有伤疤的(Scarface)男人的循环的英雄相混同。现在,应当来考查这个循环。

按照一个黑足人版本(M428a:McClintock,第491~499页;Spence,第200~205页),这英雄无非是我已详加讨论过的(第四篇)那个循环中一个天体和一个女子结合而生出的儿子。同样来源的另一些版本[M482b,c,d,e;Wissler-Duvall,第61~65页(2个版本);Grinnell:3,第93~103页;Josselin de Jong:2第80~82页;Vhlenbeck,第50~57页]让一个印第安少年被一个伤疤破相,他追求一个村姑。这姑娘斩钉截铁地回答说,当这可怕的痕迹消失之后,她就嫁给他。这男孩绝望之下出去冒险;他到了太阳那里,同这天体的儿子晨星结下友谊,还得到了太阳的妻子月亮的保护。母子俩为他说情。太阳尽管残忍,但还有恻隐之心,为他医治,使他酷似自己的儿子,以致后者的母亲也分辨不清这两个人。

尽管有太阳保护,有一天这英雄还是踏上了西征之途。他遇到了七只鹤、天鹅或野鸟,把它们杀了,带回了砍下的头。这就是剥头皮的起源,战士们从那时起便展示头皮,作为他们的功绩的证明。太阳为消除了敌人而感到高兴,遂把战争仪式教给这个被保护者,还给了他一支引诱少女的魔笛(Wissler-Duvall,第66页,注①)。为了回到亲人中间,这英雄沐了蒸汽浴。然后,他登上了天,在那里变成一颗星辰,人们常常把它混同于晨星(M482b)。按照另一个版本(M482d),他娶了心上人;两人白头偕老,生了许多孩子。或者(M482e),他与那残忍女人睡觉,然后驱逐她,以惩罚她的邪恶。

我们还已知道这个神话的苏人异本,它们保留了其原因论功能,但以多种方式作了微调。在奥格拉拉·达科他人那里,有个故事说,一个野蛮女人答应嫁给情人之前先考验他。这故事也关涉剥头皮刀的起源。他被情人打发去寻找一种名叫/ptehiniyapa/的未知东西。这英雄靠两个老妪(她们是太阳和月亮)的帮助而发现了它。可是,当他带着战利品返回时,这少女变成了林鹿(wood deer),躲开了他,结果,产生了对这种猎物的食用禁忌(M483;Beckwith:2,第401~405页;参见Wissler:1,第128~131页)。这个出人意料的结论提出了一个问题,我到后面加以解决(第377~378及以后各页)。M483用野牛的红角象征剥头皮刀,这种比喻表达方法使我们得以把这个神话组一直扩大到文纳巴哥的人,这是生活在大湖南面的苏语部落。他们有一个神话涉及神奇武器和雷雨鸟氏族战争仪式的起源(M484;Radin:2)。它以10个兄弟的幼弟为英雄,他的名字叫“红角”。它一方面涉及雷雨鸟,另一方面又强调回到10个一组(10个兄弟、10个黑夜、10张头皮)。这提示,我们从M473出发所经过的环路可能在苏人那里闭合。克劳人(也是这个语系的组成部分)的神话也最后表明了这一点。不过,在放下M483之前,可以指出,这英雄在弟弟和一个同志陪伴下去寻找那未知的东西,换句话说,这两个人物中,一个比兄弟小,另一个比兄弟大。实际上,达科他人看不起后出生者(Beckwith:2,第401页注③),但在他们看来,用仪式结成的友谊纽带即所谓/hunka/高于其他一切(Walker,第122~140页)。因此,这里,“兄弟”这个范畴不是像穆德杰基维斯循环中那样被10个一组这个宽泛程式从外延上穷尽,而是从内涵上被穷尽。无疑,这种逻辑转换产生于我业已指出的达科他人赋予数字4的优势地位(第340~341页),这种优势还可能促使他们排斥10个一组而支持较低阶的幂。

本讨论开始时,我已利用过两个克劳人神话(M467—M468,第325~326页),从它们所拥有的算术进行了考察。我现在要指出一点。我拖延到现在才说,是为了强调起见。这就是,在一种情形里,英雄战胜一个占有所有食物和女人的头领,在另一种情形里,他战胜了7个兄弟和3个食人姊妹,这3个姊妹除了最小的妹妹之外都是阴道带齿的女人。因此,这些神话设定了,一个捕获女人和占有食物的男人是跟破坏男人的、食人的女人同系的。这后一些男人是雷雨鸟(在我已同时引用过的曼丹人版本——M469a,b——中是食人野牛,我在后面第362页上还要回到这些版本上来)。

因此,这些苏人版本使我们重又回到出发点上,并且由此观点看来,令人瞩目的是,克劳人也有一个关于剥头皮起源的神话,它同黑足人和达科他人的神话相似,也讲述带疤痕的人的故事,其奇特的表达方式接近于我们已在梅诺米尼人那里遇到过的周季周期性起源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