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465 希达察人:提供帮助的野牛

M 465 希达察人:提供帮助的野牛

从前有个身材短小粗壮的村夫模样的异乡人,他向曼丹人挑战赌博。曼丹人不断地输。这时生活在村里的一头雌野牛解释说,这赌徒是太阳,他收集起全部赌注之后,受他保护的敌人将攻击村子,杀死所有居民。扭转机遇的手段只有一个:年轻男人把赌神邀来,把自己的妻子送给他们。否则,12个结盟的村子的战士将要灭绝这个种族群体,而且他们已经开拔。

这头雌野牛并不满足于支配这典礼。它得到月亮的合作,共谋把太阳引来。太阳为一个诺言所吸引,即他将得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印第安女人。太阳并不轻信。月亮极尽渲染之能事,绘声绘色,说在一个节庆上,可以大吃大喝,恣意做爱,直至兴尽为止。可是,一连两次都是枉费心机。第三夜,接受雌野牛的劝告,月亮警告太阳说,如果他再不作决定,原本指定给他的那个美女将同别人睡觉。于是,太阳趋近一点这典礼的房舍,及至第四夜,他进去了。雌野牛立即向他大灌迷汤,迷住了他。它想同他睡觉。难道他不是最伟大的神吗?太阳感到遭抢劫,因为雌野牛已成为他的主妇。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是没有权利拒绝的。他屈服了,尽管这种向古老弱点的复归并没有降临到他身上。

交合的结果是:太阳的超自然能力以好的或坏的食人魔传到印第安人,此后又通过他们的“儿子的妻子”的中介而传到了“儿子”,后者以前只是“媳妇”,后来被称为“孙女”(Bowers:2,第455页)。结果,雌野牛有权要求,他把敌对的12个村子的民众交给曼丹人。太阳痛心疾首,因为他的养子是战斗的另一方。因此,一旦所有战士都被杀死,这养子也死了,他就必须吃掉这个养子。

人们让太阳坐在房舍的西边,这是贬损的一边(参见M458),“因为太阳是厄运的化身”(上引书,第456~457页)。当他开始吃人们给他的碟肉时,人们仪式性地打击他,把他当做一个沮丧的敌人。然后,人们在多处放火烧房舍,以便让熊熊大火照亮宇宙。

12个敌对村子的民众在太阳儿子统率下突然出现。所有敌人同头领一起丧命。人们不无困难地砍下头领的头,因为一根非常硬的木(种名Cornus)棒维持住脊髓。头领的头也是第100个受害者的头,所以人们把它交给一条保护蛇,它生活在奈夫河和密苏里河汇流的水中。太阳从天上下来索要这头,但这蛇拒绝交出。于是,太阳用Lycoperdon(马勃)属的蔴菇做了一个备用头,用艾充作头发。但是,他未能使这个仿制品复活,遂哭泣着走了。印第安人赢得了这场比赛的胜利。(Bowers:2,第452~454页)

关于这个神话,我有许多话要说。首先将可注意到,它部分地重复了高空民族仪式创始神话(M461),但它反转了另一个神话,后者创设了曼丹人借以在六月到八月即夏天召唤野牛的仪式(Bowers:1,第108页)。我已提到过这个神话(M462,上引书第305~307页),在那里——与M465不同——野牛扮演外婚制而非内婚制的妻子的角色,她派丈夫到远方的敌人那里去,而不是让他防御他们。在M462中,内婚制的妻子“玉米丝”(乃至作为她的丈夫的母亲的化身出现)把丈夫交给雌野牛,以便他在战胜后者父母强令他进行的远征考验之后成为狩猎的主人。在M465和相应的仪式中,情形正好相反:为了得到同样的好处,猎人们在岳父母鼓励下把妻子交给当时占据村子的野牛。因此,野牛神话在转换关系中处于它们两者之间。所以,可以肯定,它们构成一个组。此外,夏天野牛仪式和冬天野牛仪式间的对立起因于这样的事实:用于庆祝前一种仪式的可携带祭坛也出现在/okipa/(这是夏天的典礼)的礼拜仪式之中(Bowers:1,第271页)。

但是,在这个神话组和天体争论神话组之间也出现一种转换关系。可以用两种方式表明这一点。第一,M465讲述天体的一场争论。月亮要带太阳参加节庆,太阳犯疑,拒绝去。所以,必须哄骗他,才能达到目的。最后,太阳拿定了主意,但受到愚弄。他发现,人们许诺给他的不是美女,而是一个老迈的情妇。他逃避不了与她重新结合。这里我注意到,如果不是希达察人,那么也是曼丹人非常看重新鲜东西的魅力,以致在给予野牛的女人中间,除了丈夫还没有别的男人认识的女人占据首位。有时,一个女人强夺这令人垂涎的位置,但一个旧情夫只是报以冷笑,这羞愧的不贞女人等待被玷污(Bowers:1,第317页)。因此,就像在关于天体争论的神话中一样,太阳在选妻上面也犯了错误,他偶遇的雌性动物是没有魅力的。两处尽管方式不同,但月亮和人的联姻使两者都成为交易的胜者。

其次,应当注意到,M465和天体争论神话的曼丹人版本之一(M461)之间有许多令人瞩目的相似之处。每一次,太阳同一个“非女人”——曼丹人所吃的野牛女人或者吃曼丹人的切延内女人——的结婚都伴随着引入碰运气的游戏,而它们是战争的一种形式,标志着一场反对敌人的真正战争的开始,敌人的数目为10(切延内女人的兄弟)或12(结盟的村子)。每一次,太阳的儿子都与这些敌人战斗,他阵亡,人们砍下他的头,最后,M461详确说明,月亮化身为雷雨鸟帮助曼丹人。这两个神话都以把砍下的头献给水蛇告终。这几点需要另加考察。

我们从算术开始。就此而言,我们正在讨论的那些神话属于一个宏大的神话总体,它从大西洋一直到太平洋都得到证明,那里出场的人物通常10个人构成一队。这些神话提出了一个难题,因为这数字有时要变。这时人们会问,这是不是偶然的变化,或者,仅仅在这一点上不同的各个版本是不是属于不同的种属。北美洲西北部的神话提供了最简单的情形。那里大量存在基数的规则组合:5,2×5=10,2×10=20,这从贝拉科拉人(Bella Coola)一直到沙什塔人(Shasta)都可以观察到,尤其在莫多克人那里。

这里举一些例子,它们来源所自的神话我未加编号,因为其中有许多更详尽地出现在下一卷里。莫多克人或克拉马特人的女英雄有5个兄弟(Curtin:1,第17~26,95~117页;Barker:1,第47页)。一个莫多克人英雄遇到两姊妹,她们每天杀死10头鹿。他自己杀死11头,又出去打猎,一连10天,他在自己的捕杀猎物表上都记下11头。在这110头之后,他又以每天10头的速度捕猎100头,然后以每天20头的速度捕猎了200头(Curtin:1,第24~26页)。这就是说,通过这样产生一个数列:10×2=20;10+1=11;11×10=110;10×10=100;20×10=200。此外,造物主库姆什(Kumush)给孙女一份包括10件袍子的嫁妆,它们依下列次序供她穿戴:童年、青春期舞蹈(持续5天5夜)、紧接在舞蹈之后、以后5天、一切出行、砍树劳役、挖野根、旅行、球戏,第10也是最后的场合是作为寿衣(上引书,第39~40页)。一个神话追叙了生活在东边的10个疾病兄弟和西边的10个太阳兄弟部分死亡或失散(上引书,第51页)。当英雄月亮准备结婚时,他逐个消灭了10个蛙姊妹,尽管她们个个高雅美貌,选中了第11个候选者:一只绿色的、丑陋的、肮脏的和衣衫褴褛的蛙,人们今天可以从这天体的阴影中认出她的身影。每次引起月食的妖怪吞吃了他之后,她都使之复活(上引书,第81~82页;参见Spier:2,第141页)。Wus即狐能识别一个村子里的各种意外事故。在这村子里,10个篮子兄弟、10个战友和10个红蚂蚁兄弟组成5个组,分布在6个茅舍里(上引书,第191~193页)。另一个村子庇护了10个狐兄弟和10个狼兄弟。每一个兄弟都有一个妻子和5个女儿,只有一个最年轻的狐独身。狐还有一个姊妹,敌人在灭绝了整个种族群体之后夺走了她。只有最年轻的狐同母亲幸存下来,他命令母亲做10双鹿皮靴;每一双够他穿10天。他到达这一个敌人村子,释放了亲人;给予获得自由的女人的每只鹿皮靴又一分为二。这英雄发现他自己的完好无损的鹿皮靴在返途中穿了孔,便把它们扔掉了(上引书,第343~349页)。另外几个神话列举了5个鹰兄弟、5个鼠姊妹、5个岩石兄弟、5个寄生虫兄弟、5个鶙鵳兄弟偕5个鹰兄弟、5个野猫兄弟、5个貂兄弟、5个熊兄弟……(上引书,第153~190,207~212,268~271,280,284,293~294,319,321~332页和各处)

在太平洋沿岸,以5或10的计数也同样规则地出现,其分布从英属哥伦比亚直到加利福尼亚。贝拉科拉人(属于北部萨利希人)有神圣的10人组,包括9个兄弟和1个姊妹。作为他们化身的舞蹈者戴上面具,代表满月(2个年长的兄弟)、半月(2个次年长的兄弟)、星辰(后面的2个兄弟)、虹霓(第7个兄弟)、美洲桑树的花(第8个兄弟)、翠鸟(末子)、海马膀胱(姊妹)(参见Boas:12,第33~34页和图版Ⅸ,图1~9)。内兹佩斯人(内地萨哈普廷人)的神话也充满5个一组和10个一组:5个姊妹、5个兄弟、5个少女、10头野牛、5个灰女人和5个黑熊男人、5个海狸兄弟和5只麝鼠、5个狼兄弟、5或10天、10个孩子、5个蛙姊妹、5个狼兄弟、5个熊姊妹和5个山羊姊妹、5个鹅兄弟、5座山(Spinden:1,第21,151~154页;Phinney,第52,61,69,70,86,88,227,306,408,457页和各处)。还可以轻而易举地增添一些类似例子,它们来自育空河下游的阿塔帕斯干人(Chapman,第183页)、奇努克人(Boas:5,7,各处)、沙什塔人(Dixon:1,第14页)、休帕人(Hupa)(Goddard,各处)、耶纳人(Sapir:3,第228页)。

我已提请读者注意的曼丹人10个一组无疑也属于这一组,在这些印第安人那里还可以发现许多的例子。在M462中,雌野牛的母亲有10个小孩(Bowers:1,第278页),他们与M461中切延内女人的10个兄弟相匹配。马克西米利安说到过两个造物主之间持续10年的一场长寿竞争。在/okipa/上有10个面具。还可看到11头鹅报春(上引书,第362,376,378页)。在大草原上可以发现,在阿拉帕霍人那里用5和10计数,给出了1、5、10头野牛的系列,以及100件外衣,对于后者,还必须计数所有插在绣品上的刺(Dorsey-Kroeber,第239~247页);基奥瓦人讲述,他们的文化英雄的身体分成10个被赋予魔法的部分(Nye,第50页);肯萨人(Kansa)那里有5个世袭头领、5个主要氏族、5只放圣物的包封(Skinner:12,第746、748页)。向北上溯,我撇开中部阿尔衮琴人,我在下面要研讨他们。我现在以易洛魁人来结束这匆匆的枚举,他们提出10个兄弟,有时12个,但这时包括10个尚在世的和2个已故的(Curtin:2,第229~242,482~486页)。

这种从10个一组到12个一组的波动回到了上面提出的问题。当加利福尼亚北部的尤洛克人说到10或12个雷鸣时(Spott-Kroeber,第232页),结论应当是传述者出错还是存在两种不同的数制?就新大陆而言这问题迄今一直遭到漠视,但它是古代专家所熟悉的(关于中国,参见Granet,第7页,注②,第154页,注①和各处;关于罗马,参见Hubaux)。另一方面,用9、8、7来组合行为者的神话究竟是让这些数字成为10的下限还是给它们断定一个正式的值,就像这个队组预兆一个星座(昴星团、小熊星座或大熊星座)时通常发生的情形那样?同样,8可以用2×4解释,这数字在北美洲几乎到处都被奉为神圣,就像10-2一样,甚至更优越。9和11的值似乎更可以还原为10:“玉米丝”有9个兄弟(Bowers:1,第272页);因此,他们总共为10。但是,M461的切延内少女有10个兄弟,因此,他们总共为11。我们在12面前又束手无策,我们不知道应不应该承认10的一个组合变体,就像M461的10个敌对兄弟和M465的12个敌对村的可互换性所提示的那样,即6×2的积。鲍尔斯(2,第454~455页)提出一个很有分量的论据来支持第二个假说:原先有6个祭司,但1837年天花流行带来的人口锐减迫使2个村子统一起来,它们的祭坛也合并。每一个都包含6个样态,以后它们成为12个。

人们对于这样详确说明的情形不会拒绝。不过,同时我要强调,如果2个祭坛或2个仪式可以混合,那么反转的情形也存在:1个祭坛或1个仪式一分为二。有时,维护母系传递而同时又加强婚姻纽带的正常程序也是这样:人们把祭神继承权分配给一个姊妹和她的丈夫(Bowers:1,第270~271页)。因此,当观察资料证明,12个一组产生于各包含6个单位的2批相加时,可以肯定,这2批本身也来源于必定也已分配过的一个更老的12个一组。这样的推论也适用于10个一组。

莫多克人那里,5个一组和10个一组趋于侵入神话领域,并且由于下面我们将会明白的原因,人们不怀疑它们扮演着主要角色。然而,甚至在他们那里,也可遇到以10+2为底的组合。从10个一组到12个一组的过渡或许应当用一种必要性,即为了赋予一个初始的、齐一的因而惰性的队组以活力,而故事情节发展的机会正是取决于这种活力,就必须使这队组多样化,来解释吗?一个梅诺米尼人神话(M472a;Bloomfield:3,第409~419页)摆出了10个兄弟的组,他们除打猎之外什么也不干。为了发生某种事情,首先必须让这些兄弟有一个姊妹,然后必须让这姊妹嫁一个丈夫,后者应当成为其他男人的伙伴,对他们承担一种正面或负面的功能。因此,关于10个男人这数字,可以说,公式(10个男人+1个女人)允许10个一组向社会世界开放,公式[(10+1)+1]则允许这个组同这世界接合。

无论这解释怎么样,似乎都要排除这样的可能性:每次都能把10个项的系列的重现归结为局部事件,而这系列表征了为数相当多的神话,它们的分布区域同我已考察到的一样广大。北美洲通常选择4,较少见的为3或5,作为神圣的数字,而明显的事实是,一个土族神话用2或3乘这些基数。用遗传学家的语言来说,这种“二倍体”或“三倍体”在我们看来构成了必须找出其理由的那个神话族的一个结构性质。无疑,并非偶然,曼丹人(我首先在他们那里观察到这种情形)用同样的系数乘以乘独木舟旅行的乘者的数目,而如我们在后面将会看到的那样,在他们的神话中这数目为8或12。

同一族的许多神话首先采取一个较小的数字,然后在故事展开过程中引入一些补充的单位,以致到某个时机构成10个一组。我现在来回顾这些神话,眼下我只保留其算术的方面。一个阿拉帕霍人神话(M466;Dorsey-Kroeber,第181~189页)在创始位置上安置6个兄弟和1个姊妹:6+1=7。这些兄弟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唯一存留的姊妹吞下一块石头,后者使她怀孕,生下一个儿子;这儿子长大后使叔伯们(他们被一女巫杀死)复生:6+[1(+1)]=8。在这个幸运的事件之后,这少女嫁给一个异乡人,这是故事的第9个人物,她和他生了一个女儿:6+[1+(+1)+1(+1)]=10。一个克劳人神话(M467;Lowie:3,第128~132页)开始时有7个兄弟和1个姊妹:7+1=8。后者神奇地怀上了一个儿子,他使7个叔伯外加一个异乡人复活,这个异乡人在这故事中的作用显然无非是补足10个一组:7+[1(+1)]+1=10。一个同样来源的神话(M468;上引书,第165~169页)首先把这英雄同3个姊妹对立起来,她们有一个带齿的阴道,然后同7个也怀敌意的兄弟对立起来:3+7=10。曼丹人异本(M469a,b;Beckwith:1,第149~154页;Bowers:1,第286~295页)枚举了3个有带齿阴道的姊妹、第4个无恶意的姊妹(因为她是半女人)和7个敌对的兄弟:[(3+7)+1]=11。由于第4个姊妹的模棱两可性,因此,很明显,这里11是具有10的一个极限的值。一个格罗斯—文特人神话(M170;Kroeber:6,第97~100页)和M466属于同一个组,这同样表明,在这种情形下,它所满足的9的系列:7个兄弟、1个姊妹的她的神奇地怀上的儿子,是10的一个极限。

那么,10被赋予什么值呢?尽管关于印第安人数制的知识还很欠缺,但我们还是知道,北美洲落基山脉以东流行十进制,只有卡多人是例外,他们采用五—二十制。另一方面,在落基山脉以西,人们发现有三种不同的数制并存:五—二十进制、五—十进制、纯十进制,在尤基人(Yuki)那里甚或有四进制。

在墨西哥和中美洲,五—十进制、十—二十进制或纯二十进制每每协同地使20成为完善的数字,它由一个词标示,这词在雅基人(Yaqui)那里意谓“一个身体”、在奥帕塔人(Opata)那里意谓“一个人”、在玛雅人—基切人(Quiché)那里以及在阿拉瓦克人那里意谓“一个男人”。一直到南美洲的北部地区,也都采取这种做法。

如果把大平原和热带森林的文化撇开不论,那里的十分原始的数制不超过五进制的程式,并且往往保持这个样子,那么,我们印象鲜明地注意到,南美洲把我已就北美洲指出的地理分布反转了过来。实际上,十进制占优势的数制占据安第斯高原,即大陆的西部,而各种不同的数制即五—二十进制、简单的五进制或更粗劣的数值则分布于东部。

我假借的这些观察资料的著作者中间,有一些人(Nykl,Dixon-Kroeber)强调,这些数制大都让人无法尝试加以分类。它们通过组合而形成某些数目,并视数目小于或等于10、在10和20之间还是大于20而改变程式。一些明显一样的数制建构数目6到9以及时而通过相加、时而通过相减来表达10的各个数目。雅基人拥有一种四进制,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掐指计数(参见本书第340页),而长期来人们一直认为,这种习俗仅仅是五进制的源头。

这些理由再加上另一些理由使人不相信传统上按循环思想作的类型划分:同一循环的两个系统可能有不同的结构。因此,有人(Salzmann)提出按三种判据来对数制分类:构成,把项区分成不可还原的和导出的两类;循环,用基项的周期性回归来界定;最后,运算机制,即建构推导的算术程序表。另一些著作者提出异议说,这种改革仍给主观解释留下太大余地。推导的机制常常为我们所忽略。例如,北美洲西北部的各种语言:爱斯基摩语、阿塔帕斯干语、佩努廷语(pénutien)、在空间上相近但属于不同的语系,它们对于数目1到6利用不同的项,但是说来奇怪,它们通过从6+2推导而构成7,通过以6+3推导而构成8,通过从6+4推导而构成9(V.D.Hymes)。如果说我已简短援引过这些属于语言学家和数学家的争论,那么,这就是从中引出的一个教训。在数字学(numérologie)领域里像在别处一样,也必须确定每个数制的精神而不引入观察者的范畴,必须考虑从实践和信念中分离出来的算术哲学而又不忘记这些实践和信念本身同这命名法相一致、不一致或矛盾。然而,有一个区域在洲陆的尺度上离开人们搜集到上引离奇推导的地区不远,在这个区域里,各个神话说明了与这些推导相似的算法。柯廷(Curtin)搜集到的神话(1,第318~354页)实际上包括一个神话系列,它把两组人结合起来或分离开来,一组由5个兄弟构成,另一组由2个兄弟构成,其中介入一个女人,她是前一组或后一组兄弟的姊妹。因此,总体来看,情形似乎是相加5+2、相减7-5或7-2要求第三个项,它起算子(opérateur)的作用。从这个意义上几乎可以说,神话的算术计算8=5+2。

这些神话源自俄勒冈的南部和加利福尼亚的北部,这两个地区毗邻我们认为5个一组和10个一组以最大可能的频度和规则性出现的地区。克拉马特人和莫多克人有一种五—十进制,它以/tonip/即“五”、/tewnip/即“十”等词语形式作为多种推导的基础:“5加前一个数字”、“5乘5”、“小于10”、“总共10”、“10乘10”,等等(Barker:2)。为了形成大于20的数目,人们用10进行计算,中间的数字则由10加上单位构成。一个专门的语词/na'sat/用于冠称用20进行的计称;它标示10个手指和10个脚趾的总和(Spier:2,,第223页)。

语言学家们长期以来把克拉马特人和莫多克人同萨哈普廷语系联结起来,内兹佩斯人则是这语系的远方代表。这个部落的一个神话(M472b Spinden:1,第16页)援引了10个一组的神话应用:树虫有10根吹火管,它不知疲倦地数它们……当它数完一遍后,又开始数另一遍。[1]这个细节饶有兴味地追叙了在一些迥然不同的但曾在美国东南部比邻而居的因而离萨哈普廷语族极其远的部落那里发现有一些反常数制,它们用于一直计算到10或者以10计算。一些已知的例示源自奥内达人(Oneida)、切洛基人、克里克人(Creek)和纳切斯人(Natchez)。据传达者们说,“人们并不利用这些分离的数目……总是必须说出整个系列,以便用10计算东西……或者用比赛作为一种小仪式进行计算”(Lounsbury,第675页)。

这些习俗在一些相隔遥远的种族群体中重复出现。这表明,10个一组不仅有标准的功能,而且也包含其地方面的底蕴。在下一卷里将可看到,为了使我的整个探究所关涉的庞大神话总体的解释臻于完善,应当赋予俄勒冈南部的克拉马特人和他们的毗邻亲族加利福尼亚北部的莫多克人以怎样的战略地位。然而,这些部落利用一种有12个太阳月的历法,这些月份按手指命名。因此,如果必须列举12个月,那么,他们就要说2次每个手指名字,拇指和食指的名字则甚至要说3次(Spier:2,第218~220页)。这种数字处理方式表明,10个月的历法代表基本的形式,在美洲的这个部分,全年由10个月组成,5个冬月和5个夏月相加而成。此外,如果数目6是个原始基数,那么,6或12应当产生60,而这个数目在神话中付诸阙如。因此,最好认为6是5的极限,而11或12是10的极限。

这种数字型历法用数字而不是摹状的名词标示月份系列或冬月份。这种历法占据太平洋沿岸的一片连续区域,从阿留申群岛和邻近岛屿一直到加利福尼亚北部;往内地方向,这个区域包括哥伦比亚河流域的一部分。阿特纳人(Ahtena)区分用数字标示的15个短月;奇尔卡特人(Chilkat)计数所有的月份,而不给予它们特别的名字。利洛厄特人、舒斯瓦普人、汤普森人也是这样,一直计数到第10或11个月。东部的波莫人和诺希诺姆人(Huchnom)有一系列命名的月份,再继之以另一些简单地按手指标定的月份。尤洛克人则相反:他们对第1到10个月份作计数,而利用摹状的名词命名后面的月份(Cope,第143页)。

因此,10个一组或5个一组往往在这些体系中起着作用。按照一个证据,巴罗角的爱斯基摩人利用一种有9个月的历法:“一年的其余时间里,没有月亮,只有太阳”。北美的爱斯基摩人不区分月,但区分5个季(Cope,第123,132,135页)。把一年粗分为5个季,这种分法也存在于梅诺米尼人那里(Skinner:4,第62页)和美国东南部的许多部落里(Swanton:5,第257页)。内兹佩斯人的古老历法包括9个月,其中有4个冬月和5个夏月。

如果把这些分散的迹象同其他细节联系起来,那么,它们便变得更为连贯。首先,9或10个月的短历法往往未计及一年中的某些时期:克拉马特人那里的无月的日子(Spier:2,第218页)、贝拉科拉人那里每年持续约6星期的二至点时期。在9个月之外,一方面是哥伦比亚河的各部落,另一方面是加利福尼亚的迈杜人(Maidu)用“清算”来平衡一年的账目(Cope,第138~139页)。在所有这些情形里,一种不连续的历法产生于从一个或许多点上对原始连续历法作有如钻孔的加工。

其次,我已援引过的那些例子表明,短的历法每每伴随着把一年划分为两组月份。我们已经看到,在克拉马特人那里,第二个系列复制了第一个系列。这种程式重现于很远的地方,在美国的西南部和东南部,那里流行12个月的历法。例如,西南部的各部落区分由二至点隔开的两个系列月份,而且他们有时对每个系列重复用同样的名字,如果第二系列仅仅由“无名的月”组成(Cope,第146页;Harrington,第62~66页;Cushing,第154~156页)。东南部印第安人的复杂体系(Swanton:5,第262页)以多个细节提示了一种重复结构:第1个月的名字“大热”同第12个月的名字“小热”相对立;第2和第3个月的名字“小栗”和“大栗”是对第8和第9个月的名字“小源”和“大源”的响应;最后,由第5和第6个月构成的对偶“大冬”和“小冬”同第1和第12个月构成的对偶相对立。

在离莫多克人和克拉马特人略远的海岸部落尤洛克人看来,10个一组反映了事物的本性:孕期长10个太阳月,一个女人的理想是生10个女孩和10个男孩(Erikson,第266,290页)。另一方面,拥有带重复结构的短历法的大多数部落,常常还有他们的邻族使10个一组成为对想用2乘基数5(或6)的强敌的一种胜利。沙斯塔人说,从前天上有10个月亮。因此,冬天太长。为了把它缩短一半,造物主科约特把这天体杀死了一半(M471a;Dixon:1,第30、31页)。克拉马特人讲述说,科约特的妻子首先创造了24个月亮,这使冬天长达12个月(M471b;Gatschet,第一部,第105~106页:10个月的异体,载Spir:2,第220页)。另一个神话(M471c;Curtin:1,第51~57页)开始于最早先民不知道火而吃生肉的时代。火属于生活在东方的10个疾病兄弟和生活在西方的10个太阳兄弟所有。人们从他们那里偷来了火,这决定了疾病定居在人中间。然后人们杀死了5个太阳;另5个太阳得到宽待;“全世界都欢欣,因为现在有一个冬天和一个夏天,而不再是连绵不断的乌云密布和暴风雨。”还必须确定季的长度。造物主推论说:“如果寒冷持续10个月,那么人会死于饥饿;他们无法储备充足的根和谷粒。我们宁可有5个月的冬天。”于是,人类的前身造物主思索他们的工作,欣喜不已:“我已给了他们火;我已杀了5个太阳兄弟;我已缩短了冬天;他们应当感恩不尽。”

许多属于不同语系的邻近部落谈到有过一个时代,时间流逝得很快。已经知道卡里埃尔人(Carrier)和卡托人(Kato)(阿塔帕斯干语系)、尤洛克人(阿尔衮琴语系)、沙什塔人和波莫人(霍肯语系)的版本。这里是生活在俄勒冈州的、属于阿塔帕斯干语系的乔舒亚(Joshua)印第安人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