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 小论烹饪种族学

Ⅱ 小论烹饪种族学

保罗:我认为,他们是说,妈妈和阿姨要去美洲。

索菲:不过,这没有什么可怕的;相反,这有趣极了。我们到美洲去看龟。

保罗:还有绝顶漂亮的鸟;红色的、橙色的、蓝色的、紫色的、玫瑰色的乌鸦,我们这里没有怕人的黑乌鸦。

索菲:还有鹦鹉和蜂鸟。妈妈对我说,美洲有好多好多东西。

保罗:还有野蛮人,黑色的、黄色的、红色的。

索菲:噢,野蛮人,我怕他们;他们也许要吃我们。

塞居尔女伯爵(Comtesse de Ségur):《索菲的不幸》(Les Malheurs de Sophie),第22章

现在我暂且回到曼丹人和希达察人起源神话上来。我对它们作过的分析忽视了一个方面。主要在希达察人那里,而且也在曼丹人那里,水民族的复仇并非总是作为大洪水的原因出现。许多版本把洪水的起源跟其他事件关联起来。按照M459a,这些事件发生在造访马尼加之后。在别处,在M518、M519和M521,根本未谈及这些访问(Bowers:1,第156~163页;Beckwith:1,第18~21,155~158页;Bowers:2,第298~302页)。它们讲述,从前有一个猎人,当鸟儿在春天飞归时,他发现陷阱里只逮住一只鸟,于是勃然大怒。他从鸟翼上拔下一根羽毛,把它硬穿进它的鼻孔,以此戏弄它。然后,他放了它,让它飞归鸟群。这里我顺着M519考察,它描述这事件所用的措辞非常接近于上一卷里讨论的一个图库纳人神话(M240,MC,第151页)。

再往后,这些印第安人又干了一件蠢事。他们杀了一头母野牛,逮住了它的犊。他们恶作剧,把母亲的内脏(按M459a,已用气充入它们,使之膨胀,以便弄干之)放在小牛头上,然后把如此装饰的小牛放回野牛那里。这些动物为如此的挑衅激怒,唤来了大暴雨。这引起了大洪水。于是,像在其他故事中一样,造物主“唯一人”也出来保护自己的子民。因此,这里也事关洪水,但这洪水暴雨即来源于天上的水而不是河流的融化之后发生。

无疑,猎人的欠考虑的举止属于一整套对于动物的行为禁忌,可惜我们对此不甚了了,尽管一个切延内人小故事(M523;Grinnell:6,第176页)对这些禁忌有所说明:一个印第安人告诫女儿,在看到一头小牛或一只鸟被逮住时,绝不要惊呼:“可怜的野兽!”因为,对于遭难的动物不应当表示怜悯。可是,一天,一些小孩在残害一头牛犊,这小女孩流露出了自己的情感。于是,猎物失踪了。

我仅仅满足于找出罪恶行为的精神。在把一根羽毛刺入鸟喙时,猎人把本应在后面的东西放在前面,本应在外面的东西放在了里面。反过来,当他们把母亲的内脏加载于牛犊时,他们把本应待在里面的东西放在了外面。然而,在另一个大洪水版本中印第安人在马尼加那里的行为似乎回复到同一类型的形式结构。靠着中空管子的计谋,那些访客也达到了通过表面上在摄入食物而把食物放到里面,而由于这是过量的食物,因此正常情况下应停放在外面。[1]

这外面和里面的辩证法起着与曼丹人和希达察人哲学相干的作用。冬猎仪式以另一种方式证实了这一点。就像仪式创始神话所规定的那样(M464;本书第318及以后各页),负有作为救助动物之化身的使命的祭司手持涂红色的棒,他们给棒系上肺、心和气管。这些标志代表野牛(Bowers:1,第315~316,332页;2,第457页),而按照马塞尔·杜尚(Marcel Duchamp)[2]的释义方法,可以说这些野牛甚至是被猎人袒露的。这个旁证似乎不太切近,但实际上还是较贴切的,因为,在进行这些仪式时,那些最初仅穿皮装的已婚女人很快就甚至被独身男人剥得一丝不挂:“常常有三四个来自同一氏族的已退出活跃生活的鳏夫叫氏族的一个儿子出来,他们喜欢他的年轻妻子。他们许诺给他机会,如果他答应把她交给他们的话。”印第安人认为白人有超自然的本领,所以,造访部落的商人很快被要求当他们的“儿子”,如果这些部落有迷人的妻子的话:“商人们于是和美妇们欢度良宵,还收受丰富的礼品,如服装和马匹,丈夫们送这些东西是为了博取商人们的祝福。”(Bowers:2,第462~463页)

现在我们回到内脏祭品上来。在泅渡密苏里河之前,阿西尼本人在一根棒的两端系上野牛的肠、脂肪和膀胱,他把这棒植入水中说:“这将帮助我顺利渡河,除非刮大风,或者疼痛的痉挛使我麻痹。”(Denig,第532页)证实一下,在大草原的礼拜仪式中,这种特征性的祭品是否与带装饰和涂色的野牛头(人们向它诉求,让野牛不再用角刺猎人,即不挑出他的内脏)形成一对对立,是很有意思的。

然而,如果说水的主人喜欢献祭的内脏,尤其大肠块(Bowers:2,第360,373页),那么,洪水的汹涌来袭至少代表有利的效应:洪水夹带来死野牛,而曼丹人特别喜欢吃野牛肉,而且他们更偏爱新鲜的野牛肉(Neill,第383页)。实际上,他们习惯于悬置,直到呈半腐败状态。他们甚至给牛肉也大量加调味品(Coues,第1卷,第325页:Will-Spinden,第121页)。一个神话(M515;Bowers:1,第355页)证实了印第安人看重这种在体外实行的预消化,因为它发生在水中。当造物主“唯一人”决定重生而加入印第安人行列时,他在设法让一个处女怀上自己方面遇到了种种严重困难。经过一次一次的徒劳尝试之后,他以如下方式达至成功:一个少女在烈日下耕耘田地,感到口渴而去河边喝水。这时正是汛期,水一直涨到柳枝的高度,还夹带来一头死野牛。这牛的背部皮已绽开,腰子的脂肪露在体外,这少女见了,不禁垂涎三尺。她把尸体拖到岸上,大吃脂肪,结果怀孕了。

我们须记住M514—M515的印第安人的计谋。他们用一根中空的芦秆代替自己的消化管,借助这芦秆,食物穿过身体而不停留,即不经受消化加工。他们以此模仿我们从本探究工作之初就熟悉的一种病理状况,同时使之得到改善。一直成为我们的基本参照的博罗罗人神话(M1)甚至在第三卷中仍继续得到评论。这神话中出场的英雄在挨饿,但他又无法进食,因为他失去了屁股。因此,食物经过他的身体而未经消化。同时,这英雄是他的狠毒亲人的受害者,后来成为暴风雨的主人,用暴风雨惩罚亲人。这样一来,就更加可以对比了。M514—M515中的印第安人对称地是狠毒的大洪水主人的受害者,他们通过逃脱受消化奴役的状况而战胜敌人。不过,难道不可以说,与人体不同,被认为是腐败的最有利的媒体的水在外面完成对食物的自然转换,其方式可比诸人体由于消化在里面完成的转换吗?

在本著作中,我们常常遇到这些被钻孔或堵塞的人物。他们在本书开头时化身为猎人蒙马纳基的被钻孔的妻子,她以粪便覆盖丈夫的背脊(M354),后来,化身为一个耶巴拉纳人神话(M416)中的最早一对,两人也蒙受类似状况的折磨,并且,另一个圭亚那神话还证实,这是最早人类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