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248 蒙杜鲁库人:由水獭进行的医治(参见MC,第195~196页)
一天,一个猎人在树林里听一只名叫娃娃(Wawa)的雌蛙鸣叫,它哇哇歌唱:“wa,wa,wa,wa。”他走近这个蜗居在树干空穴之中的动物,对它说:“为什么你这样聒噪?你如果是我的妻子,那么当我的阴茎穿透你时,你会因为痛苦而叫。”但是,这蛙继续歌唱,这人也走开了。
当他转过身时,娃娃变成一个穿蓝衣服的迷人少女,当路出现在这人的面前,要求他重复他已说过的话。尽管他矢口否认,她还是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他已说过的话。又因为她情愿而且美貌,所以这印第安人答应娶她为妻。
因此,他们继续一起旅行,一会儿,这男人想做爱。娃娃说:“好啊,不过,在你快使我开心时就结束。”就在他说话之际,娃娃又恢复蛙形,离开了,一边逃,一边把夹在阴道中的伙伴阴茎拉长。这人无法作出反应,眼睁睁看着阴茎长得可怕。当它长到15至20米时,蛙便松开了它,旋即消失。
这可怜人儿很想回到家里去,但他的性器官变得太沉重,无法拖动它,也无法把它盘在肩上或腰际带走。几头水獭走过那里,发现他已绝望。它们听他诉说了遭遇,遂给他医治。它们运用/caratinga/鱼,迅速用火把鱼温热。一会儿,阴茎开始变短了。水獭问:“这样够了吗?”这人说:“不够,再弄得短一点。”又治疗了一秒钟,他的这个部分缩到了小手指那么大。蒙杜鲁库人用来标示这种鱼的词语使人想起这个冒险经历。如果说/caratinga/仅仅部分地呈黑色,那么,这是因为只烤了一半。(Murphy:1,第127页)
刚才援引的著者把/caratinga/与钻嘴科双无翅属相联结,而按照伊海林的说法(词条“caratinga”),这种鱼在尾部有一个很发达的刺棒,因此可能使人联想起有长阴茎的鱼。如伊海林所断定的,这种鱼是海鱼,而不是河鱼,所以,我在这里不想去研究神话的这个方面,而仅限于强调两个类比。首先是与卡希纳瓦人神话M390和梅诺米尼人神话M388的类比,因为在这三种情形里,英雄(或女英雄)都不理解蛙的歌声,给真谛取不同的含义:悦耳的欢歌而不是丧葬的哀号、报告春天或者求爱。其次也是主要的是与图库纳人神话M354的猎人蒙马纳基的类比,赛跑者的气质使他投入一个蛙女人的怀抱,作为一种结合的结果,而这结合由射尿实施,尿则象征性地把他的阴茎延长到这蛙的“洞穴”之中,蛙借此能俘获他。
然而,这里有一个差异。蒙马纳基是个主动的赛跑者,隐喻的长阴茎使他能够进行各种各样做爱的尝试,而蒙杜鲁库人神话M248的英雄受实际长阴茎所累,这使他行动维艰,这麻烦又使他陷于相反的过度,只有一个小得令人可笑的性器官。为了完成这个转换,这神话选用了水獭即捕鱼的主人(参见MC,第173~176页)和鱼,而在M354中,蒙马纳基本人就是捕鱼的主人和鱼的创造者。
这个关系组很令人瞩目,尤其因为蒙马纳基从砍树木来创造鱼,这题材在别处也得到确证,但其主要分布区域就像长阴茎男人的题材一样包括北美洲最北部的部落:西北海岸和哥伦比亚河流域的印第安人爱斯基摩人。驯鹿的爱斯基摩人把长阴茎归于用木片创造鱼的人。称为卡索加朱格苏亚克人(Qajungajugssuaq)的极地爱斯基摩人和格陵兰西部的爱斯基摩人受巨大的睾丸所累,它们一直垂到地上,他们为之感到羞辱和苦恼(Kleivan,第17,21页;Holtved:1,第57页)。如果长睾丸给拥有者带来精神上的烦恼,那么,在极地爱斯基摩人的神话中,长阴茎享有有利于活动的形体独立性(Holtved:1,第64页),许多南美洲版本(M49,50,77,79,80)也是如此。北美洲西北部和平原地区的版本(这里我还没有研讨过它们)大都赋予长阴茎以中间的地位:没有形体的独立性,因为它仍旧属所有人的身体,但使所有人能够喜欢作各种幻想。无论实际的还是隐喻的长阴茎,我们都要看到,它视场合而异而承担两种相反的功能:用于冒险比赛的主动手段,或者致使行动不便并使持有人蒙耻的被动负担。在这第二种功能中,长阴茎在爱斯基摩人那里变成长睾丸(但仍处于下身范围),而在东部,在知道长阴茎题材的易洛魁人那里,长睾丸变成了长眼睑,因而过渡到了上身范围(Curtin-Hewitt,第213页)。
一个瓦劳人神话中有长睾丸的渔夫(M317;参见本书第109页),在瓜拉尤人那里有带悬垂鼻孔的男人(Cardus,第76页),这些证明了,南美洲服从同样类型对换规则。M248的蒙杜鲁库人英雄的不幸使人想起一个塔卡纳印第安人的不幸(M256;MC,第175页),这印第安人想与月亮睡觉,他的阴茎变得很长,以致必须用一个背篓来携带它。与塔卡纳人相邻的图穆帕萨人(M256b)说,太阳惊艳于月亮女士,她由妹妹行星金星陪伴着,而她们要偷窃他的园子。太阳要求月亮当他的情妇,而他的阴茎变得很长,以致他得把它放在一个背篓中携带。一天,金星为了嘲笑太阳而又开始偷窃。太阳把阴茎指向她,但这姑娘以为是蛇,用刀把它砍成两段。太阳死了,到了苍穹(Nordenskiöld;1,第296~297页)。在这些玻利维亚沙洲印第安人那里,长阴茎⇨长睾丸这个转换可能在貘这个角色背后重又以弱化形式出现。貘不仅有大阴茎(参见MC,第354页),而且有三个睾丸。实际上,图穆帕萨人说(M256c;Hissink-Hahn,第163页),这些解剖学特殊性可从下述事实得到解释:貘在妻子惯常出现的时候,即从吃下开始下落的月亮的时候一直到释放月亮,让它从地平线另一边又开始升起的时候与她交媾。
一些南方礼仪也证明长阴茎男人和月亮之间有联系。“满月的时候,莫科维人小伙子们伸出鼻子,要求月亮把它弄长。”(Guevara,载Métraux:5,第20页)古代阿劳干人同时尊崇太阳、月亮和两栖类动物;这无疑是因为太阳的儿子,也叫“十二太阳”/mareupu-antü/,它本身是只蛙或癞蛤蟆。月亮/cüyen/在其各相继相位上拟人化为少女、怀孕的妻子和憔悴的老妪。[6]一个记录者说:当满月时,“跳舞者把一根指头粗的羊毛绳系在私处,绳子由女人和少女拖着”。接着这个仪式,便是乱交的景象(Latcham:2,第378~386页)。
长阴茎在有些神话中是交媾的结果,但在另一些神话中是交媾的条件(Hissink-Hahn,第82~83页):月亮离开地球那么远,她的人情夫无法同她交合,除非她留心给他提供一个足够长的性器官。然而,月亮的遥远是自然的,而M354、M248的蛙借助隐喻象征在社会上相距非常遥远的一个女人。因此,这里我们再次涉及天文学聚合。在研讨这聚合之前,我必须先来扼述一下迄此已做过的探究。广及两个美洲的比较使我们得以把看起来属于两个不同类群的神话:以纠缠女人为英雄的神话和由蛙女人充任这个角色的神话统一起来。实际上,这两组神话传递同样的消息,每次都关涉一个黏胶的女人,尽管这女人可以在本来意义或比喻意义上是如此的。
但是,我们同时还得到了另一个结果,因为我们还统一了三个题材:蛙的情人、长阴茎的男人和鱼的创造者。实际上,蒙杜鲁库人把第一和第二个题材结合起来,图库纳人把第一和第三个题材结合起来(在它们被第二个题材取代的同时,但后者被赋予隐喻的表达);爱斯基摩人又从他们的方面把第二和第三个题材结合起来。从这个等价关系的体系作最后一步推理,我们可以推知,长阴茎男人和纠缠女人在同一些神话中既然被置于相关而又对立的关系,所以具有对称的值:他能达到远距离的情妇,她只有通过依附于丈夫的身体才能成为妻子。就像黏胶女人一样,她的男性对应者也兼有本来意义和比喻意义。因此,我们为了统一各神话或神话部分而已实行的两个相继运作也使我们得以统一这些我们最初分别加以统一的神话组。
总之,从内容和从各别地理发源地来看似乎是异质的各个神话原来全都可以还原为唯一的消息,而它们只是在修辞学和词汇学两根轴上转换这个消息。一些神话从本来意义表达,另一些从比喻意义表达。它们利用的词汇涉及三个不同范畴:实在的、象征的和想象的。因为,黏胶的女人和赛跑的男人的存在是经验事实,而带钩花被和蛇状阴茎属于象征,男人和蛙或蚯蚓结婚则仅仅是想象。
[1]这涉及一个语源上像是这样的土语复合词,但布卢姆菲尔德(Bloomfield)未作解释。
[2]马修斯(Matthews,第85页)似乎为了顾及文雅而在解说斯库克拉夫特的本文时非常轻率地用野葡萄树的汁液取代乳汁。
[3]草草作出的更古老的估计最初就大受欢迎,后来由于在育空河流域和墨西哥发现了至少在2万年之前,也许古老得多的地层,其中包含骨制工具,留有已灭绝动物形态遗迹,因而又得到新的信任[参见《科学美国人》(ScientificAmerican),第216卷,第6期,1967年,第57页]。
[4]在奥格拉拉·达科他人(Oglala Dakota)看来,带钩花被象征艳羡或妒忌(Walker,第141页,注①)。切罗基人把它们煎煮后给应入会者服用,因为“和这些钩固定和附着在任何地方一样……它们也把获得的知识固定在心灵中”(Mooney-Olbrechts,第101页)。
[5]可以指出,如收集者所注意到的,这个复杂体系看来同陶器相联系。佩诺布斯科特神话的女英雄是个“罐女”。一个蓬卡人(Ponca)版本(M370b;J.O.Dorsey:1,第217页)的纠缠女人是个陶工。按照秘鲁的吉瓦罗人说法,欧夜鹰(caprimulgus)曾是太阳和月亮兄弟的妻子;但是,这种一妻多夫的经验失败了。这便是夫妇妒忌和陶土的起源(M387;Farabee:2,124~125页;Karsten:2,第335~336页;Lehmann-Nitsche:8)。我们知道,墨西哥人习惯上把月亮形容为罐的形象。波波尔胡(PopolVuh)人说,希巴尔巴的各民族在失败之后又回归到陶工和养蜂人的状况(J.E.Thompson:1,第44页)。
希达察人(Hidatsa)(后面我将介绍他们的神话)让一个禁止任何别人碰她丈夫,哪怕抚摩其衣服的妒忌女人成为水妖,她是陶器,更具体地是两个礼仪用瓶的主人,这两个瓶一雄一雌,张上皮,用作为夏旱时招雨——也赋予蛙的功能——的鼓(M387c;Bowers:2,第390页)。
[6]库托·德·马加拉埃斯就图皮人指出:“这些印第安人似乎把月亮的每个相位都当做一种单独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