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416 耶巴拉纳人:白昼和黑夜的起源

M 416 耶巴拉纳人:白昼和黑夜的起源

在时间的源头,事实上人类还只有一对孤独的夫妇。这男人和这女人的身体和我们不同,他们没有下肢,终止于下腹。他们用口吃东西,用长在男人喉结高处的气管排泄。从他们的粪便中产生了电鳗(Electrophorus electricus)。

除了这两个解剖构造不难繁殖的人类之外,在大地上还有被赋予超自然本领的两兄弟。哥哥叫马约沃卡(Mayowoca),弟弟叫奥奇(Ochi)。一天,马约沃卡出去寻找在一次远征中迷路的弟弟,他已进行过多次远征。他看到一个躯干男人在一条河边打鱼,这时正巧他把一条看了让人心醉的上佳比拉鱼拖到岸上。这鱼是他的兄弟变的,因为偷了这渔夫的金鱼钩。马约沃卡认出了弟弟,大惊失色。

马约沃卡马上变成兀鹰,攻击这躯干男人,向他的粪便洒水。奥奇趁机跳入水中,他的哥哥又变成蜂鸟,取走了鱼钩。然后他去恢复原来的形貌,与这男人作简短的商量,想得到一个神秘的笼子,鸟声从它里面传出。实际上,这躯干男人已逮住了太阳鸟。必须指出,在这个时代,太阳居于天顶不动,熠熠发光。人们不知白昼,也不知黑夜。

但是,这男人看出了马约沃卡头侧放置着的金鱼钩,那个地方现在是耳朵的位置。这男人害怕被夺走笼子,遂拒绝任何有关这笼子的话题。可是,马约沃卡给了他最大奉献。他说:“我知道,你缺少一半身体。你没有脚走路,你得借助一根棒头爬行。为了交换太阳鸟,我给你一双脚,这样你就可以毫无困难地周游世界。”这躯干男人深为无法行走所累,因而接受了这个交易,但条件是他的妻子也要得到这份实惠。

马约沃卡叫来了那个女人,着手加工。他大力按摩,再用陶土塑造,补全了所缺的各个部分。这男人和女人用新脚跳了起来,开始骄傲地行走。从那时起,人不仅能旅行,而且还获得了繁殖的能力。

这男人把那个篮子交给马约沃卡时,叫他一定不要打开它,否则,太阳鸟会飞掉,就再也找不到它。这笼子这么珍贵,它的主人不得把它给人看,也不得托付给人。

造物主满心喜欢,双手摊开捧着这笼子走了。他不让人听到太阳鸟的美妙叫声。他小心地行进,途中遇到了弟弟奥奇。他正在清洗作为一条鱼时受的创伤,他的比拉鱼头仍保留着黑色条纹的痕迹。他们一起继续行进,走入密林深处。

当他们感到肚子饿时,马上就在一棵结满果子的树边停下。马约沃卡叫弟弟爬上去。但是,后者注意到那个笼子和从中发出的神秘叫声。他借口身体虚弱,需要利用马约沃卡上树采果子的期间在地上休息。哥哥刚被叶子遮没,奥奇便不顾他的告诫,打开了笼子。太阳鸟飞走了,它的悦耳歌声变成了可怖的叫声,乌云密布,太阳消失,大地像从前一样被黑夜笼罩。豪雨一连下了12天,大地被淹没在又咸又黑又冷又臭的水下……

那两个人奄奄一息。突然出现一座山来救他们。没有鸟啼鸣,也没有野兽咆哮。只听到风在吼,雨在倾泻,天和水之间还是一片漆黑,奥奇蹲在一座山的峰巅为自己的过失低声忏悔。马约沃卡听不到这声音了,因为他变成了蝙蝠在高空飞翔,被黑夜弄瞎了眼,被暴风雨弄聋了耳。奥奇做了一个土床,还在自己周围创造了各种各样四足动物以供食用。马约沃卡出于同样意图在暴风雨上方的更高处创造了鸟和猴。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最后,马约沃卡派鸟/conoto/去寻找太阳。这鸟到达天顶时已精疲力竭,可是太阳不在那儿;它又顺着风向缓缓下降,被风一直带到大地尽头。奇迹!太阳在那儿,犹如一个火球。实际上,太阳从囚笼中出来后,逃到了天顶,此后它从世界的一端跑到另一端,但未能逃到世界以外。于是,出现了白昼和黑夜的交替。在黑夜,人无法看到太阳,因为它在扁平大地的下面旅行;早晨,它又从相反的一端出来。为了不被烧焦,鸟/conoto/用一片片云把太阳逮住,再把这云包掷下大地。一头白猴接到这云包,一片一片打开,再把太阳鸟关进笼中。

太阳重又登上了天顶,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儿。这时,马约沃卡招呼弟弟,对他说,他们今后分开过,奥奇在东,他自己在西,敌对的大地在他们之间。马约沃卡然后重新组织世界,大洪水已使它变得无法住人。他仅凭思想的力量就使树木生长,河水流动,动物产生。他把一座山打开一点,从中出来了新的人类,他教授他们文明技艺、宗教仪式和发酵饮料的配制方法,这些使他们能与天沟通。“产生了一个儿子,一个食人魔想吃他。”最后,他飞上了云端,人们现在从一个地方还能看到他的双脚的足迹。

这样,创造出了第三个世界。第一个世界已被大火焚毁,这火是为了惩罚当时热衷于乱伦的人。第二个世界因奥奇对待太阳鸟不慎而毁于大洪水。第三个世界完结在坏精灵/mawari/之手,这些精灵服务于魔鬼/ucara/。第四个世界是马约沃卡的世界,在那里,人和所有其他生灵的灵魂都享受永久的幸福。(Wilbert:8,第150~156页)

这个迟晚的版本尽管冗长,但肯定还是不完整的,因为传述者在最后枚举了一些插段但未加叙述,而它们的真正地位更像是在开头。此外,只知道第一对夫妇在大洪水期间和之后出现,但不知道为什么太阳鸟在其逃逸引起了白昼和黑夜的规则交替之后必须又回进笼里。

尽管有这些不确定的地方,M415、M416中的造物主各自名字的相似性(这两个神话每次都迫使造物主经受毁灭人类的大洪水的考验,要他们重新组织宇宙)还是诱导我们把无腿的原初夫妇和断腿的造物主女儿这两个对称插段看做为逆反的序列。阿马利瓦卡打断女儿的腿,是为了阻止她们四处旅行,约束她们,让她们待在原地,以便她们的生育能力从此之后保留下来只生育塔马纳克人,而到异乡去历验无疑会使这种生育能力蜕变。反过来,马约沃卡给予不得不坐定不动的一对原初夫妇腿,是为了使他们既能到处流动,又能生育。在M415中,太阳和月亮是固定的,或者更确切地说,它们的采取岩刻形式的配对位形确定地估量了分离它们的适当距离和结合它们的相对接近度。但是,如果说岩石是不动的,那么,洗脚的河流(据说是完美的创造物)朝两个方面流动,从而使往返的路径均等。

乘独木舟旅行的全过程表明,顺水的几小时航行可能要求历时几天的溯流航行。因此,河流的双向样态乃从空间上对应于从时间上寻找白昼和黑夜各自持续时间之间的适当平衡(参见M410),而以石刻形式估量的月亮和太阳间适当距离应当也使得能够获致这种平衡。因此,M415在天文学层面上采取了和社会学层面上同样的步骤:它一蹴而就地把这白昼天体和黑夜天体、男人和女人置于适当的距离上,但使它们固定不动;而移动的是河流。M416采取了一个对称而又逆反的步骤:在太初,太阳占据固定于天顶的位置,而那对原初夫妇也不能移动。从这正反两方面来看,创造的工作每次都在于使它们活动。

M416中乘独木舟的旅行的确是这样,它的逆反表现也如此。后者也存在于M415中,采取河流呈双向样态的形式,从而可以说抵消了往返时间的不均衡。对于这些河流序列,那个现代的神话代之以另一个出于相同意旨的序列:小造物主为了偷取鱼钩变成比拉鱼而被躯干男人渔获。

这个结局直接回到了本书出发点M354,在那里,比拉鱼被英雄用作为摆脱一个躯干女人——她也是一个纠缠女人——的口实,而在这里它被英雄用做依附于一个躯干男人的鱼钩(三纠缠者)的口实。不过,事情还不止于此。实际上,M416的河流序列(其作用可能让人觉得是讲逸事)从它经常在其中出现的图皮人—瓜拉尼人神话取得其全部意义。此外,为了惩罚乱伦而发生的世界毁灭(但通过大洪水而不是大火)也属于这类神话(Cadogan:4,第57~58页)。

南方瓜拉尼人的两个造物主是太阳和月亮;它们在工作过程中(M13;CC,第103,149页)变成了鱼,以便偷取食人恶魔的鱼钩。笨拙的弟弟成了这食人魔(但不像我已在《生食和熟食》中漫不经心地写到的那样是食人女魔)的猎物,它在兄弟的可怖目光下吃了他,这插段同样保留在和M416属于同一组的耶巴拉纳人故事(Wilbert:8,第154~156页)之中。不过,造物主哥哥小心收拢鱼骨,借之使弟弟复生。这种继之以复生的吞吃在月相和月食中永存,月亮此外还在与婶母乱伦过程中得到了阴影。这婶母给这夜间访客脸上抹黑,以便认出他。后来下雨了,他洗刷掉了这些标记。日食也追溯到了造物主哥哥与食人魔查里亚(Charia)的斗争(Cadogan:4,第78~83页)。

关于图皮人—瓜拉尼人的宇宙学,现已知道许多版本。这种宇宙学足以填补M416的天文学代码的空缺,而M415则从自己方面使M146的社会学代码变得更清楚。无疑,图皮人和瓜拉尼人把神话的孪生子等同于太阳和月亮。就此而言,他们不同于耶巴拉纳人,后者使太阳成为一只鸟,讲述了被食人魔吞吃的故事,其措辞让人以为马约沃卡的儿子是月亮的人格化。两个造物主沿东西向的分离倒是建起了与气象现象虹霓的亲缘关系,而赤道美洲的土著喜欢把虹霓再一分为二、一上一下(这相应于大洪水期间两个造物主的位置)或者一东一西,就像这神话结束时的情形那样。我已引用过一个卡塔维希人神话,这个部落生活在上特菲,位于普鲁斯河和儒鲁亚河之间,操卡图基纳(catukina)语(CC,第323~32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