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475c 梅诺米尼人:东方天空的女人
有十个姊妹同母亲一起生活在天空上。她们穿上衣服下凡到地上勾引男人,她们偷吃他们的心。
在这个时代,世界上只有一个印第安女人和她的弟弟。她照料他。当他达到青春期年龄时,她小心地把他隔离起来,以防食人女人来诱拐他。可是,这些女人来到了,后面还跟着一帮新俘获的情夫。他们被情妇百般虐待,冻得直打寒战,饿得几乎死去。在有一个版本(M475d;Bloomfield:3,第459页)中,这年轻英雄成功地靠吹冷风使他们重又温暖起来。他选择了这些女人中看来最老的一个做妻子,但实际上她是最年轻也最漂亮的一个;她也最富有同情心,因为她向丈夫透露了一个秘密的地方,她的姊妹们在那里把从囚徒身上取下的心藏在头发里。他夺过这些心,把它们还给主人。
接着,这英雄同年轻妻子一起逃跑了。姊妹们追逐他们。他打断了长姊的腿,成功地拉开了同她们的距离。于是,他又折回房舍,把新男人们(他们是兄弟)集中起来,让他们一起去追赶妻子。他们来到一堵石墙前,看到墙脚下从前受害者的遗骸堆积如山。他们翻过了石墙,到达食人女魔的母亲那里。女魔已经跑到前方去了。这老妪找出了女儿头发里的心。这英雄用雪球取代它们。当把雪球放在火炉上烧煮时,它们熄灭了炉火。
这老妪借口医治各种疾病,打发已成为她女婿的这英雄去把妖怪弄来做药。她原以为妖怪会致他于死命,可是他却杀死了一批又一批妖怪。
轮到这英雄也谎称生病,派岳母去寻找保护精灵,结果她被精灵打死。
这英雄劝导9个兄弟(他们已显露是雷雨)同妻子分开。他们派她们去东方远征,自己定居在西方。(Bloomfield:3,第455~469页;另一些版本:M475d,上引书,第452~455页;M475e,Hoffman,第165~171页;M475f,Skinner-Satterlee,第305~311页)
这里不去详细分析这组神话,只是指出几个特征,它们从反面表现了另一组神话。长兄名为穆德杰基维斯的10兄弟组跟在10姊妹组的后面,后者长姊的名字按布卢姆菲尔德(Bloomfield)的标音为马契基克瓦维斯(Matsikihkwäwis),霍夫曼(Hoffman)的标音为马契维克瓦维斯(Mä'tshiwiqkwawis),斯金纳(Skinner)和萨特利(Satterlee)的标音为穆德吉基克韦维克(Mûdjikikwéwic)。这是梅诺米尼人那里多姊妹的长姊的惯用名字。在其他神话里也可看到这个名字,它归于一个愚笨而略有痴呆的长姊(Bloomfield:3,第359页,注②),相当于克里人神话中痴呆而又爱傻笑的少女(Bloomfield:1,第228~236页)。在梅诺米尼语中,这名词的意义可能是“发号施令的女人”(Hoffman,第165页),相等当的奥吉布瓦语名词穆德杰克瓦维斯(Mudzekwäwis)的意义为“坏女人”(Skinner-Satterlee,第397页)。
10个兄弟追寻女人。10个姊妹追寻男人,但她们是为了吃他们而不是为了嫁他们。为了先让他们成为奴仆,她们取下他们的心,把它们藏在自己的头发里,这是在另一个神话系列中首先出现的撕下的头皮或砍下的头的鲜明反转。为了让一个姻亲远离,这里是一个老妪借口疾病,而那里则是一个少女诉诸月经。最后,男人中的最幼者弄断了追赶他的女人中的最长者的腿,而在那个对称的神话中,男人中的最长者刺伤他所追赶的幼弟妻子的肋腹。
这两种程式正相反时,因此我们不得不承认,身有不适的幼妹和变成跛足的长姊是相匹配的。然而,在上一卷(MC,第468~473页)里,我已根据别的文献提出,跛足象征缺乏周季的周期性,而这种缺乏有时是所希望的,有时是可怕的。我现在获得了对这个假说的确证,因为这些神话把一个经受初潮也即成为周期性的女人同一个破足而造成非周期性的女人对立而又关联起来。我们还记得,特雷诺人神话(M24)把我们引向提出跛足问题,它把一个男人那里的这种缺陷归因于妻子的经血,她给他吃经血,以此毒害他,因此,像在北美洲一样,在南美洲这两个项也是相联结的。在提出这点意见时,我要借此机会指出,有一个神话的戏剧手段为一个兄弟对弟弟的忌妒,乃致伤害他们的共同妻子,从而决定了月经的出现,这个神话尽管分布在北部,可是却又在火地岛的耶马纳人那里重现(M475g;Gusinde,第2卷,第1169~1172页)。
由以上所述,首先可以知道,在独身兄弟故事中,肋腹或腋窝受侵害的女英雄代表一个身染不适的女人。其次可以知道,这个神话题材乃同时对称神话系列中的成为跛足的女人这个神话题材相对立。最后,我已提出(第336~337页),在相同的神话系列中,身染不适的因而从下部被血玷污的女人和被去除头皮的、从上部被血玷污的男人之间存在一种关系。如果这假说是可以接受的,那么,被敌人征服的一个男亲属的头皮或被砍下的头必定构成染不适的、被她的男亲属(属于她联姻的男人集团)克服的女人的组合变体,因为这集团表现出过分强的占有欲。这概要性的解释可能让人觉得格格不入。我到后面(第388~394页)会对之加以辩护。眼下,我特别注意的是这些神话的算术方面。
在大湖的南面像在北面一样,各个周边异本也把独身兄弟的数目回复到8或4。在曼尼托巴的北部,沼地克里人说到4个兄弟(M477a;Cresswell,第405页),尽管在芳草地克里人那里又看到了10个兄弟(M477b,c;Bloomfield:1,第221~236,248页)。在大草原的奥吉布瓦人那里兄弟数目为8(M473c)。
苏语部落奥格拉拉达科他人以迥异的形式讲述这神话(M487;Beckwith:2,第396~397页;Wissler:1,第200~202页;Walker,第173~175页),他们取4和8之间的折中:有4个兄弟,其中幼弟在4个男人帮助下征服了8个姊妹:他娶了其中一个为妻,把4个分配给庇护者,3个分配给兄弟们。不过,这关涉同一个神话,因为像M474一样,它也涉及引起暴风雨的西风的起源;我们还要回到这一点上来。
达科他人偏爱数字4:他们知道4个基本方位、4个时间量度、4门植物、动物界的4目、4类天体、4类神祇、4个年龄、4个基本美德。当他们遇到经验的5个一组或10个一组时,也很懂得把5还原为4,把10还原为8=2×4。他们解释说:“人每只手只有4个指头,每只脚有4个趾头,还有两个拇指和两个大脚趾,总计为4”(Walker,第159~161页)。因此,如果表征我们神话的各中央版本的10个一组(在这些版本中,用10计算占据着我在开始时强调过的地位)在周边区域里变为4个一组或8个一组,那么也不必大惊小怪。因为,达科他人的例子表明,这里倒不如说事关一种换算。此外,某些异本援引5个而不是4个兄弟(Walker,第177~181页)。
对10个一组观念所作的初步考察已指示我们,它表达完满性。不过,这种完满性显得非常模棱两可。如果数目10所以满足这个精神,是因为两只手各有5个指头,5个月一夏和5个月一冬构成一年,那么,令人不安的是这产生于以2乘5的乘法,而这运转一旦尝试了,就有成为习惯,变得一再重现的危险:如果每只手都有10个而不是5个手指,如果冬天持续时间再长两倍,那么,情况会是怎样呢?印第安人作了这种推理,我已提供了有关证据(本书第327~334页)。然而,仅仅考察我迄此为止已扼述过的那些版本(M473—M477),就已经可以明白,穆德杰基维斯的神话并不停留于10个一组的观念;他们机智地运用这个观念,以便从中产生更高级的集合。
我现在取福克斯人神话(M476)为例,因为它把各种修辞手段集中起来,而其他版本也利用这些手段,但不怎么成系统,也只保留某个方面。10个兄弟的幼弟出去寻找一支失落的箭。他在路上逗留了10天,每夜都受到一个家庭款待,众家都把一个女儿许配给他。他回答说:“我同意,但我没有时间,我将在回来时娶她。”这样,他首先保留一个女人,然后2个,而后3个,等等,直到9个。到达旅途终点,他获得第10个女人,他把她带走了。踏上了返途,他依次同第9个、第8个等等女人相会,以致这里首先占有一个女人,然后2个、3个、4个,如此直至10个。他带着这帮女人到达房舍,依序把这些女人许配给众兄弟,把最大的女人许给长兄,次女许给二哥,给自己留下最小的,因此,又有了先是1次结婚,然后2次,然后3次,然后4次,等等,直至10次结婚。
这意味着什么呢?这故事一连三次把前10个自然数的数列提升到公差为1的算术和。总的印象是,10这个已很大的数目好像不仅仅为了计算它自己的值,而且,借助它提供的手段,凭借它的相对重要性(已是第一次运算的结果),还去进行一次更复杂的运算,其结果远为高级。这算术和等于,这数字近似等于一年的星期数目。对于这一点,如果我没有确定在美洲许多地区都存在对年的“细”分,如果50未明确地出现在一个神话之中,而我由于一些独立的理由把它归入同一个组(M471d,第331~332页),那么,我本来甚至不敢认真看待它。
事情还不止于此。这算术和保证了序数和基数之间有某种中介,因为它允许数目先后作为这两种数出现,并同时存在。在独身兄弟神话中,长兄很明白这一点,他妒忌的题材也是如此。因为,10个姊妹构成一个集合,其各元素不是单个地去同10个兄弟构成的同一等级的集合相联结。她们首先被众兄弟之一集中起来,后来才分散开来。在这间隔时间里情形如何呢?至少有一个版本(M475b)提出了这个疑问。长兄认定自己不幸之后便对众兄弟心怀嫉恨;9个兄弟联合起来杀死幼弟,砍下他的头。然而,幼弟的头在第二天夜里又回到了房舍。不过,在吃每个兄弟之前,连头都给他讲述故事开头以来发生的全部过程的详情,并扼述各个运算。因此,已提升到算术和的前10个数目的序列本身乘以10(事实上乘以9,但我取为10,我以为这符合于故事的旨意),以致这神话构造了10的幂集族(famille d'ensemble de puissance)。我有应用浅薄的形象化比喻的危险,但我仍要说,这比喻端出了一个三角形的复杂形象,这三角形能支持10个衣架,每个都配备10个位置,可悬吊许多本身由10个元素构成的序列。如果说这种神话修辞法让我们直接面对算术和的概念,那么,在这里它还以奇特的方式使我们接近“基数”和的概念,在此“基数”和这个术语取集合论(théorie desensembles)所赋予的意义。
无疑,基数10并未定义全部可以绝对地设想的包含10个项的集合的族。但是,它至少定义了在神话域中可以设想的全部集合。我在别处强调过科学思维和神话思维之间的这种差异;前者凭概念起作用,后者凭意指(sig-nification)起作用;如果说概念像是对集合作开放的运算,那么,意指仿佛对集合作重组的运算(L.-S.:9,第30页)。在我们所讨论的情形里,我只想表明,乍一看来是适度的神话域乃同这域相吻合。这从一些梅诺米尼人版本可以看出,而这些版本在这个神话组里似乎占据基本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