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塘老街区

直塘老街区

据北宋邑人郏亶《水利书》载:直塘“以镇所夹七浦塘名之也,塘水自镇以西无复曲折故名”。又据宋《琴川志》载:东晋时期有瞿硎先生隐居直塘教化百姓。隋唐时期有简大师前来直塘修建寺庙,唐长安三年(703)武则天敕建瞿像宝塔于广安教寺内。明中叶直塘四大家族,“东张”“西马”“南凌”“北徐”先后显达。其时里人凌云翼系嘉靖二十六年(1547)丁未科进士,以剿各地暴众而成名将,明万历六年(1578)官至南京兵部尚书(相当于现在的国防部长),北京的金山岭长城就是他负责修复的。他的父亲凌昆被收入20 世纪40年代编印的《太仓乡先贤画像》一书中,其胞兄凌云鹄亦有贤名,入苏州沧浪亭五百名贤祠,其孙凌必正系明崇祯四年(1631)辛未科进士,精绘画,其《孔雀牡丹图》《碧桃山鹧图》,现存上海博物馆与南京博物院。凌必正曾任广西兵备按察副使,因其廉洁深受百姓爱戴,民间呼为“江南小天子”。明万历八年王锡爵的仲女王焘贞,在直塘未婚夫墓前羽化震动朝野。清初直塘诗人崔华的“丹枫江冷人初去,黄叶声多酒不辞”,由此诗坛皆呼“崔黄叶”,直塘也因此别称“黄叶村”。清顺治年间(1644—1661),太仓知州白登明在直塘广安寺南院,立讲堂书院、设同善会所,以德教民、赈济贫孤、倡导孝义、民风大盛,里人陈瑚为讲院作碑记现存《直塘里志》。如大诗人吴梅村诗曰:“直溪虽乡村,故是尚书里。”小小直塘,人才辈出,仅明清两代被地方志、各种名人大字典收录的名人、传主有二百多位,其中进士二十多名、举人三十多人。文人逸士云蒸霞蔚,达官显贵名满两京。

直塘在唐、宋、元时,亦有胜地如“武邱重冈”“荒江古塔”“广安教寺”“灵真仙观”等,但因年代久远湮没无存,仅根据《直塘里志》载:明清时直塘有十景,分别为“七浦秋涛”“石桥夜月”“丰庆夕照”“重冈春望”“双松古墓”“水明楼”“西园”“南园”“张园”和“梅园”。

临河人家

明嘉靖三十三年(1554)春夏,倭寇入七浦塘至直塘屯集四十余日,古镇被毁大半,后沿七浦塘东西走向而建的街市,至今也有四百多年的历史。清初太仓诗人顾玉霖过直塘诗云:“石桥锁二头,聚落在中腹。人烟数百家,沿塘结茅屋。”

由于战乱等诸多原因,多少年来老街区少人问津愈显破败落伍,但也因此老街的古韵才能保存下来,如今已被列入苏州市历史文化街区。可以期待来日直塘老街也能焕发活力,白发老街俏夕阳,成为人们休闲、访古、娱乐消遣的好去处。

直塘枕河人家的水阁、水桥是历史文化街区的最好印证,一排排傍河临水而建的民居老宅,小青瓦、白粉马头墙重重叠叠,古朴苍老。枕河民宅颇具特色,但与沙溪古镇的枕河吊脚楼不同,为了通舟商贸、取水洗涤、观景乘凉之需,家家建有水阁、水桥。水阁临水而建,小户人家一般也就九至十平方米,而大户商家则有二十多平方米。水阁下层都为地下室,水中基础为石块砌成,虽经百年水浸浪击,有的水阁又经翻建,但石驳岸依然巍然屹立,不裂、不变、不走动。老辈人说:石驳岸下有成排成排的木桩(梅花桩)。如今在石驳岸上的老宅,犹如一群老者斜着肩膀,前仰后靠、东倒西歪,互相挤压着一起抗击风雨。进入老宅水阁,为了防止小孩溺水,到水桥都建有二道门,旱河滩门、水桥门。关上旱河滩门,不觉得水阁底下再有一层,水阁临河一面,窗下配有美人靠,供人坐着、靠着,观景十分惬意,也有的水阁临河是落地长窗,长窗外再有木栅栏。窗格美观又古典,有梅花形、冰裂形等,现今还能看到有的窗格上装的是蛤蜊壳(古时用河蚌壳做成的片状物,装在按窗户大小用竹片做成有许多小格中,再装在窗户上,既能防风又能透光),但大多数窗格上的蛤蜊壳已被玻璃替代。开启水阁门,便能见到旱水桥(石头或木料做成的楼梯),走下旱水桥才能步入地下室。一般人家多做厨房,地下室临河有门有窗,开启窗户凉风习习,是吃饭休闲的好地方。打开地下室后门才见水桥,水桥款步入河。直塘水桥式样有六七种之多,为了避风雨有的在水桥上再建河棚,有的直接把河水引入地下室,临水再建桥门、桥栏。水桥是一座通向七浦塘的埠头,合上水桥门就成供人居住的水阁,同时还能听到脚下潺潺的流水声。为了方便上岸人家去河滩的需要,下岸人家每隔不到十户,都建有公共水桥弄及公共水桥。

幽深老街

建有水阁的民居

水阁、水桥是古代直塘建筑师的杰作,一直流传至今。如今站在大石桥上,一览枕河而建的古老民居,水阁、水桥挨挨挤挤地坐落在水边,同时也能见到现代建筑在不断地替换着老宅,老的水阁、水桥正在消失,一股由衷的惋惜默然升起,我们能为老街做些什么……

直塘老街东西走向一里多长,与普济南北两街组成“十字咀角”,东街与西街之间有一个摇手弯(古时城防需要而建)。这条充满着历史文化韵味的老街,曾经有过辉煌的昨天,在经历了历史风雨的洗刷后,显得十分苍老,碎石铺砌而成的狭窄街路,斑驳高低不平,因埋设水管及电信线缆,留下了二条长长的水泥补丁。老街两旁的老宅有着清末民初的建筑风格,在时光的积尘下虽蓬头垢面却显得十分古朴,东街老宅为三进、西街老宅为二进。从前家家有商店,店面一间挨着一间,采用门闼或木栅板门面,前店后作坊或前店后仓库,有的楼下为店、楼上为居,多为二层木楼。檐下斗拱、出檐挑梁,斗拱上雕刻着各种精美的图案,有“喜鹊闹梅”“富贵牡丹”“葡萄、石榴”“福到蝙蝠”“祥云灵芝”“梅兰竹菊”等吉祥富贵、描金又上漆的图案(按街市距离计算,直塘老街的出檐挑梁、斗拱雕刻甚至比沙溪古镇、浏河古镇要多,要漂亮,若能专门寻访欣赏这些精美雕刻,也不枉直塘老街一行)。只有这些挑梁斗拱还在诉说着当年主人的辉煌。随着星移斗转,老街逐渐失去了昔日的繁华。

杨胜利院士祖居

漫步在一里多长的老街上,还能见到20 世纪“文革”时期留下的大幅标语,及明代兵部尚书凌云翼的祖宅遗迹祠堂弄、凌氏祠堂,晚清时与李鸿章同科进士寄名亲的杨子于遗存的部分西花厅、假山等八处文物保护单位。

老街宁静得如世外桃源,只觉得老街老了、白发苍苍,很少能见到年轻人,却时能撞见与现代社会不合拍的事:如有的老人正在为煤炉生火,浓浓的烟雾、呛人的烟味令人喘不过气来,有的老人在井台上吊水洗涤,在低矮陈旧的屋檐下,在斑驳脱落的墙壁下,在半开着大门的老宅内,老人们安坐着,他们的眼睛里透着平静与安详,或闭目养神、与世无争地听着收音机中播放的吴侬软语,有的老人在看电视,安享着晚年生活。有时也能见到老人的子女拎着大包小包从外地回家看望他们,老人们享受着天伦之乐。整条老街只有两位老人开着两家烟杂店,两只货柜里放着数得清的几样日用货物,一位老人开着一爿修理钟表店,专门为老人修理过时的钟表。贫弄西有一家理发小店,顾客大多为老人,东街还有两位老阿姨经营着一家花圈店,几个老姐妹坐在店内轻松地闲聊着,除此之外别无他店。在油漆脱落的大门外,街路旁晾晒着过时的衣裤,这一切仿佛在告诉人们,老街犹如进入了暮年的白发老者。

冷落、狭窄又古朴的碎石老街,却能给生活在快节奏的都市里的人们,带来宁静、休闲的享受。每当迎春花怒放、丹桂飘香的季节,朝霞将老街染成金色,晨雾浓浓,映入眼帘的七浦塘碧水东流,南岸绿树成荫,北岸枕河人家,好似天上人家若隐若现,夕阳下晚霞又将七浦塘染成紫色,白发老街俏夕阳,好一派水乡秀丽风光,使人心旷神怡,这时你能看到不少摄影家及“拍客”,用手中的“长枪短炮”寻找着想要的“古董”。有位“百晓”的拍客一口气拍下并整理出六百五十一张照片,把直塘老街上的古旧建筑、碎石街市、水阁水桥、枕河人家、弄堂河滩一一定格并晒在互联网上,并感叹:我两次到太仓直塘拍摄,目的是寻访记忆中的碎石小街,不虚此行,我发现直塘的古镇风采,远超过……

(吕文熊 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