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恩格斯 炮 兵
現在几乎所有的人都承认,发明火药幷用它朝一定方向抛射重物的,是东方国家。在中国和印度,土壤中含有大量的天然硝石,因此很自然地,当地居民早就了解了它的特性。在中国,还在很早的时期就用稍石和其他引火剂混合制成了烟火剂,幷把它使用在軍事上和盛大的典礼中。我們沒有資料說明,究竟在什么时候人們知道用稍石、硫磺和木炭配成一种特殊的混合物,这种混合物因其爆炸性而具有重大的意义。据帕拉韦先生1850年在法国科学院的一个报吿202中所引证的中国某些編年史資料看来,在公元前618年就有了火炮;在中国古代的其他史料中,記載着用竹筒发射的燃燒性火器以及类似爆炸彈的火器。但不管怎样,火药和火炮在軍事上的应用,看来在中国早期幷沒有得到充分的发展,因为只是到公元1232年才确实第一次大量使用它們,当时被蒙古人圍困在开封府的中国人,曾使用了抛射石彈的火炮来抵御敌人,幷且还使用了爆炸性火器和其他利用火药的火器。
根据希腊著作家埃利安努斯、克提西阿斯、菲洛斯特拉特和泰米斯提烏斯提出的证据,印度人似乎在亚历山大大帝时代就已在軍事上使用某种烟火剂。这种烟火剂虽然含有大量硝石,但絕不是火药。在印度法典中大槪有关于某种火器的說明;其中无疑地曾提到火药,而按照霍·海·威尔逊敎授的說法,在印度古代的医书中載有火药的配方。但是,关于火炮的最初記載,在时間上几乎和已确凿证实的中国最早出現火炮的时期完全一致。大約写于1200年的哈澤德詩篇中,曾提到实心彈发射器,它的嘯声在10考司(1500碼)内可以听到。我們曾讀到,德里統治者大約在1258年使用过車子炮。一百年以后,印度已广泛使用火炮,在1498年葡萄牙人到印度的时候,发現印度人在使用火器方面竟和他們一样先进。
阿拉伯人从中国人和印度人那里学会了提取硝石和制造烟火剂。在阿拉伯人对硝石的叫法中,有两种叫法的意思就是中国盐和中国雪。古代阿拉伯的著作家曾提到“中国紅火和白火”。阿拉伯开始使用纵火器的时期几乎也就是他們大举侵入亚洲和非洲的时期203。拜占庭的希腊人最初从他們的敌人阿拉伯人那里学会制造烟火剂(以后发展成为“希腊火”),这一事实是不容怀疑的,至于maujanitz——据傳說是穆罕默德所知道和使用的一种几乎神話般的火器——則更不用說了。九世紀的著作家馬可·格雷克提到一个配方——六分硝石、二分硫磺、一分木炭,这和眞正的火药成分是非常近似的。204在欧洲的著作家中,罗吉尔·培根大約在1216年在他的“論魔法的荒誕”205一书中最先提出了相当精确的火药配方,但是在这以后整整一百年,西方各国还不知道使用火药。阿拉伯人看来很快就丰富了从中国人那里得到的知識。根据孔代所写的“摩尔人在西班牙的历史”,在1118年薩拉哥沙圍攻战时期就使用火炮了,而在1132年,西班牙除制造其他火炮外还鑄造了四磅长炮。206大家知道,1156年阿布德-艾尔-穆敏利用火器夺取了阿尔及利亚崩港附近的穆罕默迪亚,而在次年利用发射箭矢和石块的火器击退了卡斯提尔人,守住了西班牙的涅布拉城。如果說阿拉伯人在十二世紀使用的发射器的特点至今还不淸楚的話,那末下列事实却是不容置疑的,即在1280年已使用火炮攻打哥多瓦,而到十四世紀初火炮的知識就由阿拉伯人傳給了西班牙人。1308年,斐迪南四世利用火炮夺取了直布罗陀。1312年和1323年在巴薩、1326年在馬尔托斯、1331年在阿利康特的强攻中都使用了火炮;在上述圍攻战中有几次火炮还发射了燃燒彈。使用火炮的知識又从西班牙人那里傳到欧洲其他各国。法国人在1338年圍攻吉約姆山时使用了火炮,同年,普魯士的德意志騎士207也使用了火炮。到1350年,火器已流傳到西欧、南欧和中欧各国。火炮起源于东方这一点,还可以从欧洲最古的火炮的制造方法中得到证实。那时,火炮是用鍛铁条焊成圓筒、外面用大铁箍箍紧而制成的。火炮由几部分組成,可拆卸的炮尾部是在射击时待火炮装塡完毕后才装在炮筒上的。中国和印度最古的火炮也完全是这样制造的,它們同欧洲最古的火炮屬于同样早的年代,甚至更早。大約到十四世紀,不論是欧洲的或是亚洲的火炮,构造都非常簡陋,这說明炮兵当时还处在幼年时代。这样,火药的发明及其用于火器上的时間虽然还不能肯定,但是我們至少可以确定它最初成为軍事上的重要因素的时間;在十四世紀,不論什么地方的火炮都很笨重,这說明那时的火炮还剛剛开始作为常备武器。欧洲十四世紀的火炮是很笨重的。大口徑火炮只有拆卸成几部分才能搬运,而且每一部分要占用一辆馬車。甚至小口徑火炮也異常笨重,因为那时还不知道火炮和炮彈之間以及炮彈和装药之間的正确比重。火炮放置在陣地上时,还要为每門火炮設置一个木架或垫板之类的东西,以便将火炮架在上面射击。根特城内有一門炮,連同它的垫板,共长50英尺。当时人們还不知道炮架。在大多数場合下,火炮和我們現在的臼炮一样,是以很大的射角进行射击的,因此在使用爆炸彈以前,射击效果一直是很小的。火炮通常发射球形石彈,而小口徑火炮有时則发射铁箭。虽然火炮有上述缺点,但是它不仅在攻城和守城时使用,而且在野战中和軍舰上也使用。早在1386年,英国人就繳获了两艘装备有火炮的法国軍舰。如果以“瑪丽-玫瑰号”(于1545年沉沒)上取下的火炮为例,那就可以看出,这些最初的舰炮架設在特制的木座上,幷且固定在上面,因此不可能有不同的射角。
在十五世紀,火炮的构造和使用都有了很大的改进。火炮开始用生铁、銅或靑銅鑄造。可拆卸的炮尾部逐漸被淘汰,这时火炮已鑄成一个整体。最好的鑄造厂是在法国和德国。法国人还首先尝試在攻城时把火炮調到前面,在掩护下架炮。約在1450年出現了类似塹壕的工事,不久毕罗兄弟便建立了第一批破城炮队;法国国王查理七世依靠这些炮队在一年内就把英国人以前夺去的全部要塞夺了回来。但是作了最大改进的是法国国王查理八世。他彻底取消了可拆卸的炮尾部,开始鑄造完整的靑銅火炮,采用了炮耳軸和带車輪的炮架,幷且只使用生铁实心彈。他还統一了火炮的口徑,通常把較輕的火炮用于野战。在这些火炮中,双管炮装置在用35匹馬牵引的四輪炮架上,其余的火炮則装置在用2匹到24匹馬牵引的双輪炮架上,炮架尾部拖在地上。每門火炮都固定有一組炮手,炮兵勤务有了专門的組織,这就使野战炮兵第一次成为一个特殊的兵种。小口徑火炮相当灵便,在作战时可以和其他部队一起移动,甚至不会落在騎兵的后面。正是这一新的兵种保证查理八世在意大利取得了惊人的胜利。当时意大利的火炮仍然用犍牛馱运,由几个部分組成,在选定了陣地以后还得架設在垫板上;它們发射石彈,一般都很笨重,因此法国人一小时发射的炮彈比意大利人一整天发射的还要多。法国人依靠野战炮兵取得了胜利的福尔諾沃会战(1495年)208,震动了整个意大利,于是这一新兵种便被认为是无敌的。馬基雅弗利的著作“兵法”209,就是专門論述如何巧妙地配置步兵和騎兵以防止这个新兵种的杀伤的。查理八世的继承者路易十二和弗朗斯瓦一世继續改进自己的野炮,幷使它們更加輕便。弗朗斯瓦把炮兵組成一个特殊部門,屬炮兵总监指揮。他的野炮在馬利尼亚諾会战(1515年)中粉碎了一向无敌的、人数众多的瑞士长矛队;它們从一个翼側陣地迅速轉移到另一个翼側陣地,就这样决定了会战的結局。中国人和阿拉伯人知道爆炸彈的制造和使用方法,这方面的知識可能就是从他們那里傳到欧洲各国的。但是在欧洲开始使用这种炮彈和臼炮(現在臼炮就发射这种炮彈)仍然不早于十五世紀下半叶;一般认为这种炮彈和炮的采用应归功于里米尼的长官龐多尔福·馬拉特斯塔。最初的爆炸彈是两个空心的金屬半球体旋在一起制成的;鑄造整个的空心爆炸彈的方法只是以后才发明的。
查理五世皇帝在野炮的改进方面幷不落后于他的对手法国人。他采用了前車,这样两輪炮架在轉移时就成为四輪炮車,有利于更快地运动和通过起伏地。例如,在1554年的朗蒂会战210中,牵引这些輕炮的馬匹就是跑步前进的。
关于炮兵以及炮彈飞行間題的理論硏究,也是在这个时期开始的。人們认为意大利人塔尔塔利亚揭示了这样一个事实,即in vacuo〔在眞空中〕45度的射角可使炮彈达到最大的飞行距离。西班牙人科耳亚多和烏凡諾也进行了类似的硏究。这就奠定了炮兵学的理論基础。几乎在同一时候,万諾乔·比林古乔对鑄造技术的硏究(1540年),大大改进了火炮的制造法,而哈特曼又发明了口徑比例表,用它可以按火炮各部分与炮口直徑的比例去計算火炮各部分的尺寸,这就为火炮的构造提出了一定的标准,幷为制定可靠的理論原則和以經驗为基础的一般規則开辟了道路。
火炮改进的最初結果之一,是筑城法的彻底变革。从亚述和巴比倫王朝时代以來,筑城法只有很小的发展。但是,当时新式火炮已能在旧式石墙的任何地方打开缺口,因此就需要发明一种新式工事。防御工事的构造应当使暴露于圍攻者火炮平射火力之下的石质部分尽量减少,幷使强大的火炮能够配置在土堤上。旧式石墙被仅用石块做复盖的土堤代替,而不大的側防塔楼則改为大的五角棱堡。工事上的一切石砌部分,开始逐漸得到外圍土质工事的掩护,以免受到敌人的平射火力;到十七世紀中叶,要塞防御手段又胜过了进攻手段,直到沃邦再度使后者占居优势为止。
在这以前,装塡的方法是直接把散装的火药塡进火炮。大約在1600年,开始使用药包,即装有定量火药的粗麻口袋。这样,装塡所需的时間就大大縮短,幷且由于装药量更加一致而保证了更大的射击精度。大約在同一时期,还有另一項重要的发明,即鏈式霰彈和普通霰彈的发明。而能用來发射空心彈的野炮,也是在这一时期制造出来的。在西班牙对尼德兰的战爭211时期进行的多次圍攻,大大促进了防守和攻击要塞用的火炮的改进,特別是促进了臼炮和榴彈炮、爆炸彈、燃燒彈和熾热的实心彈的使用方法的改进,以及点火具和其他的軍用烟火器材的制造方法的改进。十七世紀初,人們还使用着各种口徑的火炮——从四十八磅炮到口徑最小的、只能发射半磅实心彈的鷹炮。野炮虽然有了許多改进,但毕竟还很不完善,因此必須有所有上述各种口徑的火炮,才能大致上取得我們今天用少量六磅到十二磅中口徑火炮所达到的效果。那时,小口徑火炮灵便,但是威力小;大口徑火炮威力很大,但是不灵便;而中口徑火炮无論就威力或灵活性而言都不足以完成所有的任务。因此,当时保留了各种口徑的火炮,幷且把不同的火炮編在一起,每个炮兵連通常拥有常用的各种口徑的火炮。火炮的射角用高低楔来确定。炮架仍和以前一样笨重,当然,每种口徑的火炮仍需要有专門的炮架,所以在战場上几乎不可能携带备用的車輪和炮架。車軸是木制的,其尺寸根据火炮的口徑而定。而且同一口徑的火炮及其炮架的大小也都不一样,因为各地还保留着許多旧式火炮,此外,一个国家中不同工厂制造的火炮在构造上也不相同。药包仍然只用于要塞炮;而在战場上是用小鏟将散装火药装进火炮,然后再装上药塞和炮彈的。点火孔内也要装塡散装火药。整个装塡过程非常緩慢。炮匠不算作正規軍的兵士,他們組成一个特殊的行会,招收学徒,幷且宣誓不泄露本行的秘密。当战爭爆发时,作战双方都尽可能招募更多的、比平时要多得多的炮匠。招募来的每个炮匠或炮手指揮一門火炮,配有一匹乘馬和一个学徒,幷按他要求的数量配备专业助手,而搬运重炮所需的人員还不包括在内。炮手的报酬比兵士多三倍。当战爭爆发时,炮兵用的馬匹由承包人供給,承包人还按照合同提供挽具和馭手。在会战中,火炮成一綫配置在陣綫前面,这时火炮从前車上卸下,馬匹則卸套;接到前进的命令时,火炮架上前車,套上馬前进;口徑較小的火炮在短距离内有时就用人力轉移。火药和炮彈用另外的車辆运送;前車上还沒有彈药箱。移动、装塡、装导火药、瞄准和射击,所有这些操作过程从我們現代的观点看来都是极端緩慢的,而且在技术这样不完善、对于炮兵学几乎完全缺乏科学硏究的条件下,命中率必然是很小的。
在三十年战爭时期,古斯达夫-阿道夫攻入德国,标志着炮兵学的巨大进步。这位偉大的統帅取消了口徑过小的火炮,最初代之以他的所謂蒙皮炮,即用绳子和皮革包扎着的輕鍛铁管。这种炮只用来发射鏈式霰彈,这样,鏈式霰彈就第一次用于野战;而在这以前,鏈式霰彈只用来保卫要塞的壕沟。古斯达夫-阿道夫除了鏈式霰彈和普通霰彈外,还在自己的野战炮兵中使用了药包。由于蒙皮炮不够坚固,后来就代之以生铁制的四磅輕炮,它的长度是口徑的16倍,加上炮架共重6英担,用双馬牵引。每个步兵团配有这种炮两門。这样,由于用新式火炮代替了口徑虽小但比較笨重的旧式火炮,就出現了团炮,它在許多国家的軍队中一直保持到本世紀初。团炮最初只用来发射霰彈,但是很快也能用来发射球形实心彈了。重炮則单独編为强大的炮兵連,在軍队翼側上或中央前占据有利的陣地。这样,輕炮和重炮的这种区分和炮兵連的編成,奠定了野战炮兵战术的基础。瑞典炮兵总监托尔斯頓森将軍大大推动了这些革新,由于这些革新,野战炮兵第一次成为一个独立的兵种,遵循着它自己特殊的用于战斗的原則。大約也在那时,还有两項重要的发明。約在1650年发明了水平調整螺杆,它使用到格里博瓦尔时代;約在1697年,开始采用装滿火药的管子作为起爆管,以代替点火孔内的散装火药,这样,瞄准和装塡过程都簡便多了。另一个重大的改进是发明了在短距离内轉移火炮用的牵引索。在十七世紀,战場上使用的火炮数量很多。在格累芬哈根会战中,古斯达夫-阿道夫率領2万名兵士,共有火炮80門,在奧得河畔法兰克福福会战中,18 000名兵士共有火炮200門。212在路易十四战爭时期,拥有100—200門火炮是通常的現象;在馬尔普拉克会战213中,作战双方都有近300門火炮;这在当时說来是在一个战場上集中的火炮的前所未有的最大数量。这一时期在野战中使用臼炮是相当經常的。法国人仍然保持了在炮兵方面的优势。他們在1671年建立了炮兵团,規定了不同的軍官职务和等級,从而首先廢除了旧的行会制度,把炮匠編入軍队作为基干兵。这样一来,这部分武装力量就被认为是一个独立的兵种,而它的軍官和兵士的訓练也就由国家掌管了。1690年,法国創办了一所炮兵学校,它至少在成立后的五十年内是世界上唯一的炮兵学校。1697年,圣雷米出版了一本炮兵学手册214,这在当时是一本很好的书。但是,由于炮兵方面的“秘密”仍然保守得非常严,因此其他各国进行的許多改革,法国还不知道;而且欧洲各国的火炮构造和炮兵編成也有很大区別。例如,荷兰发明的榴彈炮,到1700年已为大多数国家的軍队所采用,但是法軍还沒有装备这种火炮。拿騷的摩里茨伯爵首先采用的装置在前車上的彈药箱,法国幷不知道,而其他各国也很少采用。因为火炮、炮架和前車都过于笨重,已經无注再加上彈药的重量了。口徑最小的火炮,包括三磅炮在内,实际上已不用了,但是法国还沒有輕型的团炮。在上述各时期,火炮装药一般都很重,最初装药和实心彈的重量是一样的。虽然当时火药的质量不好,但是这些装药产生的力量仍然比現在用的装药所产生的力量大得多。这就是火炮笨重的主要原因之一。为了經受住这种装药的爆炸作用,靑銅加农炮的重量往往是炮彈重量的250—400倍。但是,加农炮的重量必須减輕,这就要求把装药逐漸减少;大約到十八世紀初,装药的重量通常就只有炮彈重量的一半了。臼炮和榴彈炮的装药量視目标距离而定,通常都不大。
在十七世紀末和十八世紀初,大部分国家的炮兵都編入了軍队,失去了中世紀的行会性质,被认为是一个特殊的兵种,因此也就有了正常的和迅速的发展的可能。結果,几乎立即有了非常显著的改进。火炮的口徑和种类旣杂乱又繁多,一切已有的、凭經驗得来的規則幷不可靠,而确定不移的原則又根本沒有,这种种情况这时已引起人們注意,幷且再也不能容忍了。因此,到处都大規模地进行試驗,試图确定:各种口徑的火炮的作用;口徑同装药量、同火炮重量及火炮长度的关系;火炮各部分金屬重量的比例;射程以及后座力对炮架的作用等等。在1730—1740年这一时期,貝利多尔在法国拉費尔,罗宾斯在英国以及帕帕契諾·丹东尼在都灵都領导了这种試驗。結果,火炮的口徑大为統一,火炮各部分的金屬重量的比例更加适当,装药量普遍减少,装药的重量是炮彈重量的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在发展炮兵学原理方面,也取得了像上述改进那样大的进步。伽利略奠定了抛物綫理論的基础,他的学生托里拆利以及安德森、牛頓、布朗德尔、別尔努利、沃尔弗和欧勒等人則进一步硏究了炮彈的飞行、空气的阻力和炮彈偏差的原因。上述这些炮兵实驗家对炮兵学中数学方面的发展也作出了重大的貢献。
在弗里德里希大帝时代,普魯士的野炮又一次大大减輕了。团屬短管輕炮的长度不超过口徑的14倍、16倍或18倍,重量是炮彈重量的80—150倍;在当时主要由步兵火力决定战斗結局的情况下,这样的輕炮被看做是具有足够射程的火炮。因此,这个国王便按照上述长度和重量方面的比例改造了他所有的十二磅炮。奧地利人在1753年仿效了这种做法,其他大多数国家也这样做了;但是弗里德里希自己却在他統治的后半期又用强大的长管炮装备了預备队炮兵,因为萊滕会战的經驗使他相信了这种炮的火力的优越性。弗里德里希大帝让自己的一部分炮兵連的炮手乘馬,从而建立了騎炮兵这样一个新的兵种,騎炮兵用来支援騎兵,就像步炮兵用来支援步兵一样。这一新兵种具有很大的威力,因而很快就被大多数国家的軍队所采用;在某些国家的軍队,如奧地利軍队中,炮兵不是乘馬,而是乘在一种特制的車辆上。在十八世紀,各国軍队的火炮数量还是很多的。弗里德里希大帝拥有的火炮数量是:1756年在7万名兵士中有206門,1762年在67 000名兵士中有275門,1778年在18万名兵士中有811門。这些火炮除团炮随各营行动外,都編成大小不同的炮兵連,每个炮兵連有6至20門火炮。团炮随同步兵一起前进,而炮兵連則在选定的陣地上进行射击,有时还前进到下一个陣地,但是通常就停在这里,直到会战結束。在运动性方面,这些火炮都还远不能令人滿意,庫奈斯多夫会战之所以失敗,就是因为不能在决定性时刻把火炮調来。普魯士将軍泰佩尔霍夫还建立了野战臼炮連,輕臼炮是用騾子馱載轉移的;但是1792年和1793年的战爭证明这种臼炮沒有用处,此后不久它就被淘汰了。这一时期,炮兵学在德国有了特別重大的发展。斯特倫澤和泰佩尔霍夫在这一方面写了一些有益的著作215,但是当时最卓越的炮兵专家是夏恩霍斯特。他所写的炮兵手册是炮兵学方面第一部全面的、眞正的科学著作,而早在1787年就已出版的他的一本軍官手册中,就已开始科学地論述了野战炮兵的战术216。夏恩霍斯特的著作虽然在許多方面已經过时,但是至今仍然是权威的著作。奧地利的維加将軍、西班牙的摩尔拉将軍、普魯士的霍伊尔和魯弗魯瓦也都写了有价値的炮兵学著作217。1732年,法国人采用瓦耳埃尔的办法改編了炮兵;他們保留了二十四磅、十六磅、十二磅、八磅和四磅加农炮,幷采用了8英寸榴彈炮。但是他們的火炮在結构上仍大不相同;加农炮的长度为口徑的22倍到26倍,重量大約为炮彈重量的250倍。格里博瓦尔将軍在七年战爭时期曾在奧地利軍队服役,知道普魯士和奧地利新編炮兵的优越性,因此終于在1774年使法国炮兵采用了他提出的新編制。攻城炮兵与野战炮兵彻底区分开了。攻城炮兵由十二磅以上的全部火炮和全部旧式的十二磅重加农炮編成。野战炮兵則由十二磅、八磅和四磅加农炮(长度均为口徑的18倍,重量均为炮彈的150倍)以及6英寸榴彈炮編成。加农炮的装药量最后确定为炮彈重量的三分之一,幷采用了高低調整螺杆,炮和炮架的每一部分都是按照規定的型式制造的,以便用庫存的預备品来替換。法国炮兵所使用的各种运輸工具只需7种車輪和3种車軸就够了。虽然大多数国家的炮兵都知道使用前車上的彈药箱来运送彈药,但是格里博瓦尔在法国沒有采用这种彈药箱。四磅加农炮配屬給步兵,每个步兵营有这样的炮两門;八磅和十二磅加农炮則編成单独的炮兵連,作为預备队炮兵,每个炮兵連有一个野战铁工場。組成了輜重队和工役連。总的說来,格里博瓦尔的炮兵是第一个根据当代的要求建立的。他的炮兵在火炮各部分的比例上、在兵器和編制上,都证明自己比当时任何一个国家的炮兵优越,而且在許多年内一直是各国炮兵的榜样。
由于格里博瓦尔的各种改革措施,法国炮兵在革命战爭时期比其他各国的炮兵都强大,幷且很快地成为拿破侖手中的威力空前强大的一支兵力。1799年法国最后取消了团炮,同时,由于欧洲各地使用了大量六磅和三磅加农炮,法軍也装备了这两种火炮;除了这两种情况外,法国炮兵沒有发生任何变化。所有的野战炮兵都編成炮兵連,每連有6門火炮,其中1門通常是榴彈炮,其余5門則是加农炮。但是,如果說在炮兵的兵器方面沒有或几乎沒有发生任何变化,那末在炮兵的战术方面則有很大的改变。虽然火炮的数量由于团炮的取消而稍有减少,但是火炮在战斗中的作用由于火炮得到了巧妙的使用而增强了。当时,拿破侖使用配屬給步兵师的一些輕炮来达到发起战斗和迫使敌人暴露兵力等目的,而把大部分炮兵留作預备队,直到决定了主要攻击目标时为止;等到主要攻击目标一确定,这些炮兵就出敌不意地編成龐大的炮队,共同襲击这一目标,从而以猛烈的轰击为步兵預备队最后的攻击作准备。在弗里德兰德会战[1]中有70門火炮,在瓦格拉姆会战中有100門火炮,都是按照这种方法排成一綫的;在博罗迪諾会战[2]中,由80門火炮編成的炮队为奈元帅向謝明諾夫村攻击作了准备。另一方面,拿破侖編成的大量騎兵預备队需要相应的騎炮兵部队来支援,于是騎炮兵又受到了很大的重視。法軍有大量的騎炮兵,而且在实踐中首創了騎炮兵所特有的战术使用方法。如果沒有格里博瓦尔的改革措施,就不可能产生炮兵的这种新的使用方法;而改变战术的必要性,則促使欧洲大陆所有国家的軍队逐漸地、稍加改变地采用了这些改革措施。
截至法国革命战爭初期,英国炮兵一直处于无人过間的境地,远远落后于其他各国的炮兵。英軍每个营有两門团炮,但是根本沒有預备队炮兵。炮車用单馬纵列挽曳,而馭手持长鞭随車步行。馬和馭手都是雇来的。火炮的构造非常落后,火炮在轉移时,除了很近的距离外,馬只能慢步前进。他們还沒有騎炮兵。但是,自从1800年經驗表明原有的炮兵不能令人滿意以后,斯皮尔曼少校对炮兵进行了根本的改革。前車改用双馬纵列挽曳,火炮編成6門制炮兵連,总之采用了大陆各国已經采用了一个时期的改革措施。由于不惜金錢,英国炮兵很快就成为衣着最讲究、装备最优良最齐全的一支炮兵了。新建立的騎炮兵很受重視,它很快就表現出勇敢、迅速和动作准确的特点。至于炮兵兵器方面的革新,則仅限于炮車构造的改进。单尾炮架和带有彈药箱的前車,后来为大陆上大多数国家所采用。
在这一时期,炮兵和軍队其他各組成部分的比例稍微固定一些。火炮数量最多的是皮尔馬森斯会战218中的普魯士軍队——1 000名兵士中就有7門火炮。拿破侖认为每1 000名兵士有3門火炮就足够了,而这一比例就成了一种常規。这时还規定了每門火炮应有的炮彈数量,即一門炮的炮彈不少于200发,其中四分之一或五分之一是霰彈。在拿破侖垮台后的和平时期内,欧洲列强的炮兵都逐步进行了改革。各地都取消了三磅和四磅輕炮,大多数国家采用了英国炮兵的經过改进的炮架和彈药箱。几乎到处都規定装药的重量为炮彈重量的三分之一,火炮的重量为炮彈重量的150倍或接近 150倍;火炮的长度則为口徑的16—18倍。法国人在1827年改編了自己的炮兵。他們給野炮規定了以下标准:八磅和十二磅炮,长度为口徑的18倍,装药量为炮彈重量的三分之一,火炮的重量为炮彈重量的150倍。他們采用了英国式的炮架和彈药箱;这种前車上的彈药箱,法軍还是初次采用。八磅和十二磅炮連的編成中分別包括有口徑为15厘米和16厘米的两种榴彈炮。野战炮兵这种新編制的特点是非常簡单。在法軍野炮連所使用的一切运翰工具中,只有两种炮架、一种前車、一种車輪和两种車軸。此外,他們还建立了特种山炮兵,它由口徑为12厘米的榴彈炮組成。
現在,英国野战炮兵几乎完全由九磅炮組成,这种炮的长度为口徑的17倍,重量按炮彈重1磅、炮重英担計算,装药量是炮彈重量的三分之一。每个炮兵連有两門
英寸的二十四磅榴彈炮。在不久以前的对俄战爭[3]中,六磅和十二磅加农炮根本沒有調到战場上去。他們使用两种車輪。不論英国或法国的步炮兵,炮手都是乘在带有彈药箱的前車上轉移的。
普魯士軍队装备有六磅和十二磅加农炮,炮的长度为口徑的18倍,重量为炮彈重量的145倍,装药量为炮彈重量的三分之一。榴彈炮的口徑徑是英寸和
英寸。每个炮兵連有6門加农炮和2門榴彈炮。他們使用两种車輪和車軸以及一种前車。炮架是格里博瓦尔式的。在步炮兵中,为了迅速轉移,5名炮手(足够操炮的人数)坐在前車上和騎在轅外馬上轉移,其余3名炮手則各自随火炮前进。因此,彈药箱不像法国軍队或不列顚軍队那样,和火炮連在一起,而是单独組成一个纵队,作战时配置在敌人射击范圍以外的地方。在1842年,采用了英国式的經过改进的彈药箱。
奧地利炮兵装备有六磅和十二磅加农炮,炮的长度为口徑的16倍,重量为炮彈重量的135倍,装药量为炮彈重量的四分之一。奧地利的榴彈炮和普魯士軍队使用的榴彈炮相似。一个炮兵連由6門加农炮和2門榴彈炮組成。
俄国炮兵装备有六磅和十二磅加农炮,炮的长度为口徑的18倍,重量为炮彈重量的150倍,装药量为炮彈重量的三分之一。榴彈炮的口徑是5英寸或6英寸。根据口徑和任务的不同,炮兵連由8門或12門炮組成,其中加农炮和榴彈炮各占一半。
撒丁軍队装备有八磅和十六磅加农炮以及口徑与此相同的两种榴彈炮。德意志各小邦的軍队都装备有六磅炮和十二磅炮;西班牙軍队装备有八磅炮和十二磅炮;葡萄牙、瑞典、丹麦、比利时、荷兰和那不勒斯的軍队則装备有六磅炮和十二磅炮。
英国炮兵在斯皮尔曼少校的改革措施的基础上得到的发展,以及因此而引起的炮兵界对于进一步采取改革措施的兴趣,还有大不列顚龐大的海軍炮兵的存在为炮兵的进步所提供的十分有利的条件,这一切促成了許多重要的发明。英国的烟火剂和火药比其他各国都好,而英国的空炸信管的准确性也是无与倫比的。英国炮兵不久以前的一个重要发明,就是榴霰彈(一种装滿彈子、在飞行过程中爆炸的空心彈),因此,霰彈的有效射程就和球形实心彈的射程一样远了。不管法国的設計家和組織者的本領多么大,法軍恐怕是唯一未能采用这种威力巨大的新式炮彈的軍队。他們还不会配制空炸信管所需的药剂,而这正是全部問題的关鍵。
路易-拿破侖提出了一种新式野炮,看来法国現在正在逐漸采用这种野炮。目前装备的四种加农炮和榴彈炮,全部要用这种輕型的十二磅加农炮来代替,它的长度是口徑的15.5倍,重量是炮彈重量的110倍,装药量是实心彈重量的四分之一。在用减装药时,这种加农炮应当发射12厘米的爆炸彈(目前山炮用这种炮彈),这样就可以代替专門发射空心彈的榴彈炮。法国四个炮兵学校进行的各次試驗都很成功,而且法国人还肯定地认为,在克里木战爭中这种加农炮显然优越于大部分是六磅炮的俄国加农炮。但是,英国人确信他們的九磅长管加农炮在射程和射击精度方面都优于这种新式加农炮。这里必須指出,他們首先使用过这种装药量为炮彈重量四分之一的輕型十二磅加农炮,但不久就放棄了。路易-拿破侖的炮显然就是这种炮的仿造。用普通加农炮发射爆炸彈的方法,則是向普魯士軍队学来的,普魯士軍队在圍攻时用二十四磅加农炮发射爆炸彈来完成一定的任务。但是路易-拿破侖的这种加农炮的质量仍然有待实踐的檢驗,而由于沒有专門公布过关于这种火炮在最近一次战爭中的作用的任何資料,我們在这里也就不可能对这种火炮的优劣作出定論。
炮兵学的硏究对象包括:火炮用实心彈、空心彈和其他炮彈进行射击的規律以及通过試驗而确定的射击規則;炮彈飞行距离、射角和装药量之間的已知的关系;炮彈与膛壁之間的空隙所起的影响和造成射彈偏差的其他原因所起的影响;命中率以及战时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in vacuo〔在眞空中〕朝非垂直方向抛擲任何重物,都会形成一条抛物綫,这一事实虽然是炮兵学的基本原則,但是随着运动物体速度的增长而不断增大的空气阻力,却使抛物綫理論在炮兵方面的实际运用中发生极大的变化。例如,炮彈初速为每秒1 400—1 700英尺的火炮,其彈道和理論上的抛物綫相差很大,以致只要成20度左右的射角射击,就能达到最大的飞行距离,而按照抛物綫理論,这一射角却应当是45度。人們根据实驗的結果相当准确地断定了这种偏差量,幷依此确定了每种火炮在采用一定的装药向一定的距离射击时应有的射角。但是,影响炮彈飞行的还有許多別的因素。首先是存在着空隙,即炮彈直徑和炮膛直徑有差別,因为为了便于装塡,炮彈直徑应小于炮膛直徑。这种空隙,第一使装药爆炸时膨張的气体漏掉,換句話說,使爆炸力量减弱;第二使炮彈不能在賦予的方向上正确飞行,結果发生方向偏差或高低偏差。其次,装药的重量和它在发射时的状况必然是不一样的;炮彈由于其重心与圓心不一致而产生的偏心現象,也引起各种偏差,偏差的大小則决定于发射时重心与圓心的相对位置;此外还有許多別的因素,使炮彈虽然看来是在同样的条件下飞行,但是产生的結果却不相同。我們已經看到,各国野炮的装药量几乎都是炮彈重量的三分之一,而野炮的长度都是口徑的16—18倍。在采用这种装药量时,野炮如果进行直射(那时炮身处于水平状态),那末炮彈約在300碼的距离上落地;如果增大射角,射程可增至3 000或4 000碼。但是距离这样远时,炮彈即失去命中目标的任何可能性;因此野炮的有效射程不超过1 400碼或1 500碼,而且即使在这样的距离上,6发或8发炮彈中也只可能有1发命中目标。在用实心彈和爆炸彈射击时,加农炮能起决定性作用的距离(即对战斗的結局能起影响的距离)是600碼到1 100碼;在这样的距离内,命中率的确要大得多。例如,据計算,六磅加农炮对标示步兵营强攻纵队正面的靶子(长34碼,高2碼)射击时,在700碼距离上的命中率約为50%,在900碼距离上的命中率約为35%,在1 100碼距离上的命中率約为25%。九磅和十二磅加农炮的射击效果比較好一些。1850年在法国进行的試驗中,用当时装备的八磅和十二磅加农炮对长30米、高3米的靶子(标示騎兵队)射击时,取得了以下成績:

虽然这个靶子比上述靶子高出二分之一,但是射击成績平均来說低于上述成績。野战榴彈炮的装药量与炮彈重量的比例,比加农炮的要小得多。这是因为炮身短(炮身长度是口徑的7倍到10倍),而且射击时必須采用大射角。榴彈炮在以大射角进行射击时,如果采用重装药,冲向后下方的后座力会使炮架受到很大的压力,以致在几次发射后炮架就会損坏。由于这一原因,在大多数大陆国家的炮兵中,一門野战榴彈炮有重量不同的几种装药,这样,炮兵就能用不同的装药配合不同的射角来保证向所要求的距离射击。在不采用这种方法的地方,例如在英国炮兵中,榴彈炮的射角必然很小,只稍稍大于加农炮的射角;英国二十四磅榴彈炮在采用磅装药和4度射角时,其射表中所标示的射程不超过1 050碼;九磅加农炮如以这种射角射击,則其射程达1 400碼。在德意志各邦的軍队中,大多数都采用一种特殊的短管榴彈炮,这种炮可以采用16度到20度的射角,因此与臼炮相似;它的装药量必須小些。这种榴彈炮和普通的长管榴彈炮比較起来,它的优越性在于可以用爆炸彈轰击地褶后面的隐蔽陣地等目标。但是当射击移动的目标,如軍队时,这种优越性就値得怀疑了;尽管当平射火力达不到的目标固定不动时,它仍然有很大的作用。至于进行平射,这种短管榴彈炮則因为炮身短(相当于口徑的7—16倍)、装药少而完全不适用了。在根据面临的任务(平射或曲射)而以一定的射角射击时,为了达到不同的射程,装药量应当是各不相同的;普魯士野战炮兵也使用这种短管榴彈炮,它們采用的装药不少于十二种。一般說来,榴彈炮是一种极不完善的火炮,因此愈能早日用效果良好的、发射爆炸彈的野战加农炮来代替就愈好。
在要塞中、在圍攻时以及在軍舰上使用的重炮,有不同的类型。在最近一次对俄战爭以前,圍攻时一般不使用比二十四磅加农炮更重的火炮;只在万不得已时才使用少数三十二磅加农炮。但是,从塞瓦斯托波尔圍攻战起,就不再区分攻城炮和舰炮了,或者更确切地說,忽然发現重型舰炮在轰击塹壕和土质工事时的作用比一般輕型攻城炮大得多,所以从此以后这种重型舰炮在很大程度上应該是圍攻战中的决定性武器。在攻城炮兵和海軍炮兵中,往往同一种口徑的加农炮有不同的类型,有短管輕炮和长管重炮。由于在这种情况下,运动性的意义較小,所以往往为了专門的目的而制造一些长度相当于口徑22—25倍的火炮,其中有些火炮由于炮身长,射击时竟和步枪一样准确。在这类較好的加农炮中,有一种就是普魯士的二十四磅靑銅炮,它的长度是10英尺4英寸,即口徑的22倍,重60英担;圍攻时沒有任何一种加农炮在击毁敌人火炮方面能和它相比。但是,人們认为,火炮长度为口徑的16—20倍,就完全足以完成大多数的任务了;通常,人們宁願把火炮口徑造大些,而不願过分提高射击精度,因而,用60英担的生铁或鑄炮靑銅来鑄造长度为口徑16—17倍的三十二磅重炮照例是最合适的。用生铁鑄造的长9英尺、重50英担的新式三十二磅长管炮,是不列顚海軍最好的火炮之一,它的长度为口徑的16.5倍。有一种可旋轉的、重112英担的六十八磅长管炮[pivot-gun],装备在全部的有131門火炮的螺旋推进器大型軍舰上,它的长度是10英尺10英寸,即略大于口徑的16倍;另一种可旋轉的、重98英担的五十六磅长管炮,长11英尺,即为口徑的17.5倍。直到現在,軍舰仍然装备有大量威力較小的火炮,如长度仅为口徑11倍或12倍的、炮筒是旋凿而成的火炮以及长度为口徑7—8倍的卡倫炮。但是还有另一种海軍火炮,它是佩克桑将軍在三十五年以前发明的,而且从那时起就具有很大的作用,这就是发射爆炸彈的加农炮。这种火炮經过了很多改进;目前,法国的发射爆炸彈的加农炮是与佩克桑設計的火炮最近似的一种,它仍保留着圓柱形药室。而英国海軍中,这种炮或者根本沒有药室,或者有一个稍小于口徑的短截錐形药室;这种火炮的长度是口徑的10—13倍,只用来发射空心彈;但是上面提到的六十八磅和五十六磅长管炮,則旣可发射实心彈,也可发射爆炸彈。在合众国海軍中,达尔格倫上校設計了一种新式的发射爆炸彈的加农炮,这是一种口徑很大的短管炮(口徑为11英寸或9英寸);这种炮一部分已用来装备若干艘新式巡航舰。它的优越性尙待在战斗实踐中檢驗,实踐会证明,它能否保证大型爆炸彈发揮巨大的威力,而射击精度又不致受到影响;但是为了达到远射程,必然要采用大射角,而这就不能不影响到射击精度。在攻城炮兵和海軍炮兵中,有各种不同的装药,就如同火炮本身有不同的构造和不同的目标一样。为了在石质工事上打开缺口,要采用最重的装药,有些很重的大口徑火炮的重装药量达到炮彈重量的二分之一。但是相当于炮彈重量四分之一的装药,一般說来,完全可以认为是对圍攻目标使用的中等装药,它的重量有时增到炮彈重量的三分之一,有时則减到炮彈重量的六分之一。在軍舰上每种火炮通常有三种装药:大号装药用于对远距离目标和逃敌等射击,中等装药用于海战中对中距离目标进行有效射击,减装药用于接舷战斗和发射鏈彈。三十二磅长管炮的装药有相当于炮彈重量十六分之五、四分之一和十六分之三的三种。对于短管輕炮和发射爆炸彈的加农炮来說,装药和炮彈重量的比例当然还要小些;而且发射爆炸彈的加农炮所使用的空心彈比实心彈輕。除普通加农炮和发射爆炸彈的加农炮外,在攻城炮兵和海軍炮兵中还有重榴彈炮和臼炮。榴彈炮是一种短管炮,以12度到30度的射角使用爆炸彈进行射击,它固定在炮架上;臼炮則是一种更短的火炮,固定在托架上,通常以20度以上的射角,有时甚至以60度的射角使用爆炸彈进行射击。这两种火炮都是带药室的火炮,就是說在这两种炮上都有一个药室,即用来塡放装药的那部分炮膛,其直徑小于炮管,即炮膛的主要部分。榴彈炮的口徑很少超过8英寸,但是臼炮的口徑达13英寸、15英寸或更大一些。臼炮发射爆炸彈时,由于装药量少(相当于爆炸彈重量的二十分之一到四十分之一),射角大,炮彈在飞行时受到的空气阻力較小,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抛物綫理論就可以用于炮兵射击的計算,而不致同实际結果相差很远。臼炮的爆炸彈可以起爆炸作用,也可以当做燃燒彈使用,即从炮彈的孔眼中噴出火焰使易燃物着火,它还可以靠自身的重量穿破拱形的和其他形式的工事掩盖;在最后这种場合,最好采用大射角,因为这能使炮彈飞得更高,因而在落下时能产生最大的慣力。榴彈炮的爆炸彈首先是用来起侵彻作用,其次是用来起爆炸作用。臼炮由于射角大,炮彈初速小以及由此所决定的空气阻力不大,它的射程比其他任何一种火炮都要远。由于射击目标通常是整个城市,不要求火炮有很高的射击精度,因此,重臼炮的有效射程有时达到4 000碼以上;英法的臼炮艇就在这种距离上轰击了斯維阿波尔格。
圍攻时各种火炮、炮彈和装药的使用問題,将在有关的条目[4]中論述;海軍炮兵的使用問題几乎是海軍基本战术中有关战斗行动部分的全部内容,因此不屬于本条的范圍。所以我們在这里只就野战炮兵的使用和战术問題提出几点意見。
炮兵沒有进行白刃战的武器;它的全部威力在于能从一定距离进行射击。此外,只有当它占据陣地的时候,才保持着战斗准备;而当火炮架在前車上或連上牵引索轉移时,就暫时失去了战斗力。由于这两个原因,在三个兵种中,炮兵比其他兵种具有更大得多的防御特性;它的进攻能力实际上非常有限,因为进攻本身是一种前进运动,而进攻的最高潮是白刃格斗。因此,在敌人火力下前进、占据陣地以及进行射击准备,对于炮兵来說是危險的时刻。炮兵的展开和射击前的运动应当利用地褶或步兵橫队来掩护。所以,炮兵应先配置在与規定占据的陣地相平行的一綫上,然后朝着正对敌人的方向进入陣地,这样做是为了使自己避免遭到敌人的側射。炮兵陣地的选擇,不論从保证炮兵連的射击效果来看,或者从避免敌人对炮兵連的射击来看,都是极其重要的事情。自己火炮的配置应当保证使敌人最容易感受到火炮的威力,这是一項首要的任务;另一項任务則是保证自己不受敌人火力的伤害。良好的陣地应当設置在土质坚硬而又平坦、便于放置車輪和架尾的地方;如果車輪停放不平,火炮就不可能准确地进行射击,同时如果架尾陷入土中,后座力很快就会使炮架損坏。此外,陣地应当有开闊的視界,便于观察敌人占領的地形,幷能保证最大的机动自由。最后,陣地前的地形,即炮兵連和敌人之間的地形,应当便于我方火炮射击,而尽可能不利于敌人。坚硬而平坦的地面是最有利的地形,它有利于跳彈作用的发揮,此时射彈即使是近彈,一接触地面也能跳起飞向敌人。不同性质的土壤对于炮兵射击的效果影响之巨大是令人惊訝的。在松軟的土壤上,炮彈一触及地面,即使一般地說不会立刻陷入土中,也必定会离开自己的飞行方向,或者开始不規則地跳动。耕地壠沟的方向对于射击,特別是对于用霰彈或榴霰彈进行的射击,有很大影响;如果壤沟是橫的,那末大部分炮彈将陷入土中。如果我方陣地直前是土质松軟的波状起伏地形,而再往前靠近敌方陣地是土质坚硬的平坦地形,那末这种地形将有利于我炮兵射击,幷保护我方不受敌方火力的杀伤。在5度以上的斜坡向下或向上进行射击,或者从一个山岡的頂部向另一山岡进行射击,是非常不利的射击条件。至于掩蔽自己,不受敌人射击的問題,那末甚至很小的物体也有利于这一点。勉强能掩蔽我方陣地的稀疏的栅栏、树丛或高杆作物,都能妨碍敌人进行正确的瞄准。利用陡峭的小土堤配置火炮,就能够免遭敌方最危險的炮彈的襲击。壕沟能成为很好的胸墙,而起伏不大的地形上的棱綫則具有最好的防护作用,我們可以把火炮配置在棱綫后面,使敌人只能看到火炮的炮口;如果选擇这样的陣地,那末落在陣地前面的每一发炮彈,都将从我方陣地上面高高地跳过。如果在棱綫上面为火炮挖掘一个深約2英尺的炮床,幷朝反斜面方向开一平坦的进出口,从而保证火炮能控制山岡的整个正斜面,那末这样的陣地就更好了。拿破侖时代的法国人善于特別巧妙地配置自己的火炮,其他各国人就是从法国人那里学会这种技能的。炮兵陣地应当这样选擇:对敌人說来,它是敌人側射和纵射火力达不到的地方,而对自己的軍队說来,它不应当造成他們运动的困难。火炮配置成橫队时,各門火炮一般相距20碼,但是沒有必要死守这种练兵場上的規則。当火炮进入陣地时,前車配置在火炮的直后,但是某些国家的軍队的彈药車仍留在掩蔽地内。如果彈药車用来載运炮手,那末它也不得不冒險停放在敌人的有效射击范圍内。炮兵連的火力应指向当时对我陣地威胁最大的那部分敌人;如果我步兵即将开始攻击,那末炮兵連应当向敌炮兵射击(如果他們尙未被压制的話),或者向大群步兵射击(如果他們已暴露的話);但是,当敌人部分兵力发起攻击时,炮兵連就应当不顾对我射击的敌人的炮兵,而对向我攻击的敌人射击。对敌人炮兵射击最有效的时机,是在敌人炮兵不能进行还击的时候,也就是在敌人火炮架上前車、正在轉移或者正从前車上卸下的时刻。这时进行几次准确的齐射,就能在敌人中間造成极大的混乱。过去曾有一項規則,即炮兵非万不得已不应当接近到距敌人步兵300碼以内,也就是說不应当接近到步枪的射程以内;現在这一規則很快就要过时了。在現代步枪的射程不断增大的情况下,野战炮兵在步枪的射击范圍以外已經不能順利地行动,而火炮及其前車、馬匹和炮手形成相当大的一个目标,步兵用米涅式步枪或者恩菲耳德式步枪从600碼的距离上就可以对这个目标进行射击。很久以来人們一直认为,誰想活得久一些,誰就去当炮兵,这种看法現在看来已經不符合实际情况了,因为步兵从远距离进行射击,这在将来显然是对炮兵作斗爭的最有效的方法。而在任何一个战場上,步兵在距离炮兵陣地600碼的地方难道还会找不到可靠的掩蔽地嗎?
炮兵对进攻的步兵橫队或纵队一向是具有优势的;用霰彈进行几次成功的齐射或者向长纵队发射两三个实心彈,就能大大挫伤敌人的士气。攻击者离炮兵愈近,炮兵的射击就愈有效;即使在最后的时刻,炮兵也能够容易地轉移,摆脫如此緩慢前进的敌人,尽管成散兵綫pas gymnastique〔跑步〕进攻的chasseurs de Vincennes〔文森猎兵〕是否能在火炮架上前車以前追上炮兵,仍然是个問題。
在与騎兵作战时,炮兵沉着应战就能保持优势。如果炮兵在敌人前进到100碼以前不射击,然后用霰彈进行准确的齐射,那末当烟尘消散的时候,騎兵离开炮兵还远。在任何情况下,将火炮架上前車幷企图退走,是最坏的做法,因为这时騎兵就肯定能截获火炮。
在炮兵对炮兵的战斗中,决定胜敗的是:地形特点、火炮的口徑、火炮的数量以及双方使用火炮的技能。然而必須指出,虽然大口徑火炮在远距离上射击具有不容置疑的优势,但是小口徑火炮随着距离的縮短,其作用就与大口徑火炮逐漸接近,而在近距离上則几乎与大口徑火炮的作用相等。在博罗迪諾会战中,拿破侖的炮兵主要是由三磅炮和四磅炮組成的,而俄国人的火炮大部分是十二磅炮,但是法国人的小型火炮却对俄国十二磅炮具有决定性的优势。
炮兵支援步兵或騎兵时,应当始終在他們的翼側占据陣地。步兵进攻时,炮兵应当以半連或排为单位与散兵綫一起前进,有时甚至稍稍在散兵綫之前前进;当大群步兵准备刺刀冲鋒时,炮兵应立即快步前进到离敌人400碼的地方,用霰彈进行急促射,为冲鋒作准备。如果冲鋒被击退,炮兵应对追击的敌人射击,直到不得不退却时为止;如果冲鋒成功,那末炮兵的火力就能有力地促成战斗的胜利結束,这时一半火炮继續射击,另一半火炮前进。騎炮兵作为支援騎兵的一个兵种,能够使騎兵具有它原来当然完全沒有的那种防御能力;現在,騎炮兵已成为各国最喜用的兵种之一,而且在欧洲各国軍队中都已經发展到了十分完善的地步。虽然騎炮兵的任务是在騎兵便于行动的地区和騎兵一起作战,但是,世界上还沒有騎炮兵不能跑步通过騎兵所能通过的地形,只不过不能保持队形的整齐一致罢了。各国騎炮兵都是由軍队中最勇敢、最熟练的騎手組成的;在各次大規模演习中,这些騎炮兵神气十足地不顾障碍、炮火以及可能使騎兵受阻的种种情况,勇猛地向前冲去。騎炮兵的战术在于勇敢和沉着。迅速行动、突然出現、急速射击、随时准备轉移幷在騎兵难以通行的道路上运动,这些都是优秀的騎炮兵的基本素质。騎炮兵由于經常变換位置,所以不必专門去选擇陣地;凡是离敌人近而敌人騎兵又不能到达的陣地,都是好陣地;炮兵要在騎兵搏斗的高潮和低潮中随着馬群冲上去和退下来,正是在这种时候需要时刻表現出高超的騎术和奋发的精神,在幷不是所有騎兵都敢于冒險到达或者願意跟踪前往的任何地形上,出入于汹涌澎湃的战海之中。
在攻击和防守据点时,炮兵也采用同样的战术。炮兵的主要作用始終是:在防御中向对我方威胁最大而又最直接的地点射击,在攻击中向敌方最能成功地击退我方进攻的地点射击。炮兵的任务还包括破坏坚固的障碍物,这时,应根据火炮的特点及其作用而使用不同口徑和不同种类的火炮:榴彈炮用来燒毁建筑物,重炮用来破坏要塞大門、城墙和街垒。
所有这些意見都是就各国軍队中的师屬炮兵来談的。但是,在具有决定意义的大規模会战中,最重大的战果都是靠預备队炮兵取得的。預备队炮兵在战斗过程中大部分时間配置在后面,在敌人視界和射击范圍以外,只是在进行最后突击的关头才調到前面,集中轰击有决定意义的地点。預备队炮兵配置成长一英里或一英里多的半月形队形,然后集中火力向較小的地段进行破坏性射击。如果敌人不能以威力相当的炮兵进行回击,那末半小时的急速射就解决問題了。在呼嘯的彈雨下,敌人的兵力开始削弱,这时新銳的步兵預备队投入战斗,进行最后一場激烈而短促的搏斗,幷取得胜利。拿破侖在瓦格拉姆会战中就是这样为麦克唐納的冲鋒作好准备的,因而成纵队进攻的3个师还沒来得及放一枪或进行白刃格斗,敌人的抵抗就被粉碎了。因此,可以认为,只是从这些偉大的日子起才有了野战炮兵的战术。
弗·恩格斯写于1857年10月中旬—11月26日
載于“美国新百科全书”1858年版第2卷
原文是英文
俄文譯自“美国新百科全书”
[1]見本卷第114頁。——編者注
[2]見本卷第258—263頁。——編者注
[3]1853—1856年的克里木战爭。——編者注
[4]見本卷第349—351頁。——編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