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画对位
影视剧翻译的任务,不仅是要把意思说对,而且要把意思说好,否则观众直接就去看剧本了。怎样才能把意思说好呢?影视剧语言的特征决定了影视剧翻译的原则,即台词口语化、人物性格化以及声画对位三大要求,其中声画对位是配音翻译工作的一项特殊要求。
译制界常说的行话“对口型”,就是“声画对位”,包含了三个“一致”:第一是口型开合的一致,第二是口型长短的一致,第三是与示意动作配合的一致。也就是说,配音要尽可能与原话口型开合相似,语音长短一致,配合画面上的动作。如果配音剧本中译文过长或过短,口型相差悬殊,脱离示意动作,都会给配音带来麻烦。口型开合的要求一般是在面部特写的情况下才需要考虑,示意动作也不是经常会和语言发生冲突,但是口型长短一致则几乎是所有对白都需要遵守的规则。所以我们这里重点讨论配音译制节奏的问题。
比较直接的做法是数音节,英文几个音节,中文就几个汉字,特别是在短句中,这种方法简便易行,而且往往很能奏效。比如Good job!(两个音节)翻译成“真棒”(两个汉字)在节奏上就很合适,再如Do you understand(五个音节)和“听明白了吗”(五个汉字)也是基本对等的。
还有另外一种估测译文台词字数的方法,即根据平均语速估测台词字数。我们可以这样直观地认为,字幕翻译字数取决于阅读速度,而配音翻译的字数则取决于播音或配音速度。目标语台词所用字数总体上取决于配音演员的平均语速,局部上则取决于源语演员实际发出的音节数。目前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播音员的平均语速为每分钟300字左右,因此,配音台本中的中文台词一般以4~5字/秒为宜。
那么,是不是所有的配音翻译都必须先把原文的音节数出来,然后像填空一样去填汉语的译文,或者是用对白时长乘以平均语速算出台词字数呢?如果是那样,配音就是一门精准的科学,而不是我们认为的一门艺术了。刚才说到的数音节并不是万能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一个汉字的发音时长和一个英语的音节时长不完全一致。即使在同一语言中,比如英语,不同的英语音节,其时长也不一样。如果用音节数去限制译文的汉字数,配音翻译就像戴上了一个可怕的紧箍咒。估测字数的方法也不是万灵药,因为估测是按照一般情况估算的,而原片演员或配音演员的具体语速以及原片类型(如故事片、纪录片与动画片之间存在着明显的语速差别)都会影响台词的字数。以上介绍的以音节和时长计算用字,都是辅助手段,实际上配音翻译绝不是机械的技术活儿,而是像“找感觉”一样,是一项复杂的经验升华和艺术加工。不论译者、译制导演还是配音演员,都要根据电影类型和具体剧情来判断,根据原音的轻重缓急来判断,才能把握好译出语言的节奏。
我们给出的一些新手训练策略如下:
第一,准确理解源语台词,酝酿合适的译文,这是配音翻译的基础;第二,结合场景画面,标出源语台词的话轮或相邻语对[3],如果话轮或语对较长,可以标出意义相对完整的语句,确定实际配音翻译的单位;第三,结合场景画面和原音,标出源语台词中的停顿,即“气口”,注意在译文中体现相应的停顿和节奏;第四,用数音节、敲拍子甚至估测的方法,大致框定某一个配音单位中译出语言的长短;第五,开始翻译。仅举一例:
Since last Sunday's dreadful news,we have seen,throughout Britain,and around the world,an overwhelming expression of sadness at Diana's death.
这句台词选自电影《女王》(The Queen)中女王的讲话。请注意,公开演讲型讲话的停顿会比一般会话要多,而且时间更长,便于我们进行教学分析。我们按照前面讲过的策略按部就班:第一步,意义的理解并不困难;第二步,显然这是女王台词一个话轮中的一个意义完整的句子,可以确定为一个实际翻译单位;第三步,结合场景画面和原音,标出源语台词的气口[4],如下:
Since last Sunday's dreadful news,①/we have seen,②/throughout Britain,③/and around the world,④/an overwhelming expression ⑤/of sadness⑥/at Diana's death.⑦/
以下是两个版本的译文,我们比较一下:
译文1:自从上周日①/听到噩耗,②/我们在全英国③/甚至全世界④/看到,⑤/人们处处⑥/都在为⑦/戴安娜的去世⑧感到悲伤。⑨
译文2:上周日戴安娜王妃①/不幸遇难。②/噩耗传来,③/在英国④/乃至全世界,⑤/人们为之⑥/深感悲痛。⑦/
根据意群和言语的自然停顿,这句话的原文可以划分出七个节奏单位,其中①和⑤为长节奏,其余的都是短节奏。通过对比,我们可以看出,译文1的节奏气口(即节奏单位)较多,显得零碎,译文2就比较整齐,而且长短的间隔也与原文比较贴近,所以从节奏单位的视角看,译文2比译文1的对应值更高。
当然,配音译制首要考虑的还是语义、逻辑、语气、连贯等要素,这和其他类型的翻译并无二致,不过,因为配音翻译的特点,还需要考虑音画对位的节奏问题。多重严苛的要求之下,配音翻译出来的译文往往在词语的选择和语序的安排上会有很多调整,这是对译者的考验,同时也是翻译的乐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