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幕翻译的策略与案例分析
关于字幕翻译的策略，我们在第二节中零零星星已经提及，这里结合例子再谈一下。字幕翻译的策略其实就是缩减，包括浓缩、重述和删减。字幕必须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在有限的屏幕空间里显示出影视片对白的意思，如果不采取缩减的策略，是很难办到的。即使是语内字幕，有时也要缩减，更何况语际字幕，文本缩减率在1/3左右。特别是汉译英字幕翻译，缩减率更高。1个汉字算2个字符，1个英语单词则包括较多字符，我们大致估算一下，也能预测到汉英字幕翻译时需要缩减很多。
根据经验，以下内容基本可以缩减。
①语气词（包括filler），如“我说”“嗯”等不必译成well和you know，而直接译出后面的意思就可以了；
②由于对白速度快，画面上字幕来不及显示且语义重复或关联性不强的可以缩减；
③冗长拗口的对白要压缩调整；
④省略观众较难理解的文化词、典故等；
⑤尽量少用标点符号，只用半角的问号、感叹号、省略号，少用逗号，停顿处用半角的空格，两人对话如出现在同一字幕应该用“—”标记分开。
从以下几部古装片中我们选取若干例子，一起学习一下汉英字幕的翻译策略：
例1—例2：选自《英雄》
例1：有破刺长空者，赏千金，封千户侯。
He who kills Sky will receive gold and land.
例2：大王几十万大军，当晚在山下安营扎寨准备攻赵。
Several thousand Qin troops were ready for the next onslaught.
例3—例5：选自《卧虎藏龙》
例3：李慕白是虚名，宗派是虚名，剑法也是虚名，这把青冥剑还是虚名。一切都是人心的作用。
Like most things，I am nothing.It is the same for this sword.All of it is simply a state of mind.
例4：其第二层境界，讲求手中无剑，剑在心中。
The second achievement is when the sword exists in one's heart.
例5：武当山是酒馆娼寮，我不稀罕。
Wudang is a whorehouse！Keep your lessons！
例6：选自《赤壁》
吴侯坐拥江东六郡。
Your Highness governs the vast Southland.
【评析】这三部电影都是中国古装片，因此汉语的对白非常简洁，信息量很大。字幕翻译时要考虑剧情和观众的观影体验进行缩减翻译。这六个例子中，源语台词的粗体部分都没有直接译入字幕，有的是直接省略了，如例2、例4、例5，有的通过其他方式进行了重述，如例1、例3和例6。比如例3：“李慕白是虚名，宗派是虚名，剑法也是虚名”这一句，如果直接翻译，肯定要三个小分句，而官方字幕版是Like most things，I am nothing，把“宗派”“剑法”都归于most things，简洁晓畅。
除了汉英字幕翻译，英汉字幕翻译也需要缩减的翻译策略。
例7—10：选自《乱世佳人》（Gone with the Wind）
例7：
Scarlett:Why don't you say it，you coward？You're afraid to marry me.You'd rather live with that silly little fool who can't open her mouth except to say“yes”“no”，and raise a houseful of mealy-mouthed brats，just like her！
你这个胆小鬼，不敢娶我。你宁可娶那个听话的傻瓜，然后生群傻孩子。
【评析】这个场景中的Scarlett因为心中的爱人要娶别人为妻，因此气急败坏，语速很快，倘若每个字词、每个句子都译成字幕，恐怕观众看起来比较吃力。所以，对白速度快、语义重复或关联性不强的台词，如源语台词中的粗体部分，在字幕中宜做简化处理。
例8：
Wikenson:You haven't forgotten your old oversee，have you？Huh？Well，Emmy is Mrs.Wikenson now...
你没忘了从前的老监工吧？现在艾米是威尔金森太太了。
【评析】字幕中的语气词要做简化处理。
例9：
Wilkenson:You bum-trucking，high-flying Irish will find out who's running things around here when you get sold out for taxes.I'll buy this place，lock，stock，and barrel and I'll live in it.But I'll wait for the sheriff's sale.
你这自命清高的爱尔兰人。等你为缴税卖这块地时，你就知道是谁在这儿说了算。我要买下这里的一切，住在这儿。不过我会等拍卖时再买的。
【评析】lock，stock and barrel是英语的习惯用语，lock指枪的扳机，stock指枪托，而barrel则是枪管。这个习语起源于两百年前，当时枪支是由枪管、枪托和扳机三部分组成的。换句话说，lock，stock and barrel就是整个一支枪，引申为“统统，一股脑儿”。字幕中一些俚语、习语要做简化处理，把意思译出即可。
例10：
该片第五幕，内战爆发，Scarlett在广场上的临时医院做护士，到处哀鸿遍野。此时镜头转向一名正在喃喃祷告的牧师。
【评析】源语台词很多，而汉语字幕只有五个字“（牧师在祷告）”，完全不译出具体祷告的内容。宗教祷告本来就包含不少观众未必理解的文化信息，直译也于事无补，况且片中的祷告内容并不是影片的重点，只是为了烘托战争制造的死亡气氛而已。由此可见，译者要见机行事，字幕的翻译是非常灵活的。
课堂练习一
请观看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出品的动画片《哪吒闹海》（1979），把下面剧本中粗体的对白翻译成英语字幕。
“老爷！”传来家将的声音，李靖惊醒。“夫人生了……”家将站在李靖面前。李靖面有喜色，忙问：“是男是女？”家将摇摇头，吞吞吐吐地：“不知是个什么……”李靖眉头紧皱。
内室。李靖的手把幔帐拉开。地上架着一只大盆，盆中有一个莲花形状的彩球，进射出奇异光彩，使人眼花缭乱。李靖心头不悦：“怀胎三年多，生下这么个东西，恐怕不是好兆头。”刷的一声抽出佩身宝剑，吓得侍童使女掩面躲避。李靖一剑劈下去，只听“咣当”一声，莲苞开放，花瓣儿一层层地展开，各层颜色不一样，非常好看。家人个个惊呆，李靖也觉得奇怪。花瓣儿化作图案消散。剩下一株花托，上面站着一个头绾双髻、身穿红肚兜的小孩儿。家人们又奇又喜。小孩扶着盆沿，跳了下来，落在李靖靴上，用手弹了一个剑刃，发出铮铮的声音，惹得众人大笑。小孩开始举步，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就跌了一个跟斗，老家将把他扶了起来。小孩扶着凳腿，摸着墙根，来到走廊里，众人也嘻嘻哈哈地跟了出来。小孩绕过厅柱，自顾自地走了。众人出来四处张望，不见小孩。天上一点红光闪了两下，一只丹顶鹤破云而出，一个道人骑在仙鹤上，自空而降，落在阳台上。
“李总兵，金光洞太乙真人向您贺喜了！”道士向刚出门的李靖祝贺。“嗨！一个不成形的小人儿。”“不要紧，让我看看。”李靖张望了一下，不见小孩，着急地说：“谁知小东西跑到哪儿去了。”太乙哈哈大笑，把手伸向身旁铜鼎，小孩从鼎里爬出来，看见太乙的手，就跳到他的掌心上。太乙：“您看，不是在这儿吗！”太乙盯着小孩左看右看，满心欢喜，对李靖说：“我给起个名字，叫哪吒吧。”李靖：“谢谢师父了。师父既是神仙，定和小儿有缘，就请仙师收为徒弟吧。”“俗话说，神仙也是凡人做，只是凡人心不坚。”太乙对哪吒：“哪有什么神仙呢，我不过是爱打不平，好开玩笑的老头儿罢了。既然你父亲有意，那我就收你这个徒弟。”太乙一点葫芦，一粒莲子飞出，落入哪吒口中，他一愣，咕咚下肚，立刻长大起来。李靖和家人见到这种情形，无不惊奇。老家将连说：“有意思！有意思！”
哪吒跳到石栏杆上。太乙又把拂尘摇了两下，闪出红光和黄光，红光化作一条浑天绫裹在哪吒身上，黄光化作乾坤圈套在项上。
太乙又附耳对哪吒说了些什么，然后在他身上拍了一掌：“你以后有什么难处，到金光洞来找我。来！”哪吒开口说：“谢谢师父了！”仙鹤飞来。太乙跨上仙鹤，拂尘一挥，盘旋而起，绕阳台一周，回头说：“后会有期！”李靖施礼。哪吒目送太乙远去。
英汉对照版
老爷，老爷1！夫人2生了！
Your Lordship！A baby's been born.
是男是女？
A boy or a girl？
呃3……不知是个什么……
Rather hard to say.
啊？！怀胎三年六个月，生下这么个东西！恐怕不是个好兆头。哼！
Giving birth to such a thing after a 3-year pregnancy！It's a bad omen.
哈哈哈哈，李总兵，金光洞太乙真人向你贺喜了4！
Commander Li.Congratulations！My name is Taiyi，from the Cave of Golden Light.
嗨，一个不成形的小人儿。
It's an extremely tiny little boy.
哈哈，不成形也好，请让我看看。
Don't worry.Let me have a look.
谁知道这小东西这会儿跑到哪去了。
I don't know where he is now.
哈哈哈哈……你看，来呀来呀。他不是在这吗。哈哈哈，我给他起个名字叫哪吒。
Look，there.Come to me.Here he is.I think we should call him Nezha.
谢师父，师父是神仙，定和小儿有缘，就请仙师收为徒弟5吧。
You're an immortal.It must be fate that brings you here today.Please take him as a disciple.
俗话说，神仙也是凡人做，只是凡人心不坚。哪儿有什么神仙哪6。我只是个好打抱不平，爱开玩笑的老头罢了。你父亲既然有意，那我就收你这个徒弟了。
We immortals were once human beings.I'm just an old man who likes to have a good time and hates injustice.I'll take you on as my disciple，just as your father said.
哦？真有意思！
Amazing！
你以后有什么难处，到金光洞来找我。来！
Come to me at the Cave of the Golden Light if you're in trouble.Come！
谢谢师父！
Thank you，Master！
后会有期！
Until we meet again.
重点解析和讨论
（1）关于“老爷”这样的称谓，如何翻译成英语？比如说单单一个Lord，行不行？Lord表示“主”“耶稣基督”，如Oh，Lord./Good Lord！那么my Lord/my lord呢？这种表达法一般是指“大人”“阁下”（对勋爵、主教、法官、市长等的直接尊称语）。Sir可不可以？Sir是（士兵对军官，学生对男老师等）“先生”“长官”。Milord可以表示“老爷”“大人”，Master也可以表示“主人”，但是Your Lordship是直接称呼“老爷”最准确的译法，有点类似Your Majesty、Your Grace的用法。
（2）如果直接称呼“夫人”，是Your ladyship；间接称呼是Her ladyship。不过此处重点在孩子，所以用a baby或特指府里上上下下都在谈论的the baby作为主语。
（3）影片对白中有很多语气词“呢”“哼”“嗨”“哈哈”等，字幕翻译时都略去不翻译。
（4）“金光洞太乙真人向你贺喜了”这句话既是道贺，也是自我介绍，注意译入英语后的拆分：Congratulations！My name is Taiyi，from the Cave of Golden Light.如果翻译成General Li，Taiyi from the Jiangguang Cave comes to congratulate you，就变成别的人在叙述太乙真人道贺这件事了。
（5）“徒弟”怎么翻译？apprentice是“手艺人的学徒”，pupil是“画家、音乐家的门生或弟子”，disciple是“门徒”。应该选择哪一个呢？
（6）对比一下“俗话说，神仙也是凡人做，只是凡人心不坚。哪儿有什么神仙哪。”和We immortals were once human beings.的译文。英文字幕缩略了三分之二的内容。如果翻译成As the old saying goes，immortals were once human beings，but with a firmer will.There is no immortal at all.意思非常完整，但是字幕太长，不利于观众阅读，况且该片针对的主要还是小观众。总之，字幕翻译，从翻译的角度看，重点在缩减策略。关键是哪里要缩减，哪里要保留，哪里要重述。
课堂练习二
请课前观看2008年梦工厂出品的动画片《功夫熊猫》（Kung fu Panda），参与课堂上有关该片上译厂配音版本和网络字幕版的讨论。
《功夫熊猫》的故事内容主要围绕帮父亲经营面铺的小人物熊猫阿宝（Po）展开。一次偶然的机会，阿宝在武林大师乌龟师傅（Master Oogway）的点拨下，与其他五位武功高手共同努力，打败了邪恶的大龙（Tailung），成为真正的武林英雄。该片充满中国元素，包括国宝熊猫、中国功夫以及东方智慧等，在电影英汉译介上呈现出一些鲜明的特点。这里选取官方引进的上译厂配音翻译版本和网络字幕翻译版本，就以下几个类别，进行比较和讨论。
1.角色名讳的翻译
（1）在Valley of Peace（和平谷）中有五位武功高手，分别是Monkey、Mantis、Crane、Viper和Tigress，代表了中国传统武术中五类知名的拳法流派。
上译版：金猴、螳螂、仙鹤、灵蛇、娇虎
网络版1：金丝猴、螳螂、丹顶鹤、竹叶青蛇、华南虎
网络版2：猴、螳螂、鹤、蛇、虎
（2）反派人物Tailung
上译版：大龙
网络版1：太郎
网络版2：恶豹
（3）主人公熊猫Po
上译版：阿宝
网络版1：阿波
网络版2：肥波
2.武功招式的翻译
（1）Wuxi Finger Hold
上译版：无须铁指扣
网络版1：五溪神指
网络版2：无极拈花指
（2）Preying Mantis
上译版：螳螂捕蝉
网络版：坐盘式螳螂拳
（3）Snikety Snake
上译版：金蛇狂舞
网络版：藏蛇穿山
3.兵器、兵书的翻译
（1）the Sword of Heroes
上译版：勇者大刀
网络版：英雄宝剑
（2）the Invisible Trident of Destiny
上译版：隐形天命三叉戟
网络版：隐形的命运之杖
（3）the Dragon Scroll
上译版：神龙秘籍
网络版：龙轴
4.美式幽默的翻译
（1）Are your biceps sore？
上译版：你的二头肌会酸吗？
网络版：你的手臂会酸吗？
（2）Guys！Guys！They are dead！
上译版：他们都死了。
网络版：伙计们，他们都挂了。
5.哲理警句的翻译：
（1）There is a saying:yesterday is a history，tomorrow is a mystery，but today is a gift.That is why it is called the“present”.
上译版：有句话说得好。昨天是段历史，明天是个谜团，而今天是天赐的礼物，像珍惜礼物那样珍惜今天。
网络版：有句谚语说得好。昨日之日不可留，明日之日未可知，今日之日胜现金，那就是为什么要叫作“现今”了。
（2）One often meets his destiny on the road he takes to avoid it.
上译版：越想逃避宿命，越会在半道上跟宿命撞个正着。
网络版：有言，子欲避之，反促遇之。
课堂练习三
2012年国内热播的电视连续剧《甄嬛传》于三年后登陆美国HBO电视网，所有的剪辑制作包括字幕翻译都是由美方操刀。以下的经典台词是如何译成英语字幕的呢？哪些译得比较出彩？哪些还可以改进？
1.再冷也不能拿别人的血来暖自己。（甄嬛）
No matter how ruthless，you shouldn't use another person's blood to warm yourself.
2.贱人就是矫情。（华妃）
That bitch！
3.在这后宫中想要升就必须猜得中皇上的心思。若想要活，就要猜得中其他女人的心思。（甄嬛）
To rise，you need to know the Emperor's mind.To survive，you need to guess the other women's mind.
4.以色事人，能得几时好？（甄嬛）
One who savors seduction，won't last.
5.在这宫里，有利用价值的人才能活下去。要安于被人利用，才有机会去利用别人。（浣碧）
In the palace，if you have ability，you survive.If you survive being used，then you will have the chance to take advantage of others.
6.别人帮你，那是情分。不帮你，那是本分。（甄嬛）
You are blessed if others help you，but they are not obliged to.
7.不偏爱，懂节制，方得长久。（皇后）
No favoritism，no excesses，one will last.
8.这会咬人的狗，不叫。（曹贵人）
A barking dog never bi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