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愤慨,淡者屡深

(五)浩然愤慨,淡者屡深

“愤怒”与“悲慨”,是用于形容悲凉慷慨的美学境界。在我国古代著名的长篇叙事琴歌《胡笳十八拍》之中充分体现:“一生辛苦兮缘别离,十拍悲深兮泪成血;十有三拍兮弦急调悲,肝肠搅刺兮人莫我知;苦我怨气兮浩于长空,六合虽广兮受之应不容。”胡笳弹奏出的是含着血泪的悲愤与痛苦,是演奏者内心最真实的写照。燕太子送荆轲时,高渐离击筑而歌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壮士仰天长啸,使歌曲迸发出悲戚壮烈之音。“大风卷水,林木为摧”,自然毁物的力量使风云为之色变,岂不悲乎。“适苦欲死,招憩不来”,则是描写人的苦痛,悲苦得想要去死,想歇口气都不行,这自是遭遇人间的大悲之事才能发出的感叹。

道家哲学对于“悲慨”的深层理解是感叹浮生若梦,荣华富贵如过眼云烟,纵使身负天纵之才,生不逢时也只能发出“壮士拂剑,浩然弥哀”的悲叹之音。阮籍年少曾喜儒术,后因魏晋时期天下名士少有全者而变为崇信老庄道家学说。阮籍的音乐美学思想中存在忧的一面,朱权《神奇秘谱》中对晋代名士阮籍《酒狂》一曲解释为“籍叹道之不行,与时不合,故忘世虑于形骸之外,托兴于酗酒,以乐终身之志”。阮籍诗中的“夜坐不能寐,起坐弹鸣琴”,“青云蔽前庭,素琴凄我心”,说明阮氏以诗写愁、以琴写忧的审美心理,描述出以悲为美的艺术色彩。与阮籍生活在同时代的名士嵇康,脱俗清高,慷慨任气,其音乐美学思想少了阮籍的“悲”,更多的是“慨”。壮志未酬鬓先斑,面对“萧萧落叶,漏雨苍苔”,此情此景怎不令人悲哉。悲哉秋之为气,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悲哉屋漏而遇连夜雨,满目凄凉满地苍苔。

杨振钢引《皋兰课业本》云:“此言纤秀秾华,仍有真骨,乃非俗艳。”道家所追求的绮丽,乃天公造化的自然之美,中国古代文人笔下描绘的青山、红杏、明月、华屋、画桥、绿荫,是一幅自然的画卷。正是在这样风光绮丽的氛围之下,三五知己将金樽美酒斟满,与来访的贵客谈古论今,把酒听琴,心旷神怡,纵使绮丽之境,也无半点浅俗,悠哉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