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动画片《山水情》

(一)水墨动画片《山水情》

荧屏是将音乐和画面完美结合的重要媒介。无论是纪录片、影视剧、广告、动画片……都可以看成为艺术作品。既然我们把它看作艺术作品,就不能忽视其艺术性和美学等价值。

1988年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出品了水墨动画片《山水情》,由特伟、阎山春、马克宣导演,金复载作曲,龚一先生操琴,吴山明、卓鹤君进行人物设计。该片讲述了这样的故事:一位年迈的古琴大师在途经荒村渡口时病倒,渔家的少年将琴师留在茅舍里养病。待老人身体痊愈后,取出古琴弹奏一曲,琴声吸引了渔家少年,遂拜师学琴。寒来暑往,春秋更替,少年的琴技进步飞快。老琴师为了使弟子更得古琴真髓,带少年过大川,登高山。少年顿悟自然之美,琴艺大长。老琴师将琴赠予少年,独自走进山巅白云间。少年盘坐峭壁悬崖上,独自弹奏古琴,声音回响于山谷。

这部美术片将中国画、音乐、文学、人文精神集于一身,在不同的艺术层面均有突破。中国画中对于墨非常重视,写意的水墨山水、人物画着重于水、墨、线条、笔法等,写意山水画更重“意”。《苦瓜和尚语录》中所谓“得乾坤之理,山川之质也。得笔墨之法者,山川之饰也……山川,天地之形势也。风雨晦明,山川之气象;疏密深远,山川之约径也;纵横吞吐,山川之节奏也;阴阳浓淡,山川之凝神也;水云聚散,山川之联署也;蹲跳向背,山川之行藏也。”[19]

图7-9 清罗牧《溪桥茅屋图》[20]

美术品《山水情》的创作制作中,特伟、钱家骏等动画大师,李可染、程十发等著名画家参与了艺术指导。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系教授“现代浙派”画家吴山明,在《山水情》制作中给予点拨,促进国画之美成功地挪移至银屏上,其意象、境界和笔墨之美,显现出特有的艺术魅力,在当代画坛上独树一帜。“素衾透寒,揽琴且立。未见轻舟,笛声却近。不堪舟车,就岸即扑。鸟雀惊梦,顾而寻琴。忽闻悠笛,施然和之。少年欣喜,立而复坐。示以挑撮,徵音铮锵。枫红竹翠,勤习不辍。雪融冰消,技艺愈精。似回断雁,又转飞蓬。饵尽不知,鱼戏鹰啸。既成欲归,水湍浪急,心犹甚之。有山崇崇,溪泉淙淙。赠琴作别,坐而抚弦,离情留意,动而复返。扁舟再发,琴音未止。”

从1988年至今,近30年的时光飞逝,这部美术品《山水情》从来没有“衰老”过,依然是中国水墨动画片的巅峰作品。虚实相依的水墨之情,人物的灵动,演绎着一个具有道家美学韵味的故事。

艺术作品的生命力长短,取决于它的内涵和精神。清代华翼纶在其《画说》中云:“画无精神,非但当时不足以动目,抑且能历史,而精神在浓处,尤在淡处,淡而精神,斯有精神耳。”《山水情》的历久弥新在于,故事中隐喻了艺术的精神,无论是音乐、绘画还是文字,都充满了中国古代文人的优美韵味。那把琴是文人某种精神品质的物化,在最后离开走向茫茫前途时,除了水墨画出的重重山峦,还有呼呼的风响彻耳际。这也是非常明显的比喻。

图7-10 清 黄鼎《渔父图》[21]

《易经》中有云:“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中国文化所说的“心”,不是外在于人、超越于人的形上之物,而是人的五官百骸中的一部分。也就是说,中国文化所说的“心”,是与人的具体的生命存在、生命活动分不开的,是通过人的具体的生命存在、生命活动呈现出来的。因此由心所产生的人生价值,主要表现在中国人的道德、宗教、艺术、认知等活动之中,由这些活动、工夫、经验具体地体现出来[22]

中国只有儒、道两家思想,由现实生活反省,迫进于主宰具体生命的心或性,由心性潜德的显发以转化生命中的夹杂,而将其提升,将其纯化,由此而落实于现实生活之上,以端正它的方向,奠定人生价值的基础。所以只有儒、道两家思想,才有人格修养的意义。因为这种人格修养,依然是在现实人生生活上开花结果,所以它的作用,不止于是文学艺术的根基,但也可以成为文学艺术的根基[23]

山水情,是中国古代文人的集体情感。无论是宝带貂裘,或是布衣终老,他们对归隐山林的向往是一致的。故而,陶渊明的“归去来兮,吾归何处”才传至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