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条　在魔鬼中是否存在有悲伤？

现在我们着手讨论第3条。

异议：在魔鬼中似乎没有什么悲伤（dolor）。

理据1：因为悲伤和欢乐是相反的，它们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主体身上。但是，在魔鬼身上存在有欢乐，因为奥古斯丁在《论创世，兼驳摩尼教徒》第2卷第27章中在驳摩尼教徒时，写道：“魔鬼拥有超过那些无视上帝命令的存在者的能力，而且他为自己拥有这些邪恶的能力而高兴。”所以，在魔鬼中没有什么悲伤。

理据2：再者，悲伤是恐惧的原因；那些还未出现的事物导致恐惧，那些现在的事情导致悲伤。但是，根据《约伯传》第41章第24节“他生性一无所惧”，在魔鬼中不存在恐惧。所以，在魔鬼中也不存在悲伤。

理据3：还有，为恶事而悲伤是一件好事。但是，魔鬼不会做任何好事。所以，魔鬼不可能悲伤，至少不会为犯罪这种恶事悲伤；因为那意味着良心的折磨。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看，魔鬼的罪比人的罪大。但是，根据《启示录》第18章第7节“他怎样荣耀自己，怎样奢华，也当叫他照样痛苦悲哀”，人因为包含在罪中的快乐而用悲伤惩罚。所以，魔鬼更加会用悲伤予以惩罚，因为他特别地荣耀他自己。

我的回答是：恐惧、悲伤、欢乐以及类似的东西，就它们是情感而言，不可能存在于魔鬼之中；因为它们专属于作为肉体器官的一种能力的感性欲望。但是，就它们指意志的简单活动而言，它们却可能存在于魔鬼之中。必须说在魔鬼中存在有悲伤。因为悲伤，就其意指意志的一种简单活动而言，只不过是意志对所存在的东西或者说对不存在的东西的抵抗。然而，魔鬼希望许多东西不是其所是，希望其他的东西是其所不是；因为出于嫉妒，他们希望其他的东西、得救者被诅咒。所以，悲伤必须被说成是存在于魔鬼之中，特别是因为它与意志相矛盾而属于惩罚这一概念本身。再者，魔鬼被剥夺了幸福，而幸福是他们天生意欲的；而且，他们的邪恶的意志在许多方面都得到了抑制。

答异议理据1：关于同一件事物的快乐和悲伤是相反的，但是，关于不同事物的快乐和悲伤却不是相反的。因此，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一个人为一件事感到悲伤而为另一件事感到高兴，特别是在悲伤和快乐均指称意志的简单活动时；因为不仅对不同的事物，甚至在同一件事物中，也存在有某些我们愿意要的东西，还存在另一些我们不愿意要的东西。

答异议理据2：正如在魔鬼中存在有对现在的邪恶的悲伤那样，在魔鬼中也同样存在有对未来的邪恶的害怕。当《圣经》说“他生性一无所惧”时，那应当被认为是在谈论他对约束他犯罪的上帝的害怕。因为《圣经》在其他地方（《雅各书》2：19）还写道：“鬼魔也信，却是战兢。”

答异议理据3：因为犯罪而为罪所具有的邪恶而悲伤，见证着意志所具有的善，而罪所具有的邪恶正是其反面。为惩罚的恶而悲伤，或由于惩罚而为罪所具有的邪恶而悲伤，见证着本性的善，而惩罚的恶则是与之相反的。因此，奥古斯丁在《上帝之城》第19卷第13节说：“为由于惩罚而丧失的善而悲伤，证明他尚有一个善的本性。”所以，由于魔鬼具有一个邪恶的、顽固的意志，他不会为罪所具有的邪恶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