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度支郎中天章阁待制王公神道碑铭①(并序)

尚书度支郎中天章阁待制王公神道碑铭 (并序)

公讳质,字子野,其先大名莘人。自唐同光初,公之皇曾祖鲁公举进士第一,显名当时,官至右拾遗,历仕晋、汉、周。而皇祖晋公,益以文章有大名,逮事太祖、太宗,官至兵部侍郎。当真宗时,伯父文正公居中书二十余年,天下称为贤宰相。今天子庆历三年,公与其弟素,皆待制天章阁。自同光至庆历,盖百有二十余年,王氏更四世,世有显人,或以文章,或以功德。

公生累世富贵,而操履甚于寒士。性笃孝悌,厚于朋友,乐施与以赒人,而妻子常不自给。视荣利淡若无意。平居苦疾病,退然如不自胜,及临事,介然不可回夺,有仁者之勇,君子之刚。乐人之善,如自己出。初,范仲淹以言事贬饶州,方治党人甚急,公独扶病率子弟饯于东门,留连数日。大臣有以让公曰:“长者亦为此乎!何苦自陷朋党?”公徐对曰:“范公天下贤者,顾某何敢望之!然若得为党人,公之赐某厚矣。”闻者为公缩颈。其为待制之明年,出守于陕。又明年,小人连构大狱,坐贬废者十余人,皆公素所贤者。闻之悲愤叹息,或终日不食,语于人曰:“善人若此,吾不乐在世矣。”因数剧饮大醉。公既素病,益以酒,遂卒。

【编 年】

至和元年任翰林学士时作。《增订欧阳文忠公年谱》:“至和元年,作《尚书度支郎中天章阁待制王公神道碑铭》。”

【笺 注】

①尚书度支郎中:《宋史·职官志》三:“度支郎中、员外郎,参掌计度军国之用,量贡赋税租之入以为出。凡军须边备,会其盈虚而通其有无。若中外禄赐及大礼赏给,皆前期以辨。岁终,则会诸路财用出入之数奏于上,而以其副申尚书省。凡小事则拟画,大事谘其长贰;应申请更改举行勘审者,则先检详供具。分案六,置吏五十有一。凡上供有额,封桩有数,科买有期,皆掌之。有所漕运,则计程而给其直。凡内外支供及奉给驿券,赏赐衣物钱帛,先期拟度,时而予之。”北宋前期无职事,为文臣寄禄之官阶。《宋史·选举志》四:“(淳化四年)始定迁秩之制:由屯田转都官,优者为户部、刑部、度支、金部。”

②大名:北宋大府名,治所在今河北省大名市。《元丰九域志》卷一:“北京,大名府,魏郡。庆历二年升北京。治元城县。”莘:大名府属县名,治所在今山东省莘县。《元丰九域志》卷一:“畿,莘。(北)京东九十里。”

③同光:五代时后唐庄宗的年号。公元923至925年。

④公之皇曾祖鲁公举进士第一:徐松《唐登科记考》卷二五:“后唐同光三年进士王彻。按,即宋王旦之祖,亦见旦传。《玉芝堂谈荟》作‘澈’,又谓是王旦曾祖,皆误。”按,今所见文献,皆未言王彻为进士第一。《唐登科记考》仅云是年进士四人,而将王彻列在第一而已。

⑤官至右拾遗:本书卷二二《太尉文正王公神道碑铭》:“皇祖讳彻,左拾遗,追封鲁国公。”张方平《乐全集》卷三七《懿敏王公(素)神道碑铭》:“曾祖,五代唐庄宗时左拾遗。”右拾遗,唐代掌管讽谏的言事官。《新唐书·百官志》二:“门下省:左补阙六人,从七品上;左拾遗六人,从八品上。掌供奉讽谏,大事廷议,小则上封事。中书省:右谏议大夫四人,右补阙六人,右拾遗六人,掌如门下省。”

⑥“而皇祖晋公”四句:本书卷二二《太尉文正王公神道碑铭》:“皇考讳祜,尚书兵部侍郎,追封晋国公。……公之皇考以文章自显汉、周之际,逮事太祖、太宗,为名臣。公之皇考,亦自植三槐于庭,曰:‘吾之后世,必有为三公者,此其所以志也。’”《懿敏王公(素)神道碑铭》:“祖国初以尚书兵部侍郎知制诰,始家京师,著籍开封。”《东都事略》卷三〇《王祜传》:“王祜字景叔,大名莘人也。父彻,左拾遗。祜少笃志祠学,性倜傥而俊。以书见桑维翰,维翰奇之。邺帅杜重威辟为观察支使。祜常谕重威,使无反汉,重威竟反,祜坐责辽州司户参军。仕周,历魏县、南皮二令。太祖即位,擢拜监察御史,出知光州,迁殿中侍御史、知制诰,迁翰林学士。太祖征太原,召祜谓曰:‘上党,要地也,汝当控制之。’遂知潞州。及班师,复召还。会符彦卿镇大名,颇不治,太祖以祜为之裨,令察彦卿动静。又谓祜曰:‘此卿故乡,所谓昼锦者也。’祜以百口明彦卿无罪,且曰:‘五代之君,多因猜忌杀无辜,故享国不永,愿陛下以为戒。’而彦卿由是以免,故世称祜有阴德。俄用兵岭南,徙知襄州,移潭州。召还,知吏部选事。初,卢多逊与宰相赵普相倾,多逊欲祜协力挤普。一日,祜以唐宇文融排张说事示之,多逊不悦。至是,多逊参知政事,乃黜为镇国军司马。太宗即位,知河中府,拜中书舍人、史馆修撰。未几,知开封府,以病请告,拜兵部侍郎,卒,年六十四。子旦,自有传。”

⑦伯父文正公居中书二十余年:本书卷二二《太尉文正王公神道碑铭》:“至和二年七月乙未,枢密直学士、右谏议大夫王素奏事殿中,已而泣且言曰:‘臣之先臣旦,相真宗皇帝十有八年’。”文正,宋初宰相王旦的谥号。《长编》卷九〇:“(天禧元年九月)乙酉,太太尉、玉清昭应宫使王旦卒。谥曰文正。”《东都事略》卷四〇《王旦传》:“王旦字子明,大名莘人也。父祜,有传。旦少好学,祜器之,尝手植三槐于庭,曰:‘吾之后必有为三公者。’举进士,为大理评事,知临江县。再殿中丞,通判郑、濠二州。王禹偁荐其才,旦亦献其所为文章,得直史馆,拜右正言、知制诰。赵昌言参知政事,旦以婿避嫌,改集贤殿修撰。昌言罢,复知制诰。真宗即位,拜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咸平三年,拜给事中、同知枢密院事。明年,以工部侍郎参知政事。景德元年,契丹犯边,真宗幸澶州,雍王元份留守京师,得暴疾,命旦驰自行在,代元份留守。三年,拜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监国史。天书降,为天书仪仗使。东封泰山、西祀汾阴,俱为大礼使。累迁右仆射、昭文馆大学士。圣祖降,为玉清奉圣像大礼使。真宗以兖州寿丘为圣祖降生之地,建景灵宫,以旦为朝修使,宫成,册拜司空,进司徒,行太保。方是时,契丹既已请盟,赵德明亦纳誓约,愿守可西故地,二边兵罢不用,天下无事。旦以谓宋兴三世,祖宗之法具在,其为相务行故事,进退能否。真宗久而益信之,所言无不听。虽他宰相大臣有所请,必曰:‘王旦以谓如何?’事无大小,非旦所言不决。旦在相位久,外无夷狄之虞,兵革不用,海内富实,群工百司各得其职,故天下称为贤相。寇准为枢密使,当罢,使人告旦,求为使相。旦大惊曰:‘将相之任,岂可求邪?且吾不受私请。’准深恨之。已而制出,除准武胜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准入见,泣涕曰:‘非陛下知臣,何以至此!’真宗具道旦所荐,准始愧叹,以为不可及。旦任事久,有谤于上者,旦辄引咎,未尝自辩。旦在政府十八年,以病求罢。旦屡以疾请,真宗不得已,拜太尉兼侍中,五日一朝。遇军国大事,不以时参决。以疾恳辞,册拜太尉、玉清昭应宫使。薨,年六十一。赠太师、尚书令、魏国公,谥曰文正。乾兴元年,配享真宗庙廷。旦事寡嫂谨,兄弟友爱尤笃,而务以俭约率励子弟,使在富贵不知为骄侈。兄子睦欲举进士,旦曰:‘吾常以太盛为惧,其可与寒士争进?’至其薨也,子素犹未官云。子雍、冲、素。雍官至司封郎中;冲至左赞善大夫。”

⑧公与其弟素皆待制天章阁:《东都事略》卷四〇《王素传》:“素字仲仪,以父遗恩授太常寺太祝。御史中丞孔道辅荐其材,拜侍御史。道辅贬,素亦出知鄂州,徙宣州。召还,知谏院。仁宗尝召谏官欧阳修及素等四人,嘉其论事无所避,悉赐章服。擢天章阁待制、淮南都转运使。徙知渭州,宣抚使范仲淹劾转运使刘京市木扰民,事连素,降知华州,又落职知汝州。久之,复天章阁侍制、知渭州,除龙图阁直学士。迁枢密直学士、知开封府。求补外,除龙图阁学士、知定州,加翰林侍读学士、知成都府,复知开封。为群牧使,出知许州。改端明殿学士,再知渭州。改澶州观察使,知成德军,移青州观察使,复为端明殿学士,迁尚书左丞、知太原府,又知汝州。端明殿学士、工部尚书致仕。卒,年六十七。谥曰懿敏。”按,欧公作此铭时,王素在知渭州任,其时素学士官为天章阁待制。又《东都事略》卷四〇《王质传》:“质字子野,旦犹子也。为开封府推官,出知寿州,徒庐州。贬监灵仙宫。起知泰州,迁荆湖北路转运使,知荆南府。为政有惠爱,召为史馆修撰,遂拜天章阁待制。明年,出知陕州,卒,年四十五。”按,王质学士官终天章阁待制。王素,《宋史》卷三二〇亦有传。

⑨不可回夺:原本无此四字,据校语补。

⑩范仲淹以言事贬饶州:《东都事略》卷五九《范仲淹传》:“知开封府。仲淹言:‘洛阳险固,而汴州四战之郊。急难则居洛,太平乃都汴。今洛宫本备巡幸,可渐广储蓄,缮修之。’又言:‘古之治乱繇用人得失,此宰相之职也。’为《百官图》以献,曰:‘任人各以其材而百职修,尧、舜之治,不过此也。’因指其进退迟速次序曰:‘如此可以为公,可以为私,陛下不可以不察。’又献四论,一曰帝王好尚,二曰选贤任能,三曰近名,四曰推变。其大指言治乱系所任,区别而进退左右,人主之权也,不可以委臣下。仁宗因而质于宰相吕夷简,夷简以为仲淹离间君臣,至交论上前,坐落职,出知饶州。”事亦见本书卷二〇《资政殿学士户部侍郎文正范公神道碑铭》。

⑪缩颈:缩其颈项,谓人戒惧之貌。韩愈《唐故江南西道观察使王公神道碑铭》:“友人得罪斥逐后,其家亲和,过门缩颈不敢视,公独省问。”

⑫出守于陕:《苏舜钦集》卷一六《知陕州王公行状》:“为吏部,未一岁,号为称职。俄出知陕州。才一年,寝疾。庆历五年,终于官舍。”陕州,北宋州名,属陕西路,治所在今河南省陕县。《元丰九域志》卷三:“陕州,大都督府,陕郡,保平军节度。唐保义节度,皇朝太平兴国元年改保平军。治陕县。”

⑬“语于人”至“在世矣”:原本无此十四字,据校语补。

公初以荫补太常寺太祝、监都进奏院。献其文章,召试,赐进士及第,校勘馆阁书籍,遂为集贤校理。通判苏州,州守黄宗旦负材自喜,颇以新进少公。议事则曰:“少年乃与丈人争事耶?”公曰:“受命佐君,事有当争,职也。”宗旦虽屡屈折,而政常得无失,稍德公助己,为之加礼。宗旦得盗铸钱者百余人以诧公,公曰:“事发无迹,何从得之?”曰:“吾以术钩出之。”公愀然曰:“仁者之政,以术钩人置之死,而又喜乎?”宗旦惭服,悉缓出其狱,始大称公曰:“君子也!”判尚书刑部、吏部南曹,知蔡州。始至,发大奸吏一人,去之。绳诸豪猾以法。与转运使争曲直。事有下而不便者,皆格不用。既去其害政者,然后崇学校,一以仁恕临下。其政知宽猛,必使吏畏而民爱。其为他州,州率大而难治,必常有善政,皆用此。入为开封府推官,已而其兄雍为三司判官,公曰:“省、府皆要职,吾岂可兄弟居之?”求知寿州,徙庐州。盗有杀其徒而并其财者,获之,置于法。大理驳曰:“法当原。”公以谓:“盗杀其徒而自首者原之,所以疑坏其党而开其自新。若杀而不首,既获而亦原,则公行为盗。而第杀一人,既得兼其财,又可以赎罪,不获则肆为盗,获则引以自原,如此,盗不可止,非法意。”疏三上,不能争。公叹曰:“吾不胜法吏矣。”乃上书自劾,请不坐佐吏。公坐贬监灵仙宫。其后议者更定不首之罪,卒用公言为是,而公贬犹不召。资政殿学士郑戬、翰林学士叶清臣讼公无罪,始起知泰州,迁荆湖北路转运使。当用兵西方急于财用之时,独不进羡余,其赋敛近宽平,治以常法。故他路不胜其弊,而荆湖之人自若。权知荆南府,民有讼婚者,诉曰:“贫无赀,故后期。”问其用几何?以俸钱与之,使婚。获盗窃人衣者,曰:“平生不为过,迫于饥寒而为之。”公为之哀怜,取衣衣之,遣去。荆人比公为子产。召为史馆修撰,遂拜天章阁待制,判吏部流内铨,号为称职,而于选法未尝有所更易。人或问之,公曰:“选法具备,如权衡,在执者不欺其轻重耳,何必屡更其法?”是岁,天子开天章阁,召大臣问天下事,以手诏责范公等。而议事者争言天下利害,务欲更革诸事。公独无一言,问之,则曰:“吾病未能也。”公于荣利既薄,临祸福不为喜惧,其视世事,若无一可以动其心者,惟以天下善人君子亨否为己休戚,遂以此卒,此其为志岂小哉?岂有病而不能者哉?公诚素病,而任之以事,所至必皆有为。使其寿且不死而用,其必有所为,岂其不欲空言而已者哉!呜呼!

【笺 注】

⑭以荫:凭借先祖的功业而入仕。《朝野类要》卷三《奏补》:“文武臣入仕及格,即依本身官照格法,遇大礼奏荫弟侄子孙,若侍从以上,许降资授异姓;如官虽及,而考未及,则身后恩泽。”《宋史·选举志》四:“太祖设官分职,多袭五代之制,稍损益之。凡入仕,有贡举、奏荫、摄署、流外、从军五等。补荫之制:凡文臣:三公、宰相子,为诸寺丞;期亲,校书郎;余亲本宗大功至缌麻服者,以属远近补试衔。使相、参知政事、枢密院使、副使、宣徽使子,为太祝、奉礼郎。”太常寺:宋代九寺之一,掌社稷及庙坛、斋宫、习乐之事。太常寺太祝,宋前期为文臣寄禄官,多用作门荫官,授宰相、公卿子弟。从九品上。《宋史·职官志》九:“太常寺太祝、奉礼郎,有出身转诸寺、监丞,无出身转大理评事。”监都进奏院:《宋史·职官志》一:“进奏院,隶给事中,掌受诏敕及三省、枢密院宣札,六曹、寺监百司符牒,颁于诸路。凡章奏至,则具事目上门下省。若案牍及申禀文书,则分纳诸官司。凡奏牍违戾法式者,贴说以进。”

⑮赐进士及第:《宋史·选举志》一:“又定《亲试进士条制》,其考第之制凡五等:学识优长、词理精绝为第一;才思该通、文理周率为第二;文理俱通为第三;文理中平为第四;文理疏浅为第五。然后临轩唱第,上二等曰及第,三等曰出身,四等五等曰同出身。”沈钦韩《王荆公诗文沈氏注》引《长编》:“文臣有不由科第者,或因献文别试,亦敕赐进士及第。或赐御前进士及第。又有同进士及进士出身之目。”

⑯集贤校理:宋代馆职名。《长编》卷三一:“(淳化元年二月辛酉)国家因唐制,建昭文、史馆、集贤院于禁中。集贤又有修撰、校理之职,名数虽异,而职务略同。”

⑰州守黄宗旦:《姑苏志》卷三守臣题名:“黄宗旦,天圣七年,以尚书工部员外郎、直史馆任(知苏州)。”

⑱颇以新进少公:意谓黄宗旦以老臣自居,而王质则后生之辈,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⑲诧公:谓以破获重大案件之功在王质面前炫耀。诧,原本校云:“一作‘托’。”

⑳吾以术钩出之:原本校云:“一本‘术’下有‘阴’字。”钩,谓以利益引诱之也。

㉑判尚书刑部:宋代前期刑部主管官员。按,元丰改制以前,尚书六部名存实亡,刑部只有少数官员留守而已,与唐代刑部不可同日而语,故其官不称刑部尚书或侍郎,仅称判刑部。《会要·职官》一五之一:“刑部,主覆天下大辟已决公案。以朝官一员或二员主判。《两朝国史志》:刑部判事二人,以御史知杂以上或朝官充。凡律令刑法、案覆谳禁之制令,并掌覆天下大辟,举其违失而驳正之。”吏部南曹:《会要·选举》二三之一:“南曹,掌考验选人殿最式状而送流内铨。”《会要·职官》八之二三:“皇祐三年八月,诏判吏部南曹,自今以朝臣一任知州、馆职一任通判者为制。”《长编》卷二三五:“(熙宁五年七月)是月,并吏部南曹入流内铨。冯京言:‘本设南,为关防铨司阙误。’王安石曰:‘唐以来,铨曹法制与今日选法都不同,乃杂用唐制,不全删去,故选人留碍百端,吏人枉费纸笔。’”《长编》卷二三五:“(熙宁五年七月)是月,并吏部南曹入流内铨。”

㉒知蔡州:苏舜钦《哀穆先生文》:“今舅氏守蔡。”按:该文作于景祐二年,舅氏,即王质。拙著《北宋京师及东西路大郡守臣考》列王质知蔡州在明道二年至景祐二年,可参。蔡州,北宋州名,属京西北路,治所在今河南省汝南县。《元丰九域志》卷一:“蔡州,紧,汝南郡,淮康军节度。治汝阳县。”

㉓开封府推官:开封府属官,协助开封府尹治理狱讼之事。《宋史·职官志》六:“(开封府)其属有判官、推官四人,日视推鞫,分事以治,而佐其长。”按,质入为开封府推官在景祐二年至三年。

㉔已而其兄雍为三司判官:《范文正公集》卷一二《尚书度支郎中充天章阁待制知陕州军府事王公墓志铭》:“朝廷除公开封府推官,除兄雍三司判官。公曰:‘皆是要职,吾兄弟同日除拜,朝廷岂乏人哉!’乃坚请外补,愿留兄京师,以奉家庙。使大夫闻而贤之。往守寿春。”按,三司判官分为户部判官、度支判官和盐铁判官,各主一案,宋代无三司判官之名。《苏舜钦集》卷一五《两浙路转运使司封郎中王公墓表》:“充开封府界提点。逾年上计,赐金紫、判盐铁案。宝元初,升祠部郎中、京西转运使。”据此可知,王质所任为三司盐铁判官。

㉕知寿州:《尚书度支郎中充天章阁待制知陕州军府事王公墓志铭》:“往守寿春郡,期月,改合肥郡。”按,王质知寿州在景祐三年,不一月而改知庐州。《景文集拾遗》卷一五《寿州西园重修诸亭录》:“予友集贤王君子野以景祐三年始来领州。庆历初年秋七月,予待罪于兹,距子野之迁,岁才四舍,其间凡五易守。”寿州,宋代州名,属淮南西路,治所在今安徽省寿县。《元丰九域志》卷五:“寿州,紧,寿春郡,忠正军节度。治下蔡县。”

㉖庐州:宋代州名,治所在今安徽省合肥市。《元丰九域志》卷五:“庐州,庐江郡,保信军节度。治合肥县。”

㉗不获则肆为盗:原本校云:“一本‘公行为盗,以相杀兼其财。不获则为盗’。”

㉘坐贬监灵仙宫:《长编》卷一二五:“(宝元二年十二月)辛未,知庐州、祠部郎中、集贤校理王质坐决狱非是,责监舒州灵仙观。”监灵仙宫,宋代祠禄官名,宋代官员罢实职后给予的一种官称,以道教宫观为名,无职事,仅借名食禄,以示朝廷礼遇。《宋史·职官志》一〇:“宋制,设祠禄之官,以佚老优贤。先时员数绝少,熙宁以后乃增置焉。诏:‘杭州洞霄宫、亳州明道宫、华州云台观、建州武夷观、台州崇道观、成都玉局观、建昌军仙都观、江州太平观、洪州玉隆观、五岳庙,自今并依嵩山崇福宫、舒州灵仙观置管干或提举、提点官。’”

㉙其后议者更定不首之罪:原本校云:“一作‘其后韩某知审刑院,议正首之罪’。”

㉚卒用公言为是:《尚书度支郎中充天章阁待制知陕州军府事王公墓志铭》:“盗有杀其徒以并其财者,吏擒之,公令处死。法寺议当贷死,遂劾之。公上疏曰:‘盗以强力又杀人,吏追而擒之,非自露而悛者,胡为而贷焉?如法寺所论,能害其类者,皆无罪名,民将竞为盗。盗已杀一夫,其党咸赦之,盗可止乎?’疏上,不报。凡断狱出入,以下吏为首,长官为从。公曰:‘吾不胜法吏矣。’上言请为之首,朝廷从之,左降监舒州灵仙观。后一年,今资政殿学士昌黎韩公琦知审刑院,议盗杀其徒,非自首而悛恶者,宜勿原之,朝廷始颁示天下,且知公前所断狱不为失矣。”言,原本校云:“一作‘议’。”

㉛资政殿学士郑戬、翰林学士叶清臣讼公无罪:《尚书度支郎中充天章阁待制知陕州军府事王公墓志铭》:“又今资政殿学士郑公戬、翰林学士叶公清臣,皆论公奇才未大用,而非辜坐黜,岂朝廷之意耶?诏起公知海陵郡。”资政殿学士,宋代学士官名,见本书卷二〇《资政殿学士户部侍郎文正范公神道碑铭》注①。郑戬:《宋史》卷二九二《郑戬传》:“郑戬字天休,苏州吴县人。早孤力学。客京师,事杨亿,以属辞知名。以右谏议大夫、同知枢密院改枢密副使。戬与参知政事宋庠,为宰相吕夷简所忌,与庠皆罢,以资政殿学士知杭州。”翰林学士:即翰林学士知制诰,掌内制、备皇帝咨询顾问等事。《宋史·职官志》二:“翰林学士院掌制、诰、诏、令撰述之事。凡立后妃,封亲王,拜宰相、枢密使、三公、三少,除开府仪同三司、节度使,加封,加检校官,并用制;赐大臣太中大夫、观察使以上,用批答及诏书;余官用敕书。”叶清臣,《宋史》卷二九五《叶清臣传》:“叶清臣字道卿,苏州长洲人。清臣与宋庠、郑戬雅相善,为吕夷简所恶,出知江宁府。逾年,入翰林为学士。”

㉜起知泰州:《宋史》卷二六九本传:“起知泰州,迁度支郎中,徙荆湖北路转运使。”隆庆《泰州志》卷一一守臣题名:“王质,康定间任(知泰州)。”泰州,宋代州名,治所在今江苏省泰州市。《元丰九域志》卷五:“泰州,海陵郡,军事。治海陵县。”泰,原本校云:“一作‘秦’。”按,作“秦”误。

㉝迁荆湖北路转运使:《乐全集》附录王巩《文定张公乐全先生行状》:“除太常丞、知谏院。举刘夔、王质自代,夔迁知黄州,质除荆湖北路转运使。”《苏舜钦集》卷一六《王公行状》:“授荆湖北路转运使。又命同判吏部流内铨。为吏部。未一岁出知陕州。”拙著《宋代路分长官通考》列王质转运湖北在庆历二年至三年。

㉞当用兵西方急于财用之时:谓朝廷用兵西北以拒元昊之时。第一个“用”字,原本校云:“一作‘治’。”

㉟羡余:谓地方官吏(包括转运使、知州、知县等)在缴纳朝廷规定的赋税之外,额外上缴的粮米或钱钞。宋代一些地方官为了显示自己效忠朝廷,往往搜刮刻剥百姓,多缴税赋,实则是为自己升迁铺路。此云王质不上羡余,乃称赞其以民生为念,而不把百姓的血汗作为升迁的筹码。

㊱荆湖之人自若:《尚书度支郎中充天章阁待制知陕州军府事王公墓志铭》:“除度支郎中、荆湖北路转运使。时西陲宿兵,财用为重。诸道转运使竞进羡余几千万,蕲助军之奖,实疮痍细民以为己绩。公至而叹曰:‘西兵,天子不得已而用之,然须于财赋,岂如是而迫耶!吾不当为。’由是荆湖之民赖公少休焉。”之人自若,原本校云:“一作‘独若平日’。”

㊲权知荆南府:《宋史》卷二六九本传:“徙荆湖北路转运使。尝摄江陵府事。加史馆修撰、同判吏部流内铨。”

㊳平生不为过:原本无此五字,据校语补。

㊴子产:春秋时期郑国宰相,以爱民闻于天下。《史记·郑世家》:“声公五年,郑相子产卒,郑人皆哭泣,悲之如亡亲戚。子产者,郑成公少子也。为人仁爱人,事君忠厚。孔子尝过郑,与子产如兄弟云。及闻子产死,孔子为泣曰:‘古之遗爱也!’”

㊵史馆修撰:《王荆公诗文沈氏注》:“《容斋随笔》:‘熙宁以前,秘书省无著作局,故置史馆修撰、直馆之职。’《石林燕语》:‘唐正观初,始置史馆于门下省,以他官兼领。秩卑者以为直馆。宰相监修撰。开元中,李林甫为监修国史,始迁于中书省,复置史馆修撰。讫五代遂为故事。本朝乾德初,首以赵韩王监修国史馆,修撰之外,复有编修校勘、校书校勘。随时创制不一。’《青箱杂记》:‘太平兴国中,赵邻几、吕蒙正皆为直史馆掌修撰,犹未列于职。至道中,始以李若拙为史馆修撰。’”

㊶判吏部流内铨:《会要·职官》一一之五六:“流内铨,本吏部尚书职。国初张昭为尚书,领选事,凡京官七品以下犹属铨管。自昭致仕,始用他官权判,颇变旧制,京官以上无选,并中书门下特除。侍郎左选,旧系吏部流内铨,元丰三年改今名。”按:吏部尚书张昭,建隆三年致仕。《文献通考》卷五二:“宋朝典选之职自分为四,文选二,曰审官东院,曰流内铨。淳化四年,以幕职州县考课院归流内铨,命翰林学士苏易简领其事,自后命近臣主之。”《长编》卷三四:“(淳化四年四月丁未)凡常调选人流内铨主之;奏举及历任有殿最者,考课院主之。”《长编》卷三〇七:“(元丰三年八月)甲辰,诏吏部流内铨自今称尚书吏部。”

㊷权衡:本为称量物体轻重的器具。权,秤锤;衡,秤杆。此处喻法度、标准。《韩非子·守道》:“明于尊位必赏,故能使人尽力于权衡,死节于官职。”

㊸法:原本校云:“一作‘器’。”

㊹以手诏责范公等:原本校云:“一本作‘是时,天子感悟党人说,进用范公等在左右’。”《宋史》卷三一三《范仲淹传》:“帝方锐意太平,数问当世事,仲淹语人曰:‘上用我至矣,事有先后,久安之弊,非朝夕可革也。’帝再赐手诏,又为之开天章阁,召二府条对,仲淹皇恐,退而上十事:一曰明黜陟。二府非有大功大善者不迁,内外须在职满三年,在京百司非选举而授,须通满五年,乃得磨勘,庶几考绩之法矣。二曰抑侥幸。罢少卿、监以上乾元节恩泽;正郎以下若监司、边任,须在职满二年,始得荫子;大臣不得荐子弟任馆阁职,任子之法无冗滥矣。三曰精贡举。进士、诸科请罢糊名法,参考履行无阙者,以名闻。进士先策论,后诗赋,诸科取兼通经义者。赐第以上,皆取诏裁。余优等免选注官,次第人守本科选。进士之法,可以循名而责实矣。四曰择长官。委中书、枢密院先选转运使、提点刑狱、大藩知州;次委两制、三司、御史台、开封府官、诸路监司举知州、通判;知州通判举知县、令。限其人数,以举主多者从中书选除。刺史、县令,可以得人矣。五曰均公田。外官廪给不均,何以求其为善耶?请均其入,第给之,使有以自养,然后可以责廉节,而不法者可诛废矣。六曰厚农桑。每岁预下诸路,风吏民言农田利害,堤堰渠塘,州县选官治之。定劝课之法以兴农利,减漕运。江南之圩田,浙西之河塘,隳废者可兴矣。七曰修武备。约府兵法,募畿辅强壮为卫士,以助正兵。三时务农,一时教战,省给赡之费。畿辅有成法,则诸道皆可举行矣。八曰推恩信。赦令有所施行,主司稽违者,重置于法;别遣使按视其所当行者,所在无废格上恩者矣。九曰重命令。法度所以示信也,行之未几,旋即厘改。请政事之臣参议可以久行者,删去烦冗,裁为制敕行下,命令不至于数变更矣。十曰减徭役。户口耗少而供亿滋多,省县邑户少者为镇,并使、州两院为一,职官白直,给以州兵,其不应受役者悉归之农,民无重困之忧矣。”

㊺有:原本校云:“一作‘以’。”

㊻其必有所为:原本校云:“一本作‘而任之大用,其必大有为于事’。”

㊼空言而已:已,原本校云:“一作‘无益’。”

公享年四十有五。官至度支郎中,阶朝奉大夫,勋上护军(51),爵平晋男(52)。娶周氏,某县君(53),生子某(54)。曾祖讳某(55),祖讳某(56),皆赠太师、尚书、中书令。考讳某(57),官至兵部郎中,有贤行,赠户部尚书。公以某年某月某日卒于陕,某年某月某日葬于某所先茔之次。铭曰:

仕不为利,以行其仁。处丰自薄,而清厥身。其仁谁思,不在吏民。其清孰似(58),以遗子孙。生虽有止,殁也长存(59)。铭以昭之,以告后人。

【笺 注】

㊽公享年:原本校云:“一作‘公年止’。”

㊾官至度支郎中:按,此言官者,乃宋代初期之带职也。元丰改制以前,凡尚书六部、九寺、五监以及御史台官皆非实职,而只作为差遣官的带职名,以示某官的相应等级。《安阳集》卷二三《策问》:“尚书省郎官之职,历代以来,废置不一,至唐室而后大备,故有二十四司之目,天下之事,无不总焉。五代多故,其制遂隳。今唯盐铁、度支、户部、铨管数职,其体尚存,它皆列为闲曹,殊无吏责。国家欲悉复唐旧,议者或谓烦而寡要,因仍五代。又曰草创非古。”

㊿阶朝奉大夫:阶,谓阶官也。隋唐以来,凡朝廷官吏,除实任之职外,尚有品、爵、勋、阶等相关制度,阶官即其中之一。所谓阶官,指朝廷依据某官的出身、资历、功勋、品级等逐项给他定的散官名称。宋代的阶官有文散官和武散官之区别。文散官共有二十九阶,武散官共有三十一阶。《宋史·职官志》九:“文散官二十九:开府仪同三司,从一;特进,正二;光禄大夫,从二;金紫光禄大夫,正三;银青光禄大夫,从三;正奉大夫,正四上阶;中奉大夫,正四;太中大夫,从四上阶;中大夫,从四;中散大夫,正五上;朝奉大夫,正五;朝散大夫,从五上;朝请大夫,从五;朝奉郎,正六上;承直郎,正六;奉直郎,从六上;通直郎,从六;朝请郎,正七上;宣德郎,正七;朝散郎,从七上;宣奉郎,从七;给事郎,正八上;承事郎,正八;承奉郎,从八上;承务郎,从八;儒林郎,正九上;登仕郎,正九;文林郎,从九上;将仕郎,从九。右朝官阶、勋高,遇恩加八大夫。武散官三十一:骠骑大将军,从一;辅国大将军,正二上;镇国大将军,正二;冠军大将军,正三上;怀化大将军,正三;云麾将军,从三上;归德将军,从三;忠武将军,正四上;壮武将军,正四;宣威将军,从四上;明威将军,从四;定远将军,正五上;宁远将军,正五;游骑将军,从五上;游击将军,从五;昭武校尉,正六上;昭武副尉,正六;振威校尉,从六上;振威副尉,从六;致果校尉,正七上;致果副尉,正七;翊麾校尉,从七上;翊麾副尉,从七;宣节校尉,正八上;宣节副尉,正八;御武校尉,从八上;御武副尉,从八;仁勇校尉,正九上;仁勇副尉,正九;陪戎校尉从九上;陪戎副卫,从九。右文散官阶上经恩加一阶,郎阶上京朝官加五阶,选人加一阶,武散官冠军大将军、使相、节度使起复,改授游击将军,虽中书主事、诸司吏人加授,亦无累加法,余不常授。已上文武三品已上服紫,五品已上服绯,九品已上服绿。”朝奉大夫属文散官之第十一阶,正五品上。

(51)勋上护军:勋,谓勋官,北朝周、齐之际为奖励将士杀敌所设,后渐及朝流。唐定勋官十二转,北宋沿唐制。《宋史·职官志》三:“凡勋级十有二:曰上柱国,正二品;曰柱国,从二品;曰上护军,正三品;曰护军,从三品;曰上轻车都尉,正四品;曰轻车都尉,从四品;曰上骑都尉,正五品;曰骑都尉,从五品;曰骁骑尉,正六品;曰飞骑尉,从六品;曰云骑尉,正七品;曰武骑尉,从七品。率三岁一迁,必因其除授以加之。”上护军为勋官之第三等勋。

(52)爵平晋男:《宋史·职官志》三:“列爵九等:曰王,曰郡王,曰国公,曰郡公,曰县公,曰侯,曰伯,曰子,曰男。”平晋男,即平晋县开国县男,为九等爵之最后一等。

(53)某县君:《尚书度支郎中充天章阁待制知陕州军府事王公墓志铭》:“公娶周氏,故礼部侍郎之女,封褒信县君。”

(54)生子某:《尚书度支郎中充天章阁待制知陕州军府事王公墓志铭》:“生子男三人,曰毖,将作监主簿;曰规,前明州奉化县主簿;曰复,太庙室长。女二人,长适太常寺太祝范纯仁,次尚幼。”

(55)曾祖讳某:《宋史》卷二六九《王祜传》:“(王祜)祖言,仕唐黎阳令。父彻,举后唐进士,至左拾遗。”

(56)祖讳某:《宋史》卷二六九《王祜传》:“王祜字景叔,大名莘人。祜子三人:曰懿,曰旦,曰旭。”

(57)考讳某:《宋史》卷二六九《王旭传》:“旭字仲明。真宗尹京时,素闻其能,及践阼,三迁至殿中丞。自旦居宰府,旭以嫌不任职。王矩尝荐旭材堪治剧,真宗召旦谓曰:‘前代弟兄同居要地者多矣,朝廷任才,岂以卿故屈之邪?’命授京府推官,旦固辞,改判南曹。由判国子监出知颍州,荒政修举。大中祥符间,旦既薨,扬历中外,卓有政绩,由兵部郎中出知应天府。卒,年六十八。懿子睦,旭子质,皆能其官。”

(58)似:原本校云:“一作‘嗣’。”

(59)生虽有止,殁也长存:原本校云:“一本无此八字。”

【附 载】

黄震《黄氏日钞》卷六一:“《王质神道碑》,盗杀其徒而自首,原之,所以疑坏其党,而开其自新。若杀而不首,既获而亦原,非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