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户部侍郎参知政事赠右仆射文安王公墓志铭①（并序）
公姓王氏，其先太原祁人②。其六世祖某，为唐辉州刺史③，遭世乱，因留家砀山④。砀山近宋，其后又徙宋州之虞城⑤，今为应天虞城人也。公讳尧臣，字伯庸。天圣五年，举进士第一⑥，为将作监丞⑦、通判湖州。召试，以著作佐郎、直集贤院知光州⑧。岁大饥，群盗发民仓廪，吏法当死。公曰：“此饥民求食尔，荒政之所恤也。”乃请以减死论。其后遂以著令，至今用之。丁父忧，服除，为三司度支判官⑨，再迁右司谏。郭皇后废居瑶华宫⑩，有疾，上颇哀怜之。方后废时，宦者阎文应有力⑪，及后疾，文应又主监医。后且卒，议者疑文应有奸谋，公请付其事御史⑫，考按虚实，以释天下之疑。事虽不行，然自文应用事，无敢指言者，后文应卒以恣横斥死。后犹在殡，有司以岁正月，用故事张灯。公言郭氏幸得蒙厚恩，复位号⑬，乃天子后也，张灯可废。上遽为之罢⑭。景祐四年，以本官知制诰⑮，赐服金紫，同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⑯，提举诸司库务⑰，迁翰林学士⑱、知审官院⑲。
【编 年】
嘉祐四年同提举在京诸司库务时作。《增订欧阳文忠公年谱》：“嘉祐四年，作《尚书户部侍郎参知政事赠右仆射文安王公墓志铭》。”
【笺 注】
①王公：王尧臣，《东都事略》卷七〇、《宋史》卷二九二有传，刘敞《公是集》卷五一有《王公行状》。
②祁：北宋河东路太原府所属县，治所在今山西省祁县。《元丰九域志》卷四：“次畿，祁。（太原）府南一百一十里。”
③辉州：唐代后期置，治所在今山东省单县南一里。五代后唐时改为单州。
④砀山：北宋单州所属县，治所在今安徽省砀山县。《元丰九域志》卷一：“望，砀山。（单）州东南九十里。”
⑤宋州之虞城：宋州，北宋初州名，后改为应天府，治所在今河南省商丘市。《元丰九域志》卷一：“南京应天府，睢阳郡。唐宋州。梁宣武军节度。后唐改归德军。皇朝景德三年升应天府，大中祥符七年升南京。治宋城县。”虞城，应天府所属县，治所在今河南省虞城县。《元丰九域志》卷一：“畿，虞城。京东北五十五里。”
⑥天圣五年，举进士第一：《汴京遗迹志》卷一二：“仁宗天圣五年，进士七十七人，诸科八百九十四人。省元吴育，状元王尧臣。”
⑦将作监丞：宋前期为文臣寄禄官的官阶名。《长编》卷二一：“（太平兴国五年闰三月甲寅）进士第一等将作监丞、通判藩郡，次授大理评事、知令录事，诸科授初等职事及判司簿尉。”
⑧以著作佐郎、直集贤院知光州：《宋史·王尧臣传》：“会从父冲坐事，出尧臣知光州。”光州，宋代州名，属淮南西路，治所在今河南省潢川县。《元丰九域志》卷五：“上，光州，弋阳郡，军事。治定城县。”
⑨为三司度支判官：《公是集》卷五一《王公行状》：“为三司度支判官，又迁右司谏。景祐四年，以本官知制诰。”
⑩郭皇后废居瑶华宫：《长编》卷一一三：“（明道二年十二月）初，郭皇后之立，非上意，浸见疏，而后挟章献势颇骄。后宫为章献所禁遏，希得进。及章献崩，上稍自纵。宫人尚氏、杨氏骤有宠。后性妒，屡与忿争。尚氏尝于上前出不逊语侵后，后不圣忿，起批其颊，上救之，后误批上颈。上大怒，有废后意。内侍副都知阎文应白上出爪痕示执政、近臣与谋之。吕夷简以前罢相故怨后，而范讽方与夷间相结，讽乘间言：“后立九年无子，当废。’夷简赞其言。上意未决，外人籍籍，颇有闻者。右司谏范仲淹因对，极陈其不可。仲淹即与权御史中丞孔道辅率知谏院孙祖德、侍御史蒋堂、郭劝、杨偕、马绛、殿中侍御史段少连、左正言宋郊、右正言刘涣诣垂拱殿门伏奏皇后不当废，愿赐对以尽其言。护殿门者阖扉不为通，道辅抚铜环大呼曰：‘皇后被废，奈何不听台谏入言？’寻诏宰相召台谏，谕以皇后当废状。道辅等悉诣中书语夷简曰：‘人臣之于帝后，犹子事父母也。父母不和，固宜谏止，奈何顺父出母乎？’道辅与范仲淹等退，将以明日留百官揖宰相廷争。而夷简即奏：‘台谏伏阁请对，非太平美事。’乃议逐道辅等至待漏院，诏道辅出知泰州，仲淹知睦州。又遣使押道辅及范仲淹亟出城。”瑶华，郭皇后废后所居之宫名。《宋史纪事本末》卷二五：“景祐元年，诏净妃郭氏出居瑶华宫。”陆游《老学庵笔记》卷二：“本朝废后入道，谓之教主。郭后曰金庭教主，孟后曰华阳教主，其实乃一师号耳。政和后群黄冠乃敢上道君尊号曰教主，不祥甚矣。孟后在瑶华官，遂去教主之称，以避尊号。”
⑪宦者阎文应：《宋史》卷四六八《阎文应传》：“仁宗初亲政，与宰相吕夷简谋，以张耆、夏竦、陈尧佐、范雍、赵稹、晏殊、钱惟演皆章献后所任用，悉罢之。退以语郭后，后曰：‘夷简独不附太后邪？但多机巧，善应变耳。’由是并夷简罢。夷简素与文应相结，使为中诇。久之，乃知事由郭后，夷简遂怨后，及再相，杨、尚二美人方宠，尚美人于仁宗前有语侵后，后不胜忿，批其颊，仁宗自起救之，误中其颈，仁宗大怒。文应乘隙，遂与谋废后，且劝以爪痕示执政。夷简以怨，力主废事，因奏仁宗出谏官，竟废后为净妃，以所居宫名瑶华，皆文应为夷简内应也。郭后既废，杨、尚二美人益宠专夕，仁宗体为之弊，或累日不进食，中外忧惧。扬太后亟以为言，仁宗未能去。文应早暮入侍，言之不已，仁宗厌其烦，强应曰：‘诺。’文应即以毡车载二美人出，二美人涕泣，词说云云不肯行。文应骂曰：‘官婢尚何言？’驱使登车。翌日，以尚氏为女道士，居洞真宫；杨氏别宅安置。既而仁宗复悔废郭后，有复后之意，文应大惧。会后有小疾，挟太医诊视数日，乃言后暴崩，实文应为之也。”
⑫公请付其事御史：《长编》卷一一七：“（景祐二年十一月戊子）度支判官、右正言、集贤院王尧臣请推举左右侍医者。”
⑬公言郭氏幸得蒙恩，复位号：《长编》卷一一八：“（景祐三年正月）壬辰，追册故金庭教主冲静元师郭氏为皇后。”
⑭上遽为之罢：按，郭皇后于明道二年见废，景祐二年十一月卒。景祐三年正月壬辰，追复为皇后。丁酉，葬。《会要·帝系》一〇之六：“景祐三年正月十八日，罢张灯。时直集贤院王尧臣言是日追复皇后郭氏出葬，请辍张灯故也。”
⑮以本官知制诰：《会要·选举》一之一〇：“（景祐五年正月十三日）知制诰王尧臣、郑戬并权同知贡举。”
⑯同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宋史·职官志》一：“旧制，通进、银台司，知司官二人，两制以上充。通进司，掌受银台司所领天下章奏案牍，及閤门在京百司奏牍、文武近臣表疏，以进御，然后颁布于外。银台司，掌受天下奏状案牍，抄录其目进御，发付勾检，纠其违失而督其淹缓。”《职官分纪》卷六：“国朝淳化四年，以给事中封驳隶银台通进司，应诏敕。”
⑰提举诸司库务：全称为提举诸司库务、同提举诸司库务。《长编》卷六一：“（景德二年十月）庚寅，以宫苑使刘承珪、龙图阁待制戚纶都大提举诸司库务。时议者言辇下库务其数逾百三十，出纳或致因循，三司簿领繁多，不能案视，故特置此职，掌举察京城储蓄受给、监生能否及覆验所受三司计度移用之事焉。”《会要·职官》二七之四七：“（治平二年□月二十六日）两浙转运使、司封员外郎韩缜上言：景德中，朝廷置提举诸司库务司，以朝臣及诸司副使二员领之。”《长编》卷二九五：“（元丰元年十二月）己未，诏罢都大提举在京诸司库务司。其所领事令三司分隶疏属。”
⑱迁翰林学士：《翰苑群书·学士年表》：“（康定元年）正月，王尧臣以左司谏、知制诰拜（翰林学士）。”
⑲知审官院：《燕翼诒谋录》卷二：“皇朝吏铨不曰尚书吏部，而曰考课院，其上著京朝官、幕职、州县官以别之。淳化四年二月丙戌，诏改考课京朝官院为审官院，考课幕职、州县官院为考课院，而总谓之‘流内铨’云。”
元昊反，西边用兵，以公为陕西体量安抚使⑳。公视四路山川险易，还言某路宜益兵若干，某路贼所不攻，某路宜急为备。至于诸将材能长短，尽识之，荐其可用者二十余人，后皆为名将。是时边兵新败于好水，任福等战死㉑。今韩丞相坐主帅失律，夺招讨副使，知秦州㉒；范文正公亦以移书元昊不先闻㉓，夺招讨副使，知耀州㉔。公因言：“此两人，天下之选也，其忠义智勇，名动夷狄，不宜以小故置之。且任福由违节度以致败，尤不可深责主将。”由是忤宰相意，并其他议，多格不行。明年，贼入泾原，战定川，杀大将葛怀敏，乃公指言为备处，由是始以公言为可信，而前所格议，悉见施行。因复遣公安抚泾原路㉕，公曰：“陛下复用韩琦、范仲淹，幸甚。然将不中御，兵法也，愿许以便宜从事。”上以为然，因言诸路都部署可罢经略副使，以重将权，而偏将见招讨使以军礼。置德顺军于笼竿城㉖，废泾原等五州营田，以其地募弓箭手㉗。其所更置尤多。方公使还，行至泾州，而德胜寨兵迫其将姚贵闭城叛㉘。公止道左，解装为榜射城中，以招贵，且发近兵讨之。初，吏白曰：“公奉使且还，归报天子尔。贵叛，非公事也。”公曰：“贵，土豪也，颇得士心，然初非叛者，今不乘其未定速招降，后必生事，为朝廷患。”贵果出降。明年四月，以学士权三司使㉙。自朝廷理元昊罪，军兴而用益广，前为三司者皆厚赋暴敛，甚者借内藏，率富人出钱，下至果菜皆加税，而用益不足。公始受命，则曰：“今国与民皆弊矣，在陛下任臣者如何？”由是天子一听公所为。公乃推见财利出入盈缩，曰：“此本也，彼末也。”计其缓急先后，而去其蠹弊之有根穴者，斥其妄计小利之害大体者，然后一为条目，使就法度。罢副使、判官不可用者十五人，更荐用材且贤者。期年，民不加赋而用足。明年，以其余偿内藏所借者数百万。又明年，其余而积于有司者数千万㉚，而所在流庸稍复其业。公曰：“臣之术止于是矣，且臣母老，愿解烦剧。”天子多公功，以为翰林学士承旨兼端明殿学士、群牧使㉛。初，宦者张永和方用事㉜，请收民房钱十之三以佐国事㉝。下三司，永和阴遣人以利动公，公执以为不可。度支副使林潍附永和㉞，议不已，公奏罢潍，乃止。益、利、夔三路转运使皆请增民盐井课，岁可为钱十余万，公亦以为不可。而权幸因缘，多见裁抑。京师数为飞语及上之左右，往往谗其短者，上一切不问，而公为之亦自若也。及公既罢，上慰劳之，公顿首谢曰：“非臣之能，惟陛下信用臣尔。”
【笺 注】
⑳为陕西体量安抚使：《长编》卷一三〇：“（庆历元年正月）壬戌，遣使体量安抚诸路。翰林学士王尧臣陕西路。”
㉑“是时边兵新败于好水”二句：《宋史纪事本末》卷三〇：“（庆历元年）二月，韩琦行边至高平，元昊果遣众寇渭州，逼怀远城。琦乃趋镇戎军，尽出其兵，又募勇士万八千人，命环庆副总管任福将之。戒之再三，且曰：‘苟违节制，有功亦斩。’福引轻骑数千趋怀远捺龙川，遇镇戎西路巡检常鼎、刘肃，与敌战于张家堡南，斩首数百。敌弃马羊、橐驼，佯北，桑怿引骑趋之，福踵其后，牒传敌兵少，福等因易之。薄暮，与怿合军，屯好水川，观、英屯笼络川，相距五里，约明日会兵川口，必使夏人匹骑无还，然不知已陷其伏中矣。路既远，刍饷不继，士马乏食者三日。时，元昊自将精兵十万，营于川口，候者言夏人有砦不多。明日，福与怿循好水川西行，出六盘山下，距羊牧隆城五里，与夏军遇。诸将方知堕敌计，势不可留，遂前格战。怿于道旁得数银泥合，封袭谨密，中有动跃声，疑莫敢发。福至，发之，乃悬哨家鸽百余，自中起，盘飞军上，于是夏兵四合。怿驰犯其锋，福阵未成列，贼纵铁骑突之，自辰至午，阵动。欲据胜地，忽夏人阵中树鲍老旗，怿等莫测。既而旗左麾，左伏兵起；右麾，右伏兵起。自山背下击，士卒多堕崖堑相覆压，怿、肃战死。敌分兵数千断官军后，福力战，身被十余矢。有小校刘进劝福自免，福曰：‘吾为大将，兵败，以死报国耳！’挥四刃铁简，挺身决斗，枪中左颊，绝其喉而死。”《长编》卷一三一：“（庆历元年三月丙辰）仲淹言：‘任福已下，勇于战斗，贼退便追，不依韩琦指纵，因致陷没。’”
㉒“今韩丞相坐主帅失律”三句：《韩魏公家传》卷二：“方元昊倾国入寇，分兵为四流，会于好水川，其一流乃福所遇也。贼不意逢镇戎之军，欲奔所聚之地。福亦不知贼兵数流素有期会之所，故乘急追逐，陷贼之大阵。当是时，贼兵虽胜，杀伤亦相当，故即时拔寨出境外，居民堡聚得以安全者，亦诸将死战之力也。公乃上章待罪曰：‘臣罄所领将士以御贼，独居孤垒之中，日俟胜捷。而福等不依臣指纵，邀其归路，以致败亡，上挫国威，愿正显戮。’”《长编》卷一三一：“（庆历元年四月）辛巳，降陕西经略安抚副使、枢密直学士、起居舍人韩琦为右司谏、知秦州。”
㉓范文正公亦以移书元昊不先闻：《西夏书事》卷一四：“（庆历元年）正月，归塞门砦主高延德于延州，请和。安抚副使范仲淹使以书来。元昊知骨披等计不行，归延德诣延州，与范仲淹约和。乃自为书，遣监押韩周、张宗永同延德还。致元昊曰：‘高延德至传大王之言，以休兵息民之意请于中国，甚善。又为前者行人不达而归，故未遣视亲信，不为书翰。然词意昭昭，有足信矣。惟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固当尽诚奉答。自先天大王薨背，今皇帝震悼累日，遣使吊赙有加礼。以大王嗣守其国，爵命隆重，一如先大王。大王以青春袭爵，不知真宗有天地之造，违先君之誓书，遂僭位号，累遣人告于朝廷，归其旌节，中外惊愤，请收行人，戮于都市。皇帝非不能以四海之力支持一方，念先帝岁寒之本意，故夏王忠顺之大功，岂一朝之失而骤绝之？乃不杀而还。假有本国诸蕃之长抗命于大王，而能含容若此乎？省初念终，天子何负于大王？前代故事，诸侯干纪，即日追夺爵命，购求罪首。朝廷宽大，至于半年。有司屡告，方令下诏，此国家旧章不获已而行也。二年以来，疆事纷起，耕者废耒，织者废杼，且使战守之人，日夜竞为豺虎吞噬，边界萧然，岂独汉民之劳敝耶？天子遣仲淹经度西事，仲淹拜手稽首，敢不夙夜于怀！至边之日，诸将士多务小功，不为大略，未副天子之意。仲淹与大王虽未尝高会，向者同事朝廷，于天子则父母也，于大王则兄弟也。岂有孝于父母而欲害于兄弟哉，可不为大王一二陈之？大王世居西土，衣冠语言，皆从本俗，而称号独与中朝侔，岂欲以契丹自帝比乎？夫契丹自石晋朝有援立之功，久僭尊号。若大王则世受天子厚恩，如诸蕃有叛者，大王当为霸主率诸侯伐之，则世世有功，王王不绝。乃欲拟契丹之称，究其体势，昭然不同也。仲淹料大王建议之初，人必谓边城少备，士心不齐，长驱而来，所向必克。今强人猛马，奔冲汉地，二年于兹。汉之兵民，盖有血战而死者，无一城一将肯归大王，此可见圣宋仁及天下，邦本不摇之验也。今边士训练日精，恩威已立，将帅而下，莫不效命，争议进兵。招讨司现统兵四十万，约五路入界，遇坚则战，遇险则夺。可取则取，可城则城。大王如以仲淹为可从，则君臣同利；不从，则彼此相伤，忧患何时息哉？惟仁人择焉。’按：是时经略西事，韩主用兵，范主招纳。尝有夏人杜文广至延州，言西界闻会兵入讨，国中呼集点配，迁徙惊扰。使乘此时令诸将直捣兴、灵，疾雷不及掩耳。元昊善谋，亦难为备。乃朝议迁延，元昊因顺仲淹之说，遣使约和。盖其志犯秦、渭，唯恐延州赴援。仲淹遗书答之，堕其术中矣。”
㉔夺招讨副使知耀州：《长编》卷一三一：“（庆历元年四月）癸未，降陕西经略安抚副使兼知延州、龙图阁直学士、户部郎中范仲淹为户部员外郎、知耀州。”
㉕泾原路：《宋史·地理志》三：“陕西路，庆历元年，分陕西沿边为秦凤、泾原、环庆、鄜延四路。”渭州，北宋州名，为泾原路经略安抚使司所在地。治所在今甘肃省平凉市。《元丰九域志》卷三：“渭州，下府，陇西郡，军事。治平凉县。”该路辖原州、阶州、河州、镇戎军、德顺军。
㉖置德顺军于笼竿城：《韩魏公家传》卷三：“公在秦，招来诸羌马，优估以市之。又遣使诱谕唃厮啰进马入汉，厚偿厥直，较往岁之入几增数倍。又以笼竿城据六盘山下，居山外四寨之首，宜建军屯兵，以扼贼入寇之路，诏为德顺军。”《元丰九域志》卷三：“德顺军，同下州，庆历三年，以渭州陇竿城置军。”
㉗以其地募弓箭手：《宋史·王尧臣传》：“又言：‘鄜延、环庆路，其地皆险固而易守；惟泾原自汉、唐以来，为冲要之地。自镇戎军至渭州，沿泾河大川直抵泾、邠，略无险阻。虽有城砦据平地，贼径交属，难以捍防，如郭子仪、浑瑊，常宿重兵守之。自元昊叛命数年，由此三入寇。朝廷置帅府于泾州，为控扼关、陕之会，诚合事机。然频经败覆，边地空虚，士气不振。愿深监近弊，精择将佐；其新集之兵，未经训练，宜易以旧人。傥一路兵力完实，则贼不敢长驱入寇矣。’因论沿边城砦、控扼要害、贼径通属及备御轻重之箭手，及请彻潼关楼橹，皆报可。”
㉘而德胜寨兵迫其将姚贵闭城叛：《宋史·王尧臣传》：“初，曹玮开山外地，置笼竿等四砦，募弓箭手，给田使耕战自守。其后将帅失抚御，稍侵夺之，众怨怒，遂劫德胜砦将姚贵，闭城畔。尧臣适过境上，作书射城中，谕以祸福，众遂出降。乃为申明约束如旧而去。”
㉙以学士权三司使：《长编》卷一四〇：“（庆历三年四月）己未，翰林学士兼龙图阁学士、兵部员外郎王尧臣为户部郎中、权三司使事。”
㉚其余而积于有司者数千万：原本校云：“一本‘者’下有‘又’字。”
㉛以为翰林学士承旨兼端明殿学士、群牧使：《翰苑群书·学士年表》：“（庆历五年）正月，王尧臣迁承旨。”《长编》卷一五八：“庆历六年正月戊子，翰林学士兼龙图阁学士、户部郎中、知制诰王尧臣罢三司使，为翰林学士承旨兼端明殿学士、群牧使。”群牧使，北宋掌军马养殖的部门。《宋史·职官志》四：“群牧司：置使一人，景德四年置，以枢密使、副为之。至道三年罢，而复置使一人，咸平三年置，以两制以上官充；副使一人，以閤门以上及内侍都知充；都监二人，以诸司使以上充；判官二人，以京朝官充。掌内外厩牧之事，周知国马之政，而察其登耗焉。凡受宣诏、文牒，则以时下于院、监。大事则制置使同签署，小事则专遣其副使。都监多不备置，判官、都监每岁更出诸州巡访监，点印国马之蕃息者。又有左右厢提点，隶本司，都勾押官一人，勾押官一人，押司官一人。”
㉜宦者张永和方用事：《长编》卷九一：“（天禧二年正月）庚申，并代走马承受张永和等言：‘并州劲勇马社，每人置马一匹，直钱四十五千，官只给十千。望稍增其数。’诏增七千。”
㉝请收民房钱十之三以佐国事：《宋史·王尧臣传》：“时入内都知张永和建议，收民僦舍钱十之三以助军费。尧臣入对曰：‘此衰世之事，召怨而携民，唐德宗所以致朱泚之乱也。’度支副使林潍畏永和，附会其说，尧臣奏黜潍，议乃定。”
㉞度支副使林潍：《宋史翼》卷四〇《林特传》：“子潍、洙。潍以父荫，历白波发运判官。庆历中，累迁三司盐铁副使、同管勾制置军器司。会入内都知张永和建议取民僦舍钱十之三以助军费。事下三司，潍助之甚力。三司使王尧臣奏潍附和状，诏罢潍副使，出知滑州。”
丁母忧，去职，服除，复为学士、群牧使㉞，再迁给事中。皇祐三年，以本官为枢密副使㉟。公持法守正，遂以身任天下事，凡宗室、宦官、医师、乐工、嬖习之贱，莫不关枢密而滥恩幸，请随其事，可损损之，可绝绝之，至其大者，则皆著为定令。由是小人益怨构，为飞书以害公，公得书，自请曰：“臣恐不能胜众怨，愿得罢去。”上愈知公为忠，为下令购为书者甚急，公益感励。在位六年，废职修举，皆有条理。枢密使狄青以军功起行伍㊱，居大位，而士卒多属目，往往造作言语以相扇动，人情以为疑，而青色颇自得。公尝以语众折青，为陈祸福，言：“古将帅起微贱至富贵而罕有保首领者，可以为鉴戒。”青稍沮畏。嘉祐元年三月，拜户部侍郎、参知政事㊲。三年，迁吏部侍郎㊳。八月二十一日，以疾薨于位，享年五十有六。公在政事，论议有所不同，必反复切劘，至于是而后止，不为独见。在上前，所陈天下利害甚多，至施行之，亦未尝自名。其所设施与在枢密时特异，岂政事者丞相府也，其体自宜如是邪？公为人纯质，虽贵显不忘俭约。与其弟纯臣相友爱，世称孝悌者言王氏。遇人一以诚意，无所矫饰，善知人，多所称，荐士为时名臣者甚众。有文集五十卷㊴。将终，口授其弟纯臣遗奏，以宗庙至重储嗣未立为忧。天子愍然，临其丧，辍视朝一日，赠左仆射，太常谥曰文安。曾祖讳化，某官㊵，赠太傅；妣戚氏，封曹国太夫人。祖讳砺，某官；父讳渎，某官，皆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祖妣袁氏，郓国太夫人㊶。妣仇氏，徐国太夫人。娶丁氏，安康郡夫人。子男三人：同老㊷，大理评事；周老，太常寺太祝，早卒；朋老，大理评事。二女：长适校书郎戚师道㊸，早卒；次未嫁。王氏自迁虞城，由公曾祖而下，或葬双金，或葬土山，皆在虞城。嘉祐四年八月十日，改葬公之皇考于宋城县平台乡石落原，而以公从葬焉。铭曰：
王为祁人，遭乱不还。六世之祖，初留砀山。其后再迁，虞宋之间。遂安其居，葬不远卜。宋多名家，王实大族。族大而振，自公显闻。公初奋躬，以学以文。逢国多事，有劳有勤。利归于邦，怨不避身。帝识其忠，谓堪予弼。俾副枢机，出入惟密。遂参政事，实有谋谟。谁中止之，不俾相予。帝有褒章，愍饰之赠。长于百僚，考德惟称。维古载功，在其庙器。今亦有铭，幽宫是秘。
【笺 注】
㉞复为学士群牧使：《长编》卷一五八：“（庆历六年正月）戊子，翰林学士兼龙图阁学士、户部郎中、知制诰王尧臣罢三司使，为翰林学士承旨兼端明殿学士、群牧使。”
㉟以本官为枢密副使：《宋史·宰辅表》二：“（皇祐三年十月辛丑）王尧臣自给事中、翰林学士承旨除枢密副使。”
㊱枢密使狄青以军功起行伍：《东都事略》卷六二《狄青传》：“狄青字汉臣，汾州西河人也。家世为农。初为骑马小底，后隶拱圣军，选为散直。元昊叛，以青为延州指使。青勇于临敌，尝为先锋，前后二十五载，中流矢者八。每战，饰以铜面具，敌人望之如神。尝破金汤城，略宥州，屠咙咩、岁毛奴、尚罗等族，燔积聚数万，收族帐二千二百，生口五千七百。以功迁至泰州刺史、泾原路总管。历步军殿前都虞候、宥州防御使、马步军副都指挥使，拜彰德军节度使、知延州。皇祐四年，擢枢密副使。广源州蛮侬智高反。青慨然请行，遂除宣徽南院使、宣抚荆湖南北、泾制广南盗贼事。青还朝，复为枢密副使，遂拜枢密使。在枢府四年，言者谓青家数有光怪，以护国军节度使、同平章事知陈州，未几而卒，年五十。赠中书令，谥曰武襄。”
㊲拜户部侍郎参知政事：《宋史·宰辅表》二：“（嘉祐元年）闰三月癸未，王尧臣自枢密副使、给事中除户部侍郎、参知政事。”
㊳迁吏部侍郎：《宋史·王尧臣传》：“久之，帝欲以为枢密使，而当制学士胡宿固抑之，乃进吏部侍郎。”
㊴五：原本校云：“一作‘六’。”
㊵某官：原本校云：“一无‘某官’二字。下同。”
㊶郓：原本校云：“一作‘郑’。”
㊷同老：《宋史·王尧臣传》：“元丰三年，子同老进遗稿论父功，帝以访文彦博，具奏本末，遂加赠太师、中书令，改谥文忠。”
㊸戚师道：北宋名臣戚伦之孙，戚舜臣之子。《曾巩集》卷四二《戚元鲁墓志铭》：“元鲁初以父任为建州崇安县尉，不至。以进士中其科，为亳州永城县主簿，以亲嫌为楚州山阳县主簿。嘉祐六年三月二十九日，以疾卒于官，年三十五。娶陈氏，内殿承制习之女。再取王氏，参知政事文宪公尧臣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