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文正王公神道碑铭①（并序）
至和二年七月乙未，枢密直学士、右谏议大夫王素奏事殿中②，已而泣且言曰：“臣之先臣旦，相真宗皇帝十有八年③，今臣素又得待罪侍从之臣④。惟是先臣之训，其遗业余烈，臣实无似，不能显大，而墓碑至今无辞以刻。惟陛下哀怜，不忘先帝之臣，以假宠于王氏，而勖其子孙。”天子曰：“呜呼！惟汝父旦，事我文考真宗⑤，叶德一心，克终厥位，有始有卒，其可谓全德元老矣。汝素以是刻于碑。”素拜稽首出⑥。明日，有诏史馆修撰欧阳修曰：“王旦墓碑未立，汝可以铭。”
臣修谨按：故推诚保顺同德守正翊戴功臣⑦、开府仪同三司、守太尉⑧、充玉清昭应宫使⑨、上柱国、太原郡开国公，赠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追封魏国公⑩、谥曰文正王公，讳旦，字子明，大名莘人也⑪。皇曾祖讳言，滑州黎阳令，追封许国公。皇祖讳彻，左拾遗，追封鲁国公。皇考讳祜，尚书兵部侍郎，追封晋国公。皆累赠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曾祖妣姚氏，鲁国夫人。祖妣田氏，秦国夫人。妣任氏，徐国夫人；边氏，秦国夫人。公之皇考以文章自显汉、周之际，逮事太祖、太宗，为名臣。尝谕杜重威使无反汉⑫，拒卢多逊害赵普之谋⑬，以百口明符彦卿无罪⑭，故世多称王氏有阴德。公之皇考，亦自植三槐于庭⑮，曰：“吾之后世，必有为三公者，此其所以志也。”
【编 年】
至和二年任翰林学士时作。《增订欧阳文忠公年谱》：“至和二年，作《太尉文正王公神道碑铭》。”
【笺 注】
①太尉：《宋史·宰辅表》一：“（天禧元年）五月戊申，（王旦）加太尉、兼侍中。七月丁巳，王旦自太尉兼侍中、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以玉清昭应宫使免。九月癸卯，薨。”《宋史·职官志》一：“宋承唐制，以太师、太傅、太保为三师，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为宰相、亲王使相加官。”文正王公：《长编》卷九〇：“（天禧元年九月）乙酉，太尉、玉清昭应宫使王旦卒。谥曰文正。”
②枢密直学士、右谏议大夫王素奏事殿中：枢密直学士，见本书卷二〇《资政殿学士户部侍郎文正范公神道碑铭》注㊻。右谏议大夫：《职官分纪》卷六引《六典》：“谏议大夫四人，正五品上。掌侍从赞相规谏讽谕，凡有五：一曰讽谏，二曰顺谏，三曰规谏，四曰致谏，五曰直谏。”宋初，左、右谏议大夫为京朝官官阶，不实任谏诤之职。《宋史》卷三二〇《王素传》：“王素字仲仪，太尉旦季子也。”
③相真宗皇帝十有八年：按：王旦自咸平四年参知政事（1001），至天禧元年薨（1017），前后在相位十八年。《宋史·宰辅表》一：“（咸平四年）三月辛卯，王旦自给事中、同知枢密院事除参知政事。（景德三年）二月戊戌，王旦自尚书左丞、参知政事加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大中祥符五年）二月庚戌，王旦自工部尚书、平章事加昭文馆大学士。（大中祥符七年）十一月己丑，王旦自工部尚书、平章事加司空。（天禧元年）二月戊寅，王旦自工部侍郎、平章事加太保。五月戊申，加太尉、兼侍中。七月丁巳，王旦自太尉兼侍中、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以玉清昭应宫使免。九月癸卯，薨。”
④侍从：四品以上清要官。在宰执官之下、庶官之上。皆文学极选，以备顾问，有侍从献纳之责，荐士举官之任，如翰林学士、给事中、六部尚书、侍郎、台谏官、馆职等，皆属此类。
⑤文考真宗：《宋史·真宗纪》三：“天圣二年十一月，上尊谥曰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庙号真宗。”
⑥素拜稽首出：原本校云：“一本‘稽首’下有‘泣而’二字。”
⑦推诚保顺同德守正翊戴功臣：见本书卷二一《镇安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赠太师中书令程公神道碑铭》注（58）。
⑧守太尉：《宋史·职官志》一：“宋承唐制，以太师、太傅、太伯为三师，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为宰相、亲王、使相加官。”《宋史·宰辅表》一：“（天禧元年）五月戊申，加太尉、兼侍中。七月丁巳，王旦自太尉兼侍中、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以玉清昭应宫使免。”
⑨玉清昭应宫使：北宋真宗大中祥符初，为供奉天书，命作玉清昭应宫。四年，宫成，设玉清昭应宫使，以正宰兼领。仁宗天圣七年，罢使名。《石林燕语》卷七：“大中祥符五年，玉清昭应宫成，王魏公为首相，始命充使，宫观置使自此始，然每为现任宰相兼职。天圣七年，吕申公为相，时朝廷崇奉之意稍缓，因上表请罢使名，自是宰相不复兼使。”
⑩魏国公：原本校云：“一作‘上柱国、魏国公、食邑一万三千户，食实封六千五百户。赠太师、尚书令’。”
⑪大名莘人：莘，县名，在今山东省莘县。见本书卷二一《尚书度支郎中天章阁待制王公神道碑铭》注②。
⑫尝谕杜重威使无反汉：《宋史》卷二六九《王祐传》：“邺帅杜重威辟为观察支使。汉初，重威移镇睢阳，反侧不自安，祜尝劝之，使无反汉，不听。祜坐是贬沁州司户参军，因作书贻乡友以见志，辞气俊迈，人多称之。”
⑬拒卢多逊害赵普之谋：《宋史·王祜传》：“初，祐掌诰，会卢多逊为学士，阴倾赵普，多逊累讽祐比己，祜不从。一日，以宇文融排张说事劝释之，多逊滋不悦。及普再入，多逊果败，与宇文融事颇类，识者服其先见。”卢多逊，《宋史》卷二六四有传。赵普，《宋史》卷二五六有传。
⑭以百口明符彦卿无罪：《宋史·王祐传》：“会符彦卿镇大名，颇不治，太祖以祐代之，俾察彦卿动静，谓曰：‘此卿故乡，所谓昼锦者也。’祜以百口明彦卿无罪，且曰：‘五代之君，多因猜忌杀无辜，故享国不永，愿陛下以为戒。’彦卿由是获免，故世谓祜有阴德。”符彦卿，《宋史》卷二五一有传。
⑮自植三槐于庭：周代宫廷外种有三株槐树，三公朝见天子时，面向三槐而立，以定三公九卿之位。《周礼·秋官·朝士》：“面三槐，三公位焉。”苏轼《三槐堂铭》云：“故兵部侍郎、晋国王公显于汉、周之际，历事太祖、太宗，文武忠孝，天下望以为相，而公卒以直道不容于时。盖尝手植三槐于庭，曰：‘吾子孙必有为三公者。’已而其子魏国文正公相真宗皇帝于景德、祥符之间朝廷清明、天下无事之时，享其福禄荣名者十有八年。今夫寓物于人，明日而取之，有得有否。而晋公修德于身，责报于天，取必于数十年之后，如持左券，交手相付。吾是以知天之果可必也。吾不及见魏公，而见其子懿敏公。以直谏事仁宗皇帝，出入侍从将帅三十余年，位不满其德。天将复兴王氏也欤？”懿敏，王素卒后的谥号。
公少好学，有文。太平兴国五年进士及第，为大理评事、知平江县⑯，监潭州银场⑰，再迁著作佐郎，与编《文苑英华》⑱。迁殿中丞，通判郑、濠二州⑲。王禹偁荐其材任转运使⑳，驿召至京师，辞不受。献其所为文章，得试，直史馆，迁右正言、知制诰㉑。知淳化三年礼部贡举㉒，迁虞部员外郎㉓、同判吏部流内铨㉔、知考课院㉕。右谏议大夫赵昌言参知政事㉖，公以婿避嫌㉗，求解职。太宗嘉之，改礼部郎中、集贤殿修撰㉘。昌言罢㉙，复知制诰㉚，仍兼修撰、判院事㉛，召赐金紫。久之，迁兵部郎中居职。真宗即位，拜中书舍人㉜，数日，召为翰林学士㉝，知审官院㉞、通进银台封驳事㉟。公为人严重，能任大事，避远权势，不可干以私，由是真宗益知其贤。钱若水名能知人㊱，常称公曰：“真宰相器也！”若水为枢密副使，罢㊲，召对苑中，问谁可大用者。若水言公可㊳，真宗曰：“吾固已知之矣。”咸平三年，又知礼部贡举㊴。居数日，拜给事中、知枢密院事㊵。明年，以工部侍郎参知政事㊶，再迁刑部侍郎。
【笺 注】
⑯知平江县：原本作“知临江县”。据校语改。临江，宋代县名，为夔州路忠州治所所在县，在今重庆市忠县。《元丰九域志》卷八：“忠州，下，南宾郡，军事。治临江县。”平江则属荆湖南路岳州，治所在今湖南省平江县。《元丰九域志》卷六：“上，平江，（岳）州东南二百五十七里。”按，此处当以平江为正。《宋史·赵昌言传》：“王旦宰岳州平江，昌言一见，识其远大，以女妻之，后皆为贤相。”
⑰监潭州银场：潭州，宋代州名，为荆湖南路安抚司治所，在今湖南省长沙市。《元丰九域志》卷六：“荆湖南路，上，潭州，长沙郡，武安军节度。治长沙县。”银场在潭州所属衡山县。《元丰九域志》卷六：“望，衡山，（潭）州西南三百一十里。七乡。黄竿一银场。”
⑱与编《文苑英华》：《崇文总目》：“《文苑英华》一千卷，宋白等奉诏撰，采前世诸儒杂著之文。”《三朝国史·艺文志》注：“太宗太平兴国七年九月，诏翰林学士承旨李昉、翰林学士扈蒙、给事中直学士院徐铉、中书舍人宋白、知制诰贾黄中、吕蒙正、李至、司封员外郎李穆、库部员外郎杨徽之、监察御史李范、秘书丞杨砺、著作佐郎吴淑、吕文仲、胡汀、著作佐郎直史馆战贻庆、国子监丞杜镐、将作监丞舒雅等，阅前代文集，撮其精要，以类分之，为《文苑英华》。其后李昉、扈蒙、吕蒙正、李至、李穆、李范、杨砺、吴淑、吕文仲、胡汀、战贻庆、杜镐、舒雅等并改他任，续命翰林学士苏易简、中书舍人王祜、知制诰范杲、宋湜与宋白等共成之，雍熙三年上，凡一千卷。”按，此段文字当为编纂《文苑英华》最真切的记录，然其中无王旦之名，却有王祜明白在目。疑编《文苑英华》者实旦父王祜，而欧公误以为王旦也。
⑲通判：宋代为监察地方知州、知府而设的州府官员。《宋史·职官志》六：“次府通判一人，以京朝官充。乾德初，诸州置通判，统治军、州之政，事得专达，与长吏均礼。大藩或置两员。户少事简有不置者。正刺史以上州知州，虽小处亦特置。”濠州：宋代州名，属淮南西路，治所在今安徽省凤阳县东北。《元丰九域志》卷五：“濠州，上，钟离郡，团练。治钟离县。”
⑳王禹偁：《东都事略》卷三九《王禹偁传》：“王禹偁字元之，济州钜野人也。家世为农，九岁能为歌诗，及长，善属文。举进士，为武城簿，知长洲县。端拱初，太宗闻其名，召试，擢右拾遗、直史馆，献《端拱箴》。太宗嘉之，尤为赵普所器。二年，拜左司谏、知制诰。修《太祖实录》，禹偁直书其事，执政以禹偁为轻重其间，出知黄州。至郡未逾月而卒，年四十八。禹偁辞章敏赡，喜谈世事，臧否人物，以正自持，故屡摈斥。所与游必儒雅，荐宠后进如孙何、丁谓，遂皆名重一时。有《小畜集》三十卷、《奏议》十卷、《后集》诗三卷。”禹偁，《宋史》卷二九三亦有传。
㉑右正言：《宋史·职官志》一：“左司谏、左正言，同掌规谏讽谕。凡朝政阙失，大臣至百官任非其人，三省至百司事有违失，皆得谏正。右司谏、右正言，与门下省同，但左属门下，右属中书，皆附两省班籍，通谓之两省官。”知制诰：见本书卷二〇《太子太师致仕赠司空兼侍中文惠陈公神道碑铭》注㉛。《会要·职官》六四之八：“（淳化二年）九月二日，左司谏、知制诰、判大理寺王禹偁免所居官。”
㉒知淳化三年礼部贡举：《长编》卷三三：“（淳化三年正月）辛丑，命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等同知贡举。”按，此科座主为苏易简，王旦盖同知贡举之人。《汴京遗迹志》卷一二：“淳化三年，进士三百五十三人，诸科七百七十四人，省元孙何，状元同。”
㉓虞部员外郎：《宋史·职官志》三：“虞部郎中、员外郎：掌山泽、苑囿、场冶之事，辨其地产王无之厉禁。凡金、银、铜、铁、铅、锡、盐、矾，皆计其所入登耗以诏赏罚。”北宋前期无职事，为文臣迁转寄禄之官阶。《宋史·选举志》四：“（淳化四年）始定迁秩之制：由国子博士转虞部员外郎，优者为膳部；由虞部转比部，优者转仓部。为郎中亦如之。”
㉔同判吏部流内铨：《会要·职官》一一之五六：“流内铨，本吏部尚书职。国初张昭为尚书，领选事，凡京官七品以下犹属铨管。自昭致仕，始用他官权判，颇变旧制，京官以上无选，并中书门下特除。侍郎左选，旧系吏部流内铨，元丰三年改今名。”
㉕知考课院：《长编》卷三四：“（淳化四年四月丁未）以判流内铨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虞部员外郎知制诰王旦等同兼知考课院。”《会要·选举》二四之一〇：“（淳化四年）五月，以考课院归流内铨，俾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知制诰王旦同领之。”考课院，《长编》卷三四：“（淳化四年二月）丙戌，以磨勘京朝官院为审官院，幕职州县官院为考课院。（五月）丁未，废京朝官差遣院，令审官院总之。”
㉖赵昌言参知政事：《宋史·宰辅表》一：“（淳化四年六月）丁丑，赵昌言自知大名府加给事中、参知政事。”《东都事略》卷三六《赵昌言传》：“赵昌言字仲谟，汾州孝义人也。举进士，为将作监丞、通判鄂州，迁直史馆、荆湖转副使。入拜职方员外郎、知制诰，出知天雄军。召拜御史中丞，遂代张宏为右谏议大夫，枢密副使，迁工部侍郎。淳化四年，拜给事中、参知政事。李顺乱于蜀，命王继恩讨之。贼平，改户部侍郎，罢政事，仍知凤翔。徙澶、泾、延三州，迁兵部侍郎、知陕州，移知永兴军。召为御史中丞。坐鞫狱失实，贬安远行军司马，移武胜，拜刑部侍郎。真宗幸澶渊，命知河阳。历天雄军，徙镇州，迁吏部侍郎。卒，年五十五。赠吏部尚书，谥曰景肃。昌言喜推奖后进，常荐李沆，以为有公辅之器。又以女妻王旦。二人皆贤相也。”昌言，《宋史》卷二六七亦有传。
㉗公以婿避嫌：《长编》卷三四：“（淳化四年十月丁丑）赵昌言参知政事。虞部员外郎、知制诰王旦，赵昌言女婿也，昌言既参政，以官属当避嫌辞职。上重其识。癸未，命为礼部郎中、集贤院修撰。及昌言罢，乃复命旦知制诰。”
㉘集贤殿修撰：《宋史·职官志》四：“端拱元年，建秘阁于（崇文）院中。昭文馆、史馆、集贤院皆沿唐制立名，但有书库寓于崇文院庑下。三馆、秘阁、崇文院各置帖职官。又有集贤殿修撰、直龙图阁、校勘，通谓之馆职。”
㉙昌言罢：《宋史·宰辅表》一：“（淳化五年）八月癸卯，赵昌言自参知政事出为川陕都部署。”
㉚复知制诰：《会要·仪制》三之四：“至道元年正月二十日，以礼部郎中、集贤殿修撰王旦知制诰，仍令复班在知制诰之首。旦淳化初知制诰。”
㉛判院事：谓判集贤院事也。
㉜中书舍人：宋代知制诰之职有二，均掌草拟诰命。一属中书省。《宋史·职官志》一：“（中书舍人）国初，为所迁官，实不任职，复置知制诰及直舍人院，主行词命，与学士对掌内外制。”一属翰林学士院。《宋史·职官志》二：“知制诰，掌制、诰、诏、令撰述之事。”中书舍人，《宋史·职官志》一：“舍人四人，旧六人，掌行命令为制词，分治六房，随房当制，事有失当及除授非其人，则论奏封还词头。或初，为所迁官，实不任职，复置知制诰及直舍人院，主行词命，与学士对掌内外制。”
㉝召为翰林学士：《翰苑群书·学士年表》：“（至道三年）八月，（王旦）以中书舍人拜（翰林学士）。”
㉞知审官院：《宋史》卷二八二本传：“真宗即位，拜中书舍人。数月，为翰林学士兼知审官院、通进银台封驳司。”《长编》卷一三二：“（庆历元年五月壬戌）先是，左正言孙沔奏：‘太宗置京朝官考课院，即今审官院是也。凡中外守任，咸给印纸历子，或功绩可纪、清白有守、过犯度数、举主姓名，尽得书之，无所遗。俾至阙下，赴院磨勘，第其等而升黜之。此激励贤才，驱策驽蹇之至术也。自后因循，咸以磨勘为转官之阶梯，不复有尚功之志节，但居官三周，例迁一级。虽数有失，亦不退覆。故士大夫以无过犯为能，是使庸愚不肖之人晏然自得，不十年间，坐致员外郎。是以居常则朱紫相随，应用则玉石难辨。苟不更张弊辙，必恐浸废政纲。臣欲乞今后应京官升朝官并依旧许三年一次磨勘，如明有理迹廉名者，即与转官；有公私罪者，第降黜；无功过者，且守旧资。如此，足以旌别贤愚，永著申令。廉勤公干之士闻之，必激节顾行者众矣。’”
㉟通进银台封驳事：《宋史·职官志》一：“旧制，通进、银台司，知司官二人，两制以上充。通进司，掌受银台司所领天下章奏案牍，及閤门在京百司奏牍、文武近臣表疏，以进御，然后颁布于外。银台司，掌受天下奏状案牍，抄录其目进御，发付勾检，纠其违失而督其淹缓。”《职官分纪》卷六：“国朝淳化四年，以给事中封驳隶银台通进司，应诏敕。”
㊱钱若水名能知人：《宋史》卷二六六《钱若水传》：“钱若水字澹成，一字长卿，河南新安人。至道初，以右谏议大夫同知枢密院事。真宗即位，加工部侍郎。数月，以母老上章，求解机务，诏不许。若水请益坚，遂以本官充集贤院学士、判院事。汲引后进，推贤重士，襟度豁如也。”同书《王旦传》：“钱若水有人伦鉴，见旦曰：‘真宰相器也。’与之同列，每曰：‘王君凌霄耸壑，栋梁之材，贵不可涯，非吾所及。’”
㊲若水为枢密副使罢：《宋史·宰辅表》一：“（至道三年）六月乙巳，钱若水自同知枢密院事以集贤院学士免。”
㊳若水言公可：原本校云：“一‘可’下有‘用’字；一有‘大用’二字。”
㊴咸平三年又知礼部贡举：《长编》卷四六：“（咸平三年二月）辛亥，翰林学士王旦等三人权知贡举。”《汴京遗迹志》卷一二：“咸平三年，进士四百九人，诸科一千一百二十九人。省元李庶几，状元陈尧咨。”
㊵知枢密院事：《宋史·宰辅表》一：“（咸平三年二月癸亥）王旦自中书舍人、翰林学士迁同知枢密院事。”
㊶以工部侍郎参知政事：《宋史·宰辅表》一：“（咸平四年）三月辛卯，王旦自给事中、同知枢密院事除参知政事。”
景德元年，契丹犯边，真宗幸澶州。雍王元份留守东京，得暴疾。命公驰自行在，代元份留守㊷。二年，迁尚书左丞。三年，拜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殿贤大学士、监修国史㊸。是时，契丹初请盟㊹，赵德明亦纳誓约㊺，愿守河西故地，二边兵罢不用，真宗遂欲以无事治天下。公以谓宋兴三世，祖宗之法具在。故其为相，务行故事，慎所改作。进退能否，赏罚必当。真宗久而益信之，所言无不听，虽他宰相大臣有所请，必曰：“王某以谓如何？”事无大小，非公所言不决。公在相位十余年，外无夷狄之虞，兵革不用，海内富实，群工百司，各得其职。故天下至今称为贤宰相。公于用人，不以名誉，必求其实，苟贤且材矣㊻，必久其官，而众以为宜某职然后迁㊼，其所荐引，人未尝知。寇准为枢密使㊽，当罢，使人私公㊾，求为使相㊿。公大惊曰：“将相之任，岂可求邪！且吾不受私请。”准深恨之。已而制出，除准武胜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51）。准入见，泣涕曰：“非陛下知臣，何以至此？”真宗具道公所以荐准者，准始愧叹，以为不可及。故参知政事李穆子行简有贤行（52），以将作监丞居于家（53）。真宗召见，慰劳之，迁太子中允（54）。初遣使者召之（55），不知其所止，真宗命至中书问王某，然后人知行简，公所荐也。公自知制诰至为相，荐士尤多。其后公薨，史官修《真宗实录》，得内出奏章，乃知朝廷之士多公所荐者。公与人寡言笑，其语虽简，而能以理屈人，默然终日，莫能窥其际。及奏事上前，群臣异同，公徐一言以定。今上为皇太子，太子谕德见公（56），称太子学书有法。公曰：“谕德之职，止于是邪？”赵德明言民饥，求粮百万斛（57）。大臣皆曰：“德明新纳誓而敢违，请以诏书责之。”真宗以问公，公请敕有司具粟百万于京师，诏德明来取，真宗大喜。德明得诏书，惭且拜曰：“朝廷有人！”大中祥符中，天下大蝗，真宗使人于野得死蝗以示大臣。明日，他宰相有袖死蝗以进者，曰：“蝗实死矣，请示于朝，率百官贺。”公独以为不可。后数日，方奏事，飞蝗蔽天，真宗顾公曰：“使百官方贺，而蝗如此，岂不为天下笑邪？”宦者刘承规以忠谨复幸（58），病且死，求为节度使。真宗以语公曰：“承规待此以瞑目。”公执以为不可，曰：“他日将有求为枢密使者，奈何？”至今内臣官不过留后（59）。公任事久，人有谤公于上者，公辄引咎，未尝自辨。至人有过失，虽人主盛怒，可辨者辨之，必得而后已。荣王宫火（60），延前殿，有言非天灾，请置狱劾火事，当坐死者百余人。公独请见，曰：“始失火时，陛下以罪己诏天下，而臣等皆上章待罪，今反归咎于人，何以示信？且火虽有迹，宁知非天谴邪？”由是当坐者皆免。日者上书言宫禁事，坐诛，籍其家，得朝士所与往还占问吉凶之说（61）。真宗怒，欲付御史问状。公曰：“此人之常情，且语不及朝廷，不足罪。”真宗怒不解，公因自取尝所占问之书进曰：“臣少贱时，不免为此，必以为罪，愿并臣付狱。”真宗曰：“此事已发，何可免？”公曰：“臣为宰相，执国法，岂可自为之，幸于不发而以罪人？”真宗意解。公至中书，悉焚所得书。既而真宗悔，复驰取之，公曰：“臣已焚之矣。”由是获免者众。
【笺 注】
㊷“真宗幸澶州”五：《宋史纪事本末》卷二一：“（景德元年）九月，契丹大举入寇。（十一月）庚午，帝亲征。以王旦为东京留守。初，帝亲征，以雍王元份留守，旦等皆扈从。至是，元份以暴疾闻，命旦驰还代之。旦曰：‘愿宣寇准，臣有所陈。’准至，旦奏曰：‘十日不捷，何以处之？’帝默然良久，曰：‘立太子。’旦既至京，直入禁中，下令甚严，人无知者。”
㊸拜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殿贤大学士、监修国史：《宋史·宰辅表》一：“（景德三年）二月戊戌，王旦自尚书左丞、参知政事加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殿贤大学士：宋初宰相之职。《宋史·职官志》一：“宰相之职，佐天子，总百官，平庶政，事无不统。宋承唐制，以同平章事为真相之任，无常员。有二人，则分日知印。以丞、郎以上至三师为之。其上相为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其次为集贤殿大学士。或置三相，则昭文、集贤二学士并监修国史，各除。”监修国史：兼官名。宋代宰相兼修史之职。乾兴元年，宰相冯拯提举监修《真宗实录》，始有“提举”之名。天圣五年二月，修《真宗正史》，宰相王曾由“监修国史”改为“提举修国史”，于是“监修”、“提举”始分为二。《容斋四笔》卷一：“国朝儒馆仍唐制，有四：曰昭文馆，曰史馆，曰集贤院、曰秘阁。率以上相领昭文大学士，其次监修国史，其次领集贤。若只两相，则首厅兼国史。唯秘阁最低，故但以两制判之。四局各置直官，均谓之馆职，皆称学士。”
㊹契丹初请盟：《宋史纪事本末》卷二一：“（景德元年）十二月庚辰，契丹使韩杞持书与曹利用俱来，请盟。”
㊺赵德明亦纳誓约：《嘉靖宁夏新志》卷六《拓拔夏考证》：“继迁反，复不臣，屡勤王师。真宗咸平初，遣使歇贡，授夏州刺史、定难节度。继迁陷西凉，中创死。子德明立。德明小字阿移，母曰是成懿孝皇后野利氏。即位于柩前，奉表归顺，封西平王。”《长编》卷六四：“（景德三年九月）丁卯，鄜延钤辖张崇贵入奏：赵德明遣牙校刘仁勖来进誓表，请藏盟府，且言保吉临终谓之曰：‘尔当倾心内属，如一两表未蒙听纳，但连表上，祈得请而已。又言所乞回图及放青盐之禁。虽宣命未许，然誓立功效，冀为异日赏典也。上赐诏嘉奖。十月庚午朔，以赵德明为定难节度使，封西平王，给俸如内地。又录德明誓表。辛巳，诏西被州军：德明已受朝命，缘边屯戍量留步兵，余悉分屯河中府、鄜州、永兴军以就粟。”
㊻苟贤且材矣：原本校云：“一本‘材’下有‘能’字。”
㊼而众以为宜某职然后迁：原本校云“一本无‘而’字。”
㊽寇准为枢密使：《宋史·宰辅表》一：“（大中祥符七年）六月乙亥，寇准自行兵部尚书加检校太尉兼同平章事、枢密使。（大中祥符八年）四月壬戌，行兵部尚书、检校太尉、同平章事、枢密使寇准数与林特忿争，以武胜军节度等使免。”寇准，《宋史》卷二八一有传。
㊾使人私公：谓命人私下到王旦处通融。私，原本校云：“一作‘告’。”
㊿使相：宋代用于优待勋贤故老及宰相罢任者的宰相荣誉衔。《宋史·职官志》一：“亲王、枢密使、留守、节度使兼侍中、中书令、同平章事者，皆谓之使相。不预政事，不书敕，惟宣敕除授者，敕尾存其衔而已。”
（51）准武胜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长编》卷八四：“（大中祥符八年四月）壬戌，以枢密使、同平章事寇准为武胜军节度等使、同平章事。”武胜军，北宋邓州之军额，治所在今河南省邓州市。《元丰九域志》卷一：“邓州，上，南阳郡，武胜军节度。治穰县。”
（52）故参知政事李穆：《宋史·宰辅表》一：“（太平兴国八年）十一月壬申，李穆自翰林学士、知开封府参知政事。（雍熙元年）正月，参知政事李穆卒。”《东都事略》卷三五《李穆传》：“李穆字孟雍，开封阳武人也。举进士，调郢州判官。周世宗即位，博求文学之士，近臣荐其才，拜右拾遗。太祖登极，迁殿中侍御史。太祖既平蜀，以穆通判洋州，徒陕州。坐输田租于西京失期免官。久之，召为太子中允，寻以右拾遗知制诰。太宗即位，累迁中书舍人。宰相卢多逊得罪，穆坐与之同年，降司封员外郎。太宗惜其才，寻命之殿试考较，见其形容甚癯，怜之，命复故官。擢翰林学士、知开封府。有能名，遂擢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穆至孝，母病累年，恶暑而畏风。母卒，哀毁过人。朝命起复，固辞，不得已，视事，然终不饮酒，不食肉，未终丧而卒，年五十七。赠工部尚书，谥曰文恭。穆子行简，以父任为将作监丞。不乐仕进，家居二十余年。真宗闻其贤行，即其家拜太子中允致仕，后迁太常丞而卒。”穆，《宋史》卷二六三亦有传。
（53）将作监丞：宋前期为文臣寄禄官阶。《长编》卷二一：“（太平兴国五年闰三月甲寅）进士第一等将作监丞、通判藩郡，次授大理评事、知令录事，诸科授初等职事及判司簿尉。”
（54）太子中允：宋代寄禄官名。《宋史·选举志》四：“迁秩之制：诸科及无出身者，大理寺丞转中舍。由幕职为著作佐郎者转太子中允。由中允、赞善、中舍、洗马皆转殿中丞。”
（55）遣使者召之：原本校云：“一本无‘之’字。”
（56）太子谕德：东宫官名。《宋史·职官志》二：“太子左庶子、右庶子、左谕德、右谕德：旧制不常设。储闱之建，随宜制官，以备僚案，督以他官兼领。仁宗、神宗升储，庶子、谕德各置二人。”
（57）赵德明言民饥求粮百万斛：《西夏书事》卷八：“景德元年春正月，保吉卒。子德明嗣。德明，保吉妻野利氏生。深沉有器度，多权谋。时年二十三，嗣位于保吉柩前，称定难军留后，以左都押牙张浦兼行军左司马，绥州刺史赵保宁兼右司马，指挥使贺承珍兼左都押牙，刘仁勖为右都押牙，破丑重遇贵为都知蕃落使，白文寿、贺守文为都知兵马使，何宪、白文赞为孔目官。”同书卷九：“（大中祥符元年）九月，灵、夏饥，表求粟百万，未得而罢。西北少五谷，军兴，粮馈多用大麦、荜豆、青麻子之类。其民春食咸蓬子，夏食苁蓉苗、小芜荑，秋食席鸡子、地黄叶、登厢草，冬则畜沙葱、野韭、白蒿、咸松子以为岁计。时绥、银久旱，灵、夏禾麦不登，民大饥。德明遣使奉表求粟百万斛，廷议不知所出。或言：‘德明方纳款，而敢渝誓，请降诏责之。’宰相王旦曰：‘第语德明，尔土实谨，朝廷抚驭荒远，固当赈救。然极塞刍粟屯戍多不可辍易，已敕三司具粟百万于京师，可遣众来取。’德明得诏，惭且拜曰：‘朝廷有人，臣不合如此。’遂止。”
（58）宦者刘承规以忠谨复幸：规，原本校云：“一作‘珪’。”《东都事略》卷一二〇《刘承规传》：“刘承规字大方，楚州山阳人也。建隆中补高班，太宗时拜北作坊使，迁洛苑使。至道中，与周莹同佥书枢密、宣徽诸房公事，领胜州刺史，佥书宣徽院。真宗议封泰山，以承规领发运使，累迁应州观察使。以疾除左骁卫上将军、安远军留后致仕。承规性忠谨，得幸于真宗。病革，求为节度使。真宗以问王旦，旦曰：‘他日将有求为枢密使者，奈何？’乃止。卒，赠左卫上将军，谥曰忠肃。承规本名承珪，真宗为改今名云。”承规，《宋史》卷四六六亦有传。
（59）留后：本军职名，唐代地方有节度使，其官品、资历较低而任节度使者，称为节度留后。宋代保留节度使、节度观察留后之名，而仅为加官，无实职。《宋史·职官志》六：“承宣使无定员，旧名节度观察留后。政和七年，诏：‘观察留后乃五季藩镇官以所亲信留充后务之称，不可循用，可冠以军名，改为承宣使。’唐有留后，五代因之，宋初，留后、观察皆不得本州刺史。大中祥符七年，令有司检讨故事，始复带之。”
（60）荣王宫火：荣王，太宗第八子。《宋史·宗室·元俨传》：“周恭肃王元俨，少奇颖，太宗特爱之。每朝会宴集，多侍左右。帝不欲元俨早出宫，期以年二十始就封，故宫中称为‘二十八太保’，盖元俨于兄弟中行第八也。真宗即位，授检校太保、左卫上将军，封曹国公。明年，为平海军节度使，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检校太傅，封广陵郡王。封泰山，改昭武、安德军节度使，进封荣王；祀汾阴，加兼侍中，改镇安静、武信，加检校太尉；祠太清宫，加兼中书令。坐侍婢纵火，延燔禁中，夺武信节，降封端王，出居故驸马都尉石保吉第。每见帝，痛自引过，帝悯怜之。寻加镇海、安化军节度使，封彭王，进太保。”《宋史·宗室·元偓传》：“镇恭懿王元偓字希道。（大中祥符）八年七月，以荣王宫火，徙元偓宫于景龙门外。”
（61）占：原本校云：“一作‘书’。”
公累官至太保，以病求罢（62），入见滋福殿（63）。真宗曰：“朕方以大事托卿，而卿病如此（64）。”因命皇太子拜公。公言皇太子盛德，必任陛下事，因荐可为大臣者十余人。其后不至宰相者，李及、凌策二人而已（65），然亦皆为名臣。公屡以疾请，真宗不得已，拜公太尉兼侍中（66），五日一朝视事，遇军事大事，不以时入参决。公益惶恐，因卧不起，以疾恳辞。册拜太尉、玉清昭应宫使。自公病，使者存问，日常三四，真宗手自和药赐之。疾亟，遽幸其第，赐以白金五千两，辞不受（67）。以天禧元年九月癸酉薨于家，享年六十有一。真宗临哭，辍视朝三日，发哀于苑中（68）。其子弟、门人、故吏，皆被恩泽（69）。即以其年十一月庚申，葬公于开封府开封县新里乡大边村。
公娶赵氏，封荣国夫人，后公五年卒。子男三人：长曰司封郎中雍（70），次曰赞善大夫冲，次曰素。女四人：长适太子太傅韩亿（71），次适兵部员外郎、直集贤院苏耆（72），次适右正言范令孙，次适龙图阁直学士、兵部郎中吕公弼（73）。诸孙十四人（74）。公事寡嫂谨，与其弟旭相友悌尤笃（75），任以家事，一无所问，而务以俭约率励子弟，使在富贵不知为骄侈（76）。兄子睦欲举进士，公曰：“吾常以大盛为惧，其可与寒士争进？”至其薨也，子素犹未官，遗表不求恩泽。有文集二十卷。乾兴元年，诏配享真宗庙庭（77）。
臣修曰：景德、祥符之际盛矣。观公之所以相，而先帝之所以用公者，可谓至哉！是以君明臣贤，德显名尊，生而俱享其荣，殁而长配于庙，可谓有始有卒，如明诏所褒。昔者《烝民》、《江汉》（78），推大臣下之事，所以见任贤使能之功，虽曰山甫穆公之诗（79），实歌宣王之德也（80）。臣谨考国史、实录，至于缙绅、故老之传，得公终始之节，而录其可纪者，辄声为铭诗（81），昭示后世（82），以彰先帝之明，以称圣恩褒显王氏，流泽子孙，与宋无极之意。铭曰：
烈烈魏公（83），相我真宗。真庙翼翼（84），魏公配食。公相真宗，不言以躬。时有大事，事有大疑。匪卜匪筮，公为蓍龟（85）。公在相位，终日如默。问其夷狄，包裹兵革。问其卿士，百工以职。问其庶民，耕织衣食。相有赏罚（86），功当罪明。相所黜升（87），惟否惟能。执其权衡，万物之平。孰不事君，胡能必信？孰不为相，其谁有终？公薨于位，太尉之崇。天子孝思，来荐清庙。侑我圣考，惟时元老。天子念功，报公之隆。春秋从享，万祀无穷。作为诗歌，以谂庙工。
【笺 注】
（62）以病求罢：《宋史·王旦传》：“旦任事久，人有谤之者，辄引咎不辨。至人有过失，虽入主盛怒，可辨者辨之，必得而后已。素羸多疾，自东鲁复命，连岁求解，优诏褒答，继以面谕，委任无贰。天禧初，进位太保，为兖州太极观奉上宝册使，复加太尉兼侍中，五日一赴起居，入中书，遇军国重事，不限时日入预参决。旦愈畏避，上疏恳辞，又托同列奏白。帝重违其意，止加封邑。一日，独对滋福殿，帝曰：‘朕方以大事托卿，而卿疾如此。’因命皇太子出拜，旦皇恐走避，太子随而拜之。旦言：‘太子盛德，必任陛下事。’因荐可为大臣者十余人，其后不至宰相惟李及、凌策二人，亦为名臣。旦复求避位，帝睹其形瘁，悯然许之。以太尉领玉清昭应宫使，给宰相半奉。”
（63）滋福殿：《宋史·地理志》一：“正衙殿曰文德，宋初曰文明。北有紫宸殿，旧名崇德，明道元年改，视朝之前殿也。西有垂拱殿，旧名长春，明道元年改。常日视朝之所也。次西有皇仪殿，开宝四年，赐名滋福，明道元年十月改。”《长编》卷一一一：“（明道元年）十月甲辰，改崇德殿曰紫宸，长春殿曰垂拱，滋福殿曰皇仪，会庆殿曰集英，承明殿曰端明，延庆殿曰福宁，崇徽殿曰宝慈，天和殿曰观文。”
（64）病：原本校云：“一作‘疾’。”
（65）李及：《东都事略》卷四五《李及传》：“李及字幼几，郑州人也。举进士。寇准荐其才，擢知兴化军，通判曹州。稍迁至户部副使，出为准南转运使，改知秦州。迁枢密直学士，入判吏部铨。出知杭州。及资性清介，治尚简严。喜慰荐下吏而乐道人之善。忌杭风俗轻磨，未尝事宴游。徙知应天府，迁工部侍郎、知郓州，又徙河南。召拜御史中丞，卒，年七十。赠礼部尚书，谥曰恭惠。”及，《宋史》卷二九八亦有传。凌策：《东都事略》卷四五《凌策传》：“凌策字子奇，宣州人也。幼孤，独励志好学。举进士，起家为广安军判官，换西川节度推官，又佥书两使判官。代还，通判定州。李顺之乱，朝廷择官于川峡，策自陈：‘尝三莅蜀矣，虽远，不敢惮。’乃命知蜀州，徙绵州。又知扬州。王旦言策莅事强济，乃以为江南转运使。召拜右谏议大夫、集贤院学士、知益州。入知通进银台司。真宗尝言策有才用，治蜀敏而有断。拜给事中、御史中丞，以疾罢为工部侍郎，卒，年六十二。”策，《宋史》卷三〇七亦有传。
（66）拜公太尉兼侍中：《长编》卷九〇：“（天禧元年七月）丁巳，以旦为太尉，仍领玉清昭应宫使，特给宰相俸料之半。”
（67）“真宗手自和药赐之”五句：《长编》卷九〇：“（天禧元年九月）己酉，太尉、玉清昭应宫使王旦卒。前数日，车驾幸其第，留赐白金五千两。旦命家人还，献作奏笔自益四句云：‘已惧多藏，况无所用。见遇施散，以息咎殃。’亟令舁置内闼。有诏不许，及门，旦已卒。旦与杨亿素厚善，病革，延至卧内，托以后事，请撰遗表。旦言：‘忝为宰相，据上公之列不可以将尽之言，为宗亲求官，止当叙平生遭遇，愿日亲庶政，进用贤士，少减焦劳之意。’仍戒子弟云：‘我家世名清德当务俭素，保守门风，不得恃相辅家事泰侈，勿厚葬，无以金玉置柩中。’”
（68）“辍视朝三日”二句：《宋史·礼志》二七：“车驾临奠：《太常新礼》：‘宰相、枢密、宣徽使、参知政事、枢密副使、驸马都尉薨，皆临幸奠酹。及发引，乘舆或再往。”又《宋史·礼志》二七：“辍朝之制：《礼院例册》：‘文武官一品、二品丧，辍视朝二日，于便殿举哀挂服。’”
（69）其子弟门人故吏皆被恩泽：《长编》卷九〇：“（天禧元年九月己酉）其子弟、侄、外孙、门人、故吏，授官者十数人。及诸子服除，又诏各进一官。”
（70）司封郎中雍：苏舜钦《苏学士文集》卷一五《两浙路转运使司封郎中王公墓志铭》：“公讳雍，字子肃。公即文正公之长子，以文正公任为秘书省校书郎，久之，改大理评事，时年已三十余，未始从政。文正公薨，恩授光禄寺丞。服除，特授大理寺丞，俄又迁太子中允、同判太府寺。累更主客金部司勋员外，充开封府界提点。逾年上计，赐金紫，判盐铁案。宝元初，升祠部郎中、京西转运使。庆历三年，出为淮南转运按察使，诏留不行，寻判户部句院。明年，又迁司封。又明年春，充两浙转运按察使。是岁秋七月甲子，考终于钱塘之官舍，春秋五十有八。”。司封郎中：北宋前期无职事，为文臣迁转阶官。《宋史·选举志》四：“由都官转职方，优者为吏部、兵部、司封、司勋。”
（71）太子太傅韩亿：太傅，原本校云：“一作‘少傅’。”太子太傅，《宋史·职官志》九《叙迁之制》：“太子太保转太子太傅。太子太傅转太子太师。”《东都事略》卷五八《韩亿传》：“韩亿字宗魏，其先真定灵寿人也。后徙开封之雍丘。少力学，举进士，为大理评事、知洛城县。真宗幸澶渊，以亿掌机事，通判陈、澶二州。知洋州。知相州，坐事降通判大名府，召入为殿中侍御史，淮南、两浙安抚使，除开封府判官，改河北转运使。除龙图阁待制，奉使契丹。顷之，出知亳州，以枢密直学士知益州。景祐四年，除工部侍郎、同知枢密院事。为户部侍郎、参知政事。以灾异数发，罢知政事，除礼部侍郎、知应天府。加资政殿学士，徙成德军，改澶、亳二州，迁尚书左丞，以太子少傅致仕，卒，年七十二。赠太子太保，谥曰忠宪。”亿，《宋史》卷三一五亦有传。
（72）苏耆：《宋史翼》卷二《苏耆传》：“苏耆字国老，父易简。以父任，累官陕西转运。嘉祐中，洛阳大旱，百姓饿殍，京东转运司无以为赈，洛阳留守移书求粟二十万斛，耆移文陕府，如数与之。”苏舜钦《苏学士文集》卷一四有《先公墓志铭》。
（73）吕公弼：《宋史》卷三一一《吕公弼传》：“公弼字宝臣。赐进士出身，积迁直史馆、河北转运使。擢都转运使，加龙图阁直学士、知瀛州，入权开封府。改同群牧使，以枢密直学士知渭、延二州，徙成都府。王安石知政事。赚公弼不附己，白用其弟公著为御史中丞以逼之。公弼不自安，立上章避位，不许。俄以疾，请知郑州。王韶取熙河，朝廷谋秦凤帅，乃拜宣徽西院使、判秦州。才旬月，复以疾求解，为西太一宫使。薨，年六十七。赠太尉，谥曰惠穆。”公弼，《名臣碑传琬琰集》上集卷二六有范镇撰《吕惠穆公公弼神道碑》。
（74）诸孙十四人：原本无此五字，据校语补。吕公弼，《宋史》卷三一一有传。
（75）与其弟旭相友悌尤笃：原本校云：“一本无‘相’字。”
（76）侈：原本校云：“一作‘后’。”
（77）配享：祔祀。此处指功臣祔祀于帝王之宗庙。高承《事物纪原·礼祭郊祀·配飨》：“功臣配飨之礼，由商人始也。”《长编》卷九九：“（乾兴元年十一月）戊辰，以李沆、王旦、李继隆配享真宗庙庭。”
（78）《烝民》：《诗经·大雅·烝民》：“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天监有周，昭假于下。保兹天子，生仲山甫。仲山甫之德，柔嘉维则。令仪令色，小心翼翼；古训是式，威仪是力。天子是若，明命使赋。王命仲山甫：式是百辟，缵戎祖考，王躬是保，出纳王命。王之喉舌，赋政于外，四方爰发。肃肃王命，仲山甫将之；邦国若否，仲山甫明之。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解，以事一人。人亦有言：柔则茹之，刚则吐之。维仲山甫，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强御。人亦有言：德輶如毛，民鲜克举之，我仪图之。维仲山甫举之，爱莫助之。衮职有阙，维仲山甫补之。仲山甫出祖，四牡业业，征夫捷捷，每怀靡及。四牡彭彭，八鸾锵锵，王命仲山甫，城彼东方。四牡骙骙，八鸾喈喈。仲山甫徂齐，式遄其归。吉甫作诵，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江汉》：《诗经·大雅·江汉》：“江汉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游，淮夷来求。既出我车，既设我旟，匪安匪舒，淮夷来铺。江汉汤汤，武夫洸洸。经营四方，告成于王。四方既平，王国庶定。时靡有争，王心载宁。江汉之浒，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彻我疆土。匪疚匪棘，王国来极。于疆于理，至于南海。王命召虎：来旬来宣。文武受命，召公维翰。无曰予小子，召公是似。肇敏戎公，用锡尔祉。厘尔圭瓒，秬鬯一卣，告于文人。锡山土田，于周受命，自召祖命。虎拜稽首，天子万年。虎拜稽首，对扬王休。作召公考，天子万寿。明明天子，令闻不已；矢其文德，洽此四国。”
（79）山甫穆公之诗：意谓《烝民》乃歌颂周臣仲山甫之诗，《江汉》乃歌颂召虎之诗。
（80）实歌宣王之德也：实则是借颂其臣子而赞美周宣王善于御下之德。
（81）辄声为铭诗：声，原本校云：“一本无‘声’字。”
（82）昭示后世：原本校云：“一本无此四字。”
（83）烈烈：功业显赫之貌。《汉书·韦贤传》：“明明天子，俊德烈烈。”
（84）翼翼：庄严雄伟之貌。《诗经·大雅·绵》：“缩板以载，作庙翼翼。”孔颖达疏：“作此宗庙，翼翼然而严正，言能依就准绳，墙屋方正也。”左思《魏都赋》：“翼翼京室，耽耽帝宇。”
（85）蓍龟：老龟。《文选》张衡《西京赋》：“摭紫贝，搏耆龟。”薛综注：“耆，老也。龟之老者，神。”
（86）相有赏罚：谓王旦为相，有所赏罚。有，原本校云：“一作‘所’。”
（87）相所黜升：谓王旦为相，对百官有所升迁或贬斥。所，原本校云：“一作‘有’。”
【附 载】
曾慥《高斋漫录》：“欧公作《王文正墓碑》，其子仲仪谏议送金酒盘盏十副、注子二把，作润笔资。欧公辞不受，戏云：‘正欠捧者耳。’仲仪即遣人如京师，用千缗买二侍女并献。公纳器物而却侍女，答云：‘前言戏之耳。’盖仲仪初不知薛夫人严而不容故也。”
黄震《黄氏日钞》卷六一：“《王文正神道碑》，概言其为贤宰相，而徐述其寡言笑、善处大事数项，终以不求恩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