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兵部员外郎知制诰谢公墓志铭①

尚书兵部员外郎知制诰谢公墓志铭

朝散大夫、行尚书兵部员外郎、知制诰、知邓州军州事兼管内劝农使、上轻车都尉、阳夏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谢公讳绛,字希深。其先出于黄帝之后,任姓之别为十族,谢其一也。其国在南阳宛,三代之际,以微不见,至《诗·嵩高》,始言周宣王使召公营谢邑以赐申伯。盖谢先以失国,其子孙散亡,以国为姓。历秦、汉、魏,益不显,至晋、宋间,谢氏出陈郡者始为盛族。公之皇考曰太子宾客讳涛,其爵陈留伯;至公开国,又为阳夏男,皆在陈郡,故用其封,复因为陈郡人。然其官邑、卒葬,随世而迁。其谱自八世而下可见,曰八代祖汾,为河南缑氏人;至五代祖希图,始迁而南,或葬嘉兴,或葬丽水,自皇考已上三代,皆葬杭州之富阳。公以宝元二年四月丁卯来治邓,其年十一月己酉,以疾卒于官。以远不克归于南,即以明年八月,得州之西南某山之阳,遂以葬。公享年四十有五。初娶夏侯氏,先卒,今举以祔。后娶高氏,文安县君。三男六女:男某,皆将作监主簿;女一早亡,五尚幼

【编 年】

康定元年任馆阁校勘时作。原本题下注云:“康定元年。”

【笺 注】

①谢公:谢绛。《东都事略》卷六四、《宋史》卷二九五有传,拙撰《王荆公文集笺注》卷五三有《兵部员外郎知制诰谢公行状》。

②知邓州军州事兼管内劝农使:《长编》卷一二三:“(宝元二年二月)戊辰,兵部员外郎、知制诰谢绛知邓州。”邓州,属京西南路,治所在今河南省邓州市。《元丰九域志》卷一:“邓州,上,南阳郡,武胜军节度。治穰县。”知军州事,即地方军州的长官。军谓兵,州谓民政。掌本州军、民之政。举凡户口、赋役、钱谷、狱讼听断之事,绳法以总领之;至于宣布条教,岁时劝课农桑,旌别孝悌,考察郡吏;遇水旱,以法赈济,安集流亡,均负其责。管内劝农使:《长编》卷九五:“(天禧四年正月)丙子,改诸路提点刑狱为劝农使,副使兼提点刑狱公事。仍诏所至取民籍视其差等,有不如式者,惩革之。劝恤农民,以时耕垦,招集逃散,检括陷税。凡农田一事已上悉领之。”同书同卷:“(天禧四年八月辛卯)诏诸路劝农、提点刑狱官自今奏事缘户赋农田则署劝农司,刑狱格法则署提点刑狱所。又诏前敕诸路劝农使所至究民间疾苦,检视账籍,虑其因缘取索,受越诉以扰民。宜令使副,常切钤束,不得妄有行遣呼集。其籍账不整,止移牒索视,论诉公事,并依旧次第陈状,如已经州县转运司不行者,并即时尽公处理。(十一月)乙卯,令劝农使兼提点刑狱官,自今以提点刑狱、劝农使副为称。”同书卷一〇四:“(天圣四年三月)中书言:诸路转运使、提点刑狱,皆别置劝农司。文移取索,颇为烦扰。请自今勿置司行遣,但令躬领使事。庶几实惠及民。甲申,诏从其请,罢诸路劝农司。转运使、提点刑狱仍令领农使如故。”

③上轻车都尉:宋代前期勋宫第五转。《宋史·职官志》九:“勋一十二:上柱国、柱国、上护军、护军、上轻车都尉、轻车都尉、上骑都尉、骑都尉、骁骑尉、飞骑尉、云骑尉、武骑尉。”

④阳夏:旧县名,治所在今河南省太康县。《史记·陈涉世家》:“吴广者,阳夏人也。”张守节正义:“陈州太康县,本汉阳夏县也。”开国男:即某县开国县男,宋代官爵的最后一等。《宋史·职官志》九:“爵一十二:王、嗣王、郡王、国公、郡公、开国公、开国郡公、开国县公、开国侯、开国伯、开国子、开国男。”

⑤任姓之别为十族,谢其一也:拙撰《王荆公文集笺注》卷五三有《兵部员外郎知制诰谢公行状》沈钦韩曰:“按《元和姓纂》:谢,姜姓,炎帝之后,婶伯以周宣王舅受封于谢,后失爵,以国为氏。鲁有谢息。又任,黄帝廿五子,十二人各以德为姓,一为任氏。然谢、任二姓,判然不同。又汉更始时,有尚书令谢躬;明帝时,有谢夷吾;桓帝时,有谢弼;《儒林传》有谢该。而云‘汉魏无显者’,乃承欧阳墓志铭之误。”

⑥南阳宛:古地名,在今河南省南阳市。《嘉庆重修一统志》卷二一〇《南阳府》:“《禹贡》豫州之域。春秋为申、邓二国地。战国分属楚、韩,秦始置南阳郡。汉因之,郡治宛。”

⑦《诗·嵩高》:《诗经·大雅·崧高》:“崧高维岳,骏极于天。维岳降神,生甫及申。维申及甫,维周之翰。四国于蕃,四方于宣。亹亹申伯,王缵之事。于邑于谢,南国是式。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

⑧陈郡:旧郡名,治所在今河南省淮阳县。晋、宋之际,陈郡谢氏为大族,晋谢安、谢奕、谢石、谢玄、谢琰、谢混,南北朝时谢景仁等,或为宰相,或为名臣。

⑨太子宾客讳涛:本书卷六二有《太子宾客分司西京谢公墓志铭》,《范文正公集》卷一一有《宋故太子宾客分司西京谢公神道碑铭》,《河南先生文集》卷一二有《谢公行状》,皆可参。

⑩八代祖汾为河南缑氏人:《范文正公集》卷一一《宋故太子宾客分司西京谢公神道碑铭》:“公之七世祖汾,居河南之缑氏。”

⑪始迁而南,或葬嘉兴:《宋故太子宾客分司西京谢公神道碑铭》:“五世祖希图,卒于衢州刺史。时唐季丧乱,乃葬于江东嘉兴郡。”嘉兴,宋为秀州,属两浙路,治所在今浙江省嘉兴市。《元丰九域志》卷五:“秀州,上,军事。治嘉兴县。”

⑫丽水:《宋故太子宾客分司西京谢公神道碑铭》:“子孙三世,禄于吴越。曾祖讳廷徽,处州丽水县主簿。”丽水,宋为处州,属两浙路,治所在今浙江省丽水市。《元丰九域志》卷五:“处州,缙云郡,军事。治丽水县。”

⑬富阳:《宋故太子宾客分司西京谢公神道碑铭》:“祖讳懿文,杭州盐官县令,葬于富阳,遂为富阳人。”富阳,宋代县名,属两浙路杭州,治所在今浙江省富阳县。《元丰九域志》卷五:“紧,富阳。(杭)州西南七十三里。”

⑭后娶高氏:本书卷三六有《渤海县太君高氏墓碣》,可参。

⑮男某皆将作监主簿:谢绛四子。《宋史·谢绛传》:“子景初、景温、景平、景回。景平好学,著诗书传说数十篇,终秘书丞。景回早卒。景温字师直。中进士第,通判汝、莫二州,江东转运判官。兴宣城百丈圩,议者以为罪,降通判、知涟水军。神宗初,知谏院邵亢直其前事,徙真州,提点江西刑狱。历京西、淮南转运使。景温平生未尝仕中朝,王安石与之善,又景温妹嫁其弟安礼,乃骤擢为侍御史知杂事。”范纯仁《范忠宣公集》卷一三《朝散大夫谢公墓志铭》:“公讳景初,字师厚。公以陈留公荫,为太庙斋郎,再除试将作监主簿。九迁至司封郎中,历通判秀州、汾州、唐州、海州,湖北转运判官、成都府路提点刑狱,坐免司封都官郎中。复屯田郎中。会改官制,迁朝散大夫以卒。”

⑯女一早亡,五尚幼:本书卷三六《渤海县太君高氏墓碣》:“女一早卒,次适上虞县令王存,次适大理寺丞李处厚,次若干人,未嫁。”

公之卒,其客欧阳修吊而哭于位,退则叹曰:“初,宾客之薨,修获铭其德,纳诸富阳之原。今又哭公之丧。哭者在位,莫如修旧,盖尝铭其世矣。”乃论次其终始曰:公年十五,起家试秘书省校书郎,复举进士,中甲科,以奉礼郎知颍州汝阴县,迁光禄寺丞。上书论四民失业。杨文公荐其材,召试,充秘阁校理,再迁太常丞、通判常州。丁母晋陵郡君许氏忧,服除,迁太常博士。用郑氏经、唐故事,议昭武皇帝非受命祖,不宜配享感生帝。天圣中,天下水旱而蝗,河决,坏滑州。又上书,用《洪范》五行、京房《传》推灾异所以为天谴告之意,极陈时所阙失无所讳。与修《真宗国史》,迁祠部员外郎、直集贤院、通判河南府。移书丞相,言岁凶,嵩山宫宜罢勿治。又上书论妖人、方术士不宜出入禁中,请追所赐先生、处士号。岁满,权开封府判官,再迁兵部员外郎,为三司度支判官。上书论“法禁密花透背,诏书云自内始。今内人赐衣,复下有司取之,是为法而自戾,无以信天下。”又言:“后苑作官市龟筒,亦禁物,民间非所有,有之为犯法,因请罢内作诸器。”皆以其职言。又言:“有司多求上旨,从中出而数更。”且谓:“号令数变,则亏国体;利害偏听,则惑聪明。请者务欲各行,而守者患于不一,请凡诏令皆由中书、枢密院然后行。”郭皇后废,上书,用《诗·白华》引申后、褒姒以为戒

【笺 注】

⑰修获铭其德:本书卷六二有《太子宾客分司西京谢公墓志铭》。

⑱纳诸富阳之原:本书卷六二《太子宾客分司西京谢公墓志铭》:“惟景祐元年十月之晦,太子宾客、分司西京谢公薨。明年三月,嗣子绛自京师举其柩南归,用八月某吉,葬杭州富阳县某乡某原。”

⑲哭者在位莫如修旧:意谓如今能为谢公哭者,没有一人能及得上欧阳修与谢公交往最早。

⑳奉礼郎:太常寺属官名。宋初为文臣低阶之阶官。《宋史·职官志》四:“太常寺,协律郎、奉礼郎、太祝各一人。”《宋史·职官志》九:“奉礼郎,有出身转诸寺、监丞,无出身转大理评事。”汝阴:北宋县名,京西北路颍州州治所在县,在今安徽省阜阳市。《元丰九域志》卷一:“颍州,上,汝阴郡,顺昌军节度。治汝阴县。”

㉑杨文公:《东都事略》卷四七《杨亿传》:“杨亿字大年,建州浦城人也。淳化中,命读书秘阁,迁光禄寺丞。直集贤院。真宗即位,拜右正言,出知处州,召还,拜左司谏、知制诰。景德初,同王钦若修《册府元龟》。大中祥符初,为翰林学士,亿素体羸,至是以病闻,乃授太常少卿、分司西京。进秘书监,起知汝州。天禧二年,迁工部侍郎、知贡举,坐谴降秘书监。母丧,诏起为翰林学士。亿尝代寇准草奏,请皇太子亲政,斥丁谓等奸邪事。准既逐,亿亦忧畏而卒,年四十七。景祐元年,枢密使王晦叔上其事,仁宗嘉叹,诏赠礼部尚书,谥曰文。有司举故事:非尝任二府及事东宫四品无赠官。仁宗曰:‘亿为国竭忠,有君子之一节,可拘以常典乎?’有文集一百九十四卷。”亿,《宋史》卷三〇五亦有传。

㉒用郑氏经、唐故事议昭武皇帝非受命祖:《宋史·太祖纪》一:“(建隆元年九月丙午)皇考曰武昭皇帝,庙号宣祖。”《宋史·礼志》三:“乾兴元年九月,太常丞同判礼院谢绛言:‘伏睹本院与崇文院检讨官详定,以宣祖配感生帝。窃寻宣祖非受命开统,义或未安。唐武德初,圜丘、方丘、雩祀并以景帝配,祈谷、大享并以元帝配。太宗初,奉高祖配圜丘、明堂、北郊,元帝配感生帝。高宗永徽二年,祀高祖于圜丘,祀太宗于明堂,兼感生帝作主。又以景帝、元帝称祖,万代不迁,停配以符古义。臣以为景帝厥初受封为唐始祖,盖与宣祖不侔。宣祖于唐,是为元帝之比。唐有天下,裁越三世,而景、元二祖已停配典。有宋受命,既自太祖,于今四圣,而宣祖侑祀未停,恐非往典之意。请依永徽故事,停宣祖配,仍用太宗故事,宗祀真宗于明堂,兼感生帝作主。若据郑氏说,则曰五帝迭王,王者因所感别祭,尊于南郊,以祖配之。今若不用武德、永徽故事,请以太祖兼配,正符郑说。详郑之意,非受命始封之祖不得配,故引周后稷配灵威仰之义为证。惟太祖始造基业,躬受符命,配侑感帝,据理甚明。如恐祠日相妨,当以太宗配祈谷,太祖配雩祀,亦不失尊严之旨。臣以为宣庙非惟不迁,而迭用配帝,于古为疑。《礼》:祖有功,宗有德。但非受命之祖,亲尽必毁,况配享乎?”《宋史·谢绛传》:“用郑氏《经》、唐故事议宣祖非受命祖,不宜配享感生帝,请以真宗配之。翰林学士承旨李维以为不可。”

㉓感生帝:古人认为王者先祖皆感太微五点之精以生。因称其祖所感之帝为“感生帝”。宋李如篪《东园丛说·杂说》:“五行之帝,居太微中,受命之君,必感其精而生。东方木帝曰灵威仰。西方金帝曰白招拒,北方水帝曰叶光纪,南方回答帝曰赤熛怒,中央土帝曰含枢纽。故以木德受命有天下者则祭灵威仰,金德受命有天下者则祭白招拒,水德则祭叶光纪,火德则祭嫖怒,土德则祭含枢纽。谓之感生帝。”曾巩《本朝政要策·感生帝》:“乾德初,用博士聂崇义之言,以赤帝为感生,每岁正月祠,用坛。”

㉔天下水旱而蝗:《宋史·五行志》:“天圣初,徐州仍岁水灾。三年十一月辛卯,襄州汉水坏民田。四年六月丁亥,剑州、邵武军大水,坏官私庐舍七千九百余区,溺死者百五十余人。是月,河南府、郑州大水。十月乙酉,京山县山水暴涨,漂死者众,县令唐用之溺焉。是岁,汴水溢,决陈留堤,又决京城西贾陂入护龙河,以杀其势。五年三月,襄、颍、许、汝等州水。七月辛丑,泰州盐官镇大水,民多溺死。六年七月壬子,江宁府、扬、真、润三州江水溢,坏官私庐舍。是月,雄、霸州大水。八月甲戌,临潼县山水暴涨,民溺死者甚众。是月,河决王楚埽。七年六月,河北大水,坏澶州浮梁。天圣五年七月丙午,邢、洺州蝗。甲寅,赵州蝗。十一月丁酉朔,京兆府旱蝗。六年五月乙卯,河北、京东蝗。天圣二年春,不雨。五年夏秋,大旱。六年四月,不雨。”

㉕河决坏滑州:《宋史·河渠志》一:“仁宗天圣元年,以滑州决河未塞,诏募京东、河北、陕西、淮南民输薪刍,调兵伐濒河榆柳,赒溺死之家。二年,遣使诣滑、卫行视河势。五年,发丁夫三万八千,卒二万一千,缗钱五十万,塞决河,转运使五日一奏河事。十月丙申,塞河成。”

㉖用《洪范》五行、京房《传》推灾异所以为天谴告之意:《东都事略·谢绛传》:“天圣初,天下水、旱、蝗生,河决,绛上疏引《洪范》、京房《易传》陈灾异之变,以为:‘陛下夙夜勤苦,思有以塞时变。惟是号令所发,未闻有所以当天心,故水未复而继之以旱,此天所以诲告陛下也。夫风雨、寒暑之于天时,为大信也。信不及于物,泽不究于下,则水旱为沴。近制命有信宿辄改、适行遽止,风雨以信,其可得乎?今陛下朝夕左右,以佞幸而进为陛下言者,刻民而取利则甘,御下而惜恩则悦。谀言似忠而害于理,忠言似逆而便于政。然而为国以恩不以利,取士以忠不能谀。观汉以灾异策免三公,示戒惧也。陛下进用丞弼,而政道未茂,天时未顺,岂大臣辅赞不明邪?陛下信任不笃邪?何为干邪者易进,守道者数穷,政出多门,俗喜由径也?伏愿恻然下诏,深自引咎,许士大夫极言时政得失,罢不急之役,省无名之敛,勿崇私恩,更进直道,宣德流化,以休息天下。’仁宗嘉纳之。”

㉗通判河南府:《欧阳文忠公年谱》:“(明道元年)是春及秋,两游嵩岳。秋尽,从通判谢绛奉御香告庙也。”

㉘嵩山宫:即西京嵩山崇福宫,宋代用为祠禄官之名,号为“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

㉙请追所赐先生处士号:《宋史·谢绛传》:“奏言:‘近岁不逞之徒,托言数术,以先生、处士自名,秃巾短褐,内结权幸,外走州邑,甚者矫诬诏书,傲忽官吏。请严禁止。尝以墨敕赐封号者,追还之。’”

㉚权开封府判官:《长编》卷一一四:“(景祐元年三月辛酉)开封府判官谢绛言事。”《王文公文集》卷八五《兵部员外郎知制诰谢公墓志铭》:“为开封府、三司度支判官。”

㉛为三司度支判官:《长编》卷一一五:“(景祐元年八月壬申)度支判官、兵部员外郎、直集贤院谢绛为契丹生辰使。”

㉜法禁密花透背:此仁宗厉行俭约之一法,禁服饰铺张,凡服饰绣以繁密花形及透绣为犯法,以罪坐之。且此令自后宫始。法,原本校云:“一作‘诏’。”《宋史·谢绛传》:“初,诏罢织密花透背,禁人服用,且云自掖庭始。既而内人赐衣,复取于有司。”

㉝后苑作官市龟筒:《宋史·谢绛传》:“后苑作制玳瑁器,索龟筒于市。龟筒,禁物也,民间不得有,而索不已。绛皆论罢之。”龟筒,蠵龟的甲。有文采,似玳瑁而薄,堪为贴饰。朱彧《萍洲可谈》卷二:“南方大龟长二三尺,介厚而白,造玳瑁器者用以捕衬明曰龟筒。”李时珍《本草纲目·蠵龟》集解引宋苏颂曰:“工人以其甲通明黄色者,煮拍陷玳瑁为器,谓之龟筒。”

㉞多:原本校云:“一本无此字。”

㉟郭皇后废:《宋史纪事本末》卷二五:“仁宗天圣二年十一月乙巳,立皇后郭氏。后,平卢军节度使崇之孙女。时张美人有宠,帝欲立之,太后不可而止,故后虽立而颇见疏。明道二年十二月乙卯,废皇后郭氏。时尚美人、杨美人俱得幸,素与皇后忿争。一日,尚氏于帝前有侵后语,后不胜忿,批其颊,帝自起救之,误批帝颈,帝大怒。内侍阎文应因与帝谋废后。”《长编》卷一一三:“(明道二年十二月)初,郭皇后之立,非上意,浸见疏,而后挟章献势颇骄。后宫为章献所禁遏,希得进。及章献崩,上稍自纵。宫人尚氏、杨氏骤有宠。后性妒,屡与忿争。尚氏尝于上前出不逊语侵后,后不圣忿,起批其颊,上救之,后误批上颈。上大怒,有废后意。内侍副都知阎文应白上出爪痕示执政、近臣与谋之。吕夷简以前罢相故怨后,而范讽方与夷间相结,讽乘间言:‘后立九年无子,当废。’夷简赞其言。上意未决,外人籍籍,颇有闻者。右司谏范仲淹因对,极陈其不可。仲淹即与权御史中丞孔道辅率知谏院孙祖德、侍御史蒋堂、郭劝、杨偕、马绛、殿中侍御史段少连、左正言宋郊、右正言刘涣诣垂拱殿门,伏奏皇后不当废,愿赐对以尽其言。护殿门者阖扉不为通,道辅抚铜环大呼曰:‘皇后被废,奈何不听台谏入言?’寻诏宰相召台谏,谕以皇后当废状。道辅等悉诣中书,语夷简曰:‘人臣之于帝后,犹子事父母也。父母不和,固宜谏止,奈何顺父出母乎?’道辅与范仲淹等退,将以明日留百官揖宰相廷争。而夷简即奏:‘台谏伏阁请对,非太平美事。’乃议逐道辅等。至待漏院,诏道辅出知泰州,仲淹知睦州。又遣使押道辅及范仲淹亟出城。”

㊱《诗·白华》引申后、褒姒以为戒:《诗经·小雅·白华》诗序:“幽王娶申女以为后,又得褒姒,而黜申后。周人为之作是诗也。”

景祐元年,宾客薨於京师,以丧南归。三年,召试知制诰,判流内铨。谏者言李照新定乐不可用,下其议,议者久不决。公为两议曰:“宋乐用三世矣,照之法不合古,吾从旧。”乃署。其一议曰:“从新乐者异署。”议者皆从公署。公为人肃然自修,平居温温,不妄喜怒。及其临事敢言,何其壮也!虽或听或否,或论高而不能行,或后果如其言,皆传经据古,切中时病。三代已来,文章盛者称西汉,公于制诰,尤得其体,世所谓常、杨、元、白,不足多也。公既以文知名,至于为政,无所不达,自汝阴已有能名,佐常州,至今常人思之。钱思公守河南,悉以事属之。是时,庄献明肃太后、庄懿太后起二陵于永安,至于铁石畚锸,不取一物于民而足。修国子学,教诸生,自远而至者百余人,举而中第者十八九。河南人闻公丧,皆出涕,诸生画像于学而祠之。初,吏部拟官,以圭田有无为均。公取州县田,覆其实者,准其方之物价,差为多少,揭之省中,它有名而无实者皆不用,人以为便。天下之吏有定职而无定员,故选者常患其多而久积,吏缘以奸。至公为之选,而集者有不逾旬而去,天下皆称其平。其遇事冗剧,尤若简而有余。及求知邓州,其治益以宽静为本,州遂无事。先时,有妖僧者以伪言诱民男女数百人,往往昼夜为会,凡六七年不废。公则取其首恶二人置之法,余一不问。民始知公法可畏而安于不苛。南阳堰引湍水溉公田,水之来远而少能及民,而堰撤墩破。公议复召信臣故渠,以罢邓人岁役,而以水与民。大兴学舍,皆未就而卒。始公来邓,食其廪者四十余人,或疑其多,及其丧,为之制服,其治衣栉,才二婢,至三从孤弟妹,皆聚而食之。卒之日,廪无余粟,家无余赀,入哭其堂,椸无新衣(51)。然平生好施宗族(52),喜宾客谈宴,怡怡如也。自少而仕,凡三十年间,自守不回,而外亦不为甚异,此其始终大节也(53)。昔太史公世称其文善以多为少,今予不能,乃不暇具书公之事,而特著其大者略书之。噫!公之事何多欤!繁予文而不克究,使公而寿,且用极其材,则凡今所书,又有不暇书而又著其尤大者尔。将葬,其嗣子某来乞铭(54)。铭曰:

寿吾不知,命系其偶。不俾其隆,安归其咎?惟德之明,惟仁之茂。惟力之为,而公之有。

【笺 注】

㊲宾客薨於京师,以丧南归。三年:此十字原本作“丁父忧,服除”。兹据校语改补。

㊳召试知制诰:《长编》卷一二〇:“(景祐四年八月)丙子,兵部员外郎、知制诰谢绛为契丹生辰使。”按,绛为知制诰自景祐中至宝元二年。

㊴判流内铨:即判吏部流内铨。《文献通考》卷五二:“宋朝典选之职自分为四,文选二,曰审官东院,曰流内铨。淳化四年,以幕职州县考课院归流内铨,命翰林学士苏易简领其事,自后命近臣主之。”按,谢绛之判吏部流内铨,乃以知制诰兼,故其判吏部流内铨之年月当与知制诰同时,并非自知制诰移判吏部流内铨也。元丰改制前,此种兼官的情况十分普遍。其后请知邓州,亦是以知制诰、判吏部流内铨的身份。

㊵李照:景祐初为祠部员外郎、集贤校理,精于乐,诏参与制定乐律。《宋史·乐志》一:“有宋之乐,自建隆讫崇宁,凡六改作。始太祖以雅乐声高,不合中和,乃诏和岘以王朴律准较洛阳铜望臬石尺为新度,以定律吕,故建隆以来有和岘乐。仁宗留意音律,判太常燕肃言器久不谐,复以朴准考正。时李照以知音闻,谓朴准高五律,与古制殊,请依神瞽法铸编钟。既成,遂请改定雅乐,乃下三律,炼白石为磬,范中金为钟,图三辰、五灵为器之饰,故景祐中有李照乐。未几,谏官、御史交论其非,竟复旧制。”

㊶公于制诰尤得其体:田况《儒林公议》:“谢绛雅秀有词藻,景祐中知制诰。然轻黠利唇吻,人罕测其心,时谓之‘十面观音’。”

㊷世所谓常、杨、元、白:指唐代曾任中书舍人的常衮、杨绾、元稹、白居易。《新唐书》卷一五〇《常衮传》:“常衮,京兆人,天宝末进士及第。由太子正字累为中书舍人。文采赡蔚,长于应用,誉重一时。”《新唐书》卷一四二《杨绾传》:“天宝乱,肃宗即位,绾脱身见行朝,拜起居舍人,知制诰,累迁中书舍人,兼修国史。”《新唐书》卷一七四《元稹传》:“稹尤长于诗,与(白)居易名相埒,天下传讽,号‘元和体’,往往播乐府。擢祠部郎中,知制诰。变诏书体,务纯厚明切,盛传一时。俄迁中书舍人、翰林承旨学士。数召入,礼遇甚厚。”

㊸钱思公:《宋史》卷三一七《钱惟演传》:“卒,特赠侍中。太常张瑰按:《谥法》敏而好学曰‘文’,贪而败官曰‘墨’,请谥文墨。其家诉于朝,诏章得象等覆议,以惟演无贪黩状,而晚节率职自新,有惶惧可怜之意,取《谥法》追悔前过曰‘思’,改谥曰思。庆历间,二太后始升祔真宗庙室,子暧复诉前议,乃改谥曰文僖。”

㊹庄献明肃太后、庄懿太后起二陵于永安:二后,谓真宗刘皇后和李宸妃。《东都事略》卷一一《后妃传》:“章献明肃皇后刘氏,益州华阳人也。真宗即位,以为美人。大中祥符中,为修仪,进德妃。自章穆崩,真宗欲立为皇后,大臣多以为不可,真宗卒立之。李宸妃入宫生子,是谓仁宗。后以为己子。真宗崩,仁宗即位,尊后为皇太后。军国大事,权取皇太后处分,垂帘听政。仁宗春秋高,犹不知为宸妃所出。终后之世,无毫发间隙,盖仁宗能尽孝而后亦慈爱保护之至也。崩年六十四,谥曰章献明肃。国朝皇后二谥,称制者有则加四谥。葬于定陵之西北。于是泰宁军节度使、同平章事钱惟演请以章献明肃、章懿与章穆并袝真宗之室。至庆历五年,礼院言章献、章懿二后,请遵国朝懿德、明德、元德三后同袝太宗庙室故事,迁袝真宗庙室。章懿皇后李氏,杭州人也。性庄重寡言。初入宫,为司寝。生仁宗,封崇阳县君,进才人,为婉仪。仁宗即位,为顺容。初,章献以仁宗为己子,而后不敢言,中外亦未知也。及后病革,乃进为宸妃,薨年四十六。章献崩,明道二年,追册为皇太后,谥曰章懿。葬永定陵,袝于别庙,升袝太庙。”《宋史·仁宗纪》一:“(明道二年四月)癸亥,上大行太后谥曰庄献明肃,追尊宸妃李氏为皇太后,溢曰庄懿。”《长编》卷一五三:“(庆历四年十一月)己卯,改上庄献明肃皇太后曰章献明肃;庄懿皇太后曰章懿。所司导册宝赴三庙,各于南神门外幄次,以俟奏告毕,皆纳于室。”

㊺圭田:即职田,宋代官吏禄给之一种。凡外任官,配给职田,依等差分配。《宋史·职官志》一二:“职田,周自卿以下有圭田不税,晋有刍稿田,后魏宰人之官有公田,北齐一品以下公田有差,唐制内外官各给职田,五代以来遂废。咸平中,令馆阁检校故事,申定其制,以官庄及远年逃亡田充,悉免租税,佃户以浮客充,所得课租均分,如乡原例。州县长吏给十之五,自余差给。其两京、大藩府四十顷,次藩镇三十五顷,防御、团练州三十顷,中、上刺史州二十顷,下州及军、监十五顷。”《朝野类要》卷三《职田》:“外任大小官属合得职田者,月俸之外,本州给还米斛。凡到任一年分,并四月以前,理上者该给。”

㊻选者常患其多而久积:谓在吏部候选的官员都担心吏员众多,因而不能受到铨选失去官职,继续候命。

㊼公为之选:指谢绛担任判吏部流内铨时。北宋负责铨选官吏的部门即吏部流内铨。

㊽其遇事冗剧:原本校云:“一本句下有‘处’字。”

㊾知邓州:《长编》卷一二三:“(宝元二年二月)戊辰,兵部员外郎、知制诰谢绛知邓州。”

㊿“南阳堰引湍水溉公田”六句:《宋史·谢绛传》:“知邓州。距州百二十里有美阳堰,引湍水溉公田。水来远而少,利不及民。滨堰筑新土为防,俗谓之墩者,大小又十数,岁数坏,辄调民增筑。奸人蓄薪茭,以时其急,往往盗决堰墩,百姓苦之。绛按召信臣六门故迹,距城三里,壅水注钳庐陂,溉田至三万顷。请复修之,可罢州人岁役,以水与民,未就而卒。”《元和郡县志》卷二一:“楚堰在邓州临湍县南八里,拥断湍水。高下相承八重,溉田五百余顷。”

(51)椸无新衣:椸,衣架。《礼记·曲礼》上:“男女不杂坐,不同椸枷。”郑玄注:“椸,可以枷衣者。”

(52)好施宗族:原本无此四字,据校语补。

(53)此其始终大节也:原本校云:“一本无‘也’字。”

(54)“昔太史公世称其文善以多为少”至“其嗣子某来乞铭”:此八十字原本无,据校语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