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文殿大学士行兵部尚书西京留守赠司空兼侍中晏公神道碑铭①（并序）
至和元年六月，观文殿大学士、行兵部尚书、西京留守②、临淄公以疾归于京师。八月，疾少间，入见。天子曰：“噫！予旧学之臣也。”乃留侍讲迩英阁③，诏五日一朝前殿。明年正月，疾作，不能朝。敕太医朝夕往视。有司除道，将幸其家。公叹曰：“吾无状，乃以疾病忧吾君。”即驰奏曰：“臣疾少间，行愈矣。”乃止。其月丁亥，以公薨闻，天子震悼，亟临其丧，以不即视公为恨。赠公司空兼侍中，谥曰元献。有司请辍视朝一日，诏特辍二日④。以其年三月癸酉，葬公于许州阳翟县麦秀乡之北原⑤。既葬，赐其墓隧之碑首曰“旧学之碑”。既又敕史臣修考次公事，具书于碑下。臣修伏读国史，见真宗皇帝时天下无事，天子方推让功德，祠祀天地山川，讲礼乐以文颂声⑥，而儒学文章俊贤伟异之人出。
公世家江西临川⑦。年始十四，一日起田里，进见天子，时方亲阅天下贡士，会廷中者千余人，与夫宫臣、卫官，拥列圜视。公不动声气，操笔为文辞，立成以献。天子嘉赏，赐同进士出身⑧，遂登馆阁，掌书命⑨，以文章为天下所宗。逮陛下养德东宫⑩，先帝选用臣属，即以公遗陛下。由王官、宫臣⑪，卒登宰相，凡所以辅道圣德，忧勤国家，有旧有劳，自始至卒五十余年。公既薨，而先帝之名臣与陛下东宫之旧人，皆无在者，宜其褒宠优异，比公甘盘⑫。臣修幸得执笔史官，奉明诏，谨昧死上临淄公事。
【编 年】
至和二年任翰林学士时作。《增订欧阳文忠公年谱》：“至和二年，作《观文殿大学士行兵部尚书西京留守赠司空兼侍中晏公神道碑铭》。”
【笺 注】
①观文殿大学士：宋代殿学士官名。《宋史·职官志》二：“观文殿大学士，学士之职，资望极峻，无吏守，无职掌，惟出入侍从备顾问而已。观文殿即旧延恩殿，庆历七年更名，皇祐元年，诏：‘置观文殿大学士，宠待旧相，今后须曾任宰相，乃得除授。’”行兵部尚书：行，北宋前期，文散官高于本官，称为“行”，于官衔上系“行”字。《宋史·职官志》三：“除授皆视寄禄官：高一品以上者为‘行’，下一品者为‘守’，下二品以下者为‘试’。”
②西京留守：即知河南府。北宋有三陪都，曰西京河南府（今河南洛阳）、北京大名府（今河北大名）、南京应天府（今河南商丘）。为宠其守臣，命官时除写明知某府之外，又加某京留守之官，以示不与他州府同也。《宋史》卷三一一本传：“以观文殿大学士知永兴军，徙河南府，迁兵部。”
③迩英阁：宋代皇帝听大臣讲读之处。取亲近英才之意，故名。《长编》卷一一六：“（景祐二年正月）癸丑，置迩英、延羲二阁，写《尚书·无逸》篇于屏。迩英在迎阳门之北，东向；延羲在崇政殿之西，北向。”
④诏特辍二日：《宋史·礼志》二七：“辍朝之制：《礼院例册》：‘文武官一品、二品丧，辍视朝二日，于便殿举哀挂服。’”
⑤许州：北宋州名，属京西北路，治所在今河南省许昌市。《元丰九域志》卷一：“颍昌府，次府，许昌郡，忠武军节度。唐许州。皇朝元丰三年升颍昌府。治长社县。”阳翟，许州所属县名，治所在今河南省禹州市。《元丰九域志》卷一：“阳翟，次畿，在（许）州西北九十里。”
⑥祠祀天地山川，讲礼乐以文颂声：《宋史·礼志》一：“真宗承重熙之后，契丹既通好，天下无事，于是封泰山，祀汾阴，天书、圣祖崇奉迭兴，专置详定所，命执政、翰林、礼官参领之。寻改礼仪院，仍岁增修，纤微委曲，缘情称宜，盖一时弥文之制也。”
⑦江西临川：宋江南西路抚州州治，治所在今江西省临川县。《元丰九域志》卷六：“抚州，上，临川郡，军事。治临川县。”
⑧赐同进士出身：《宋史·选举志》一：“又定《亲试进士条制》，其考第之制凡五等：学识优长、词理精绝为第一；才思该通、文理周率为第二；文理俱通为第三；文理中平为第四；文理疏浅为第五。然后临轩唱第，上二等曰及第，三等曰出身，四等五等曰同出身。”
⑨登馆阁掌书命：《东都事略》卷五六《晏殊传》：“晏殊字同叔，抚州临川人也。七岁善属文，号神童。景德初，张知白安抚江西，荐之，得召试。又试诗、赋、论，殊自言‘臣尝私习此赋，不敢隐’。真宗异之，因试以它题。以为秘书省正字，置之秘阁，使得悉读秘阁书。明年，复献所为文，召试中书，为集贤校理。”
⑩养德东宫：谓策立为皇太子也。《长编》卷九二：“（天禧二年九月）丁卯，御天安殿册皇太子。”养德，涵养德性。《庄子·天地》：“尧曰：‘多男子则多惧，富则多事，寿则多辱，是三者，非所以养德业，故辞。’”成玄英疏：“三者未足养无为之德，适可以益有为之累，所以并辞。”东宫，《诗经·卫风·硕人》：“东宫之妹，邢侯之姨。”毛亨传：“东官，齐太子也。”孔颖达疏：“太子居东宫，因以东宫表太子。”《宋史·舆服志》：“皇太子宫曰东宫。”
⑪王官宫臣：王官指晏公在王府中任师傅之职，宫臣则指王策立为太子后，在太子宫中任师傅之职。
⑫比公甘盘：把晏公比作会吐墨的乌贼。清厉荃《事物异名录·乌鲗》：“甘盘校尉，吐墨自卫，宜授僎墨将军。按，谓乌贼也。”
曰：公讳殊，字同叔，姓晏氏。其世次、晦显、徙迁不常。自其高祖讳墉⑬，唐咸通中举进士，卒官江西，始著籍于高安⑭，其后三世不显。曾祖讳延昌，又徙其籍于临川⑮。祖讳郜，追封英国公。考讳固⑯，追封秦国公。自曾祖已下，皆用公贵，累赠开府仪同三司、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曾祖妣张氏，陈国太夫人。祖妣傅氏，许国太夫人。妣吴氏，唐国太夫人⑰。公生七岁，知学问，为文章⑱，乡里号为神童。故丞相张文节公安抚江西⑲，得公以闻。真宗召见，既赐出身。后二日，又召试诗、赋、论，公徐启曰：“臣尝私习此赋，不敢隐。”真宗益嗟异之，因试以他题。以为秘书省正字，置之秘阁，使得悉读秘书，命故仆射陈文僖公视其学⑳。明年，献其所为文，召试中书㉑，迁太常寺奉礼郎㉒。封祀太山，推恩，迁光禄寺丞，数月，充集贤校理㉓。明年，迁著作佐郎。丁父忧，去官。已而真宗思之，即其家起复㉔，命淮南发运使具舟送之京师㉕，从祀太清宫㉖，赐绯衣银鱼，同判太常礼院㉗。又丁母忧，求去官服丧，不许。今天子始封升王㉘，公以选为府记室参军㉙，再迁左正言、直史馆㉚。今天子为皇太子，以户部员外郎充太子舍人㉛，赐金紫，知制诰、判集贤院，迁翰林学士，充景灵宫判官㉜、太子左庶子㉝，兼判太常寺、知礼仪院㉞。
【笺 注】
⑬高祖讳墉：徐松《唐登科记考》卷二七列于附考，不详年份。所引亦仅欧公此文，余无考。
⑭高安：宋代县名，江南西路筠州州治所在县，治所在今江西省高安县。《元丰九域志》卷六“筠州，上，军事。治高安县。”
⑮徙其籍于临川：夏承焘《二晏年谱》引《临川县志》：“元献曾祖自高安居临川。”
⑯考讳固：《二晏年谱》引《临川县志》：“考讳固，固生三子，元献与弟颖举神童，入秘阁，而颖夭折。”
⑰唐：原本校云：“一作‘越’。”
⑱知学问，为文章：原本“知学问”后校云：“一作‘始学知’。”按，若按校语，则此二句当断为：“始学，知为文章。”
⑲张文节公安抚江西：《宋史》卷三一〇《张知白传》：“江南旱，与李防分路安抚。仁宗即位，进尚书右丞，为枢密副使，以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会灵观使、集贤殿大学士。谥文节。”《二晏年谱》：“张知白以神童荐，与廷试，在景德初十四岁。《真宗本纪》，此年闰九月壬申，江西旱，遣使决狱，访民病苦。是被荐在九月后。”
⑳仆射陈文僖公：《宋史》卷二八七《陈彭年传》：“陈彭年字永年，抚州南城人。（大中祥符三年）迁右谏议大夫兼秘书监。卒，谥曰文僖。”仆射，《宋史·职官志》一：“左丞、右丞，掌参议大政，通治省事，以贰令、仆射之职。仆射轮日当笔，遇假放，则以丞权当笔、知印。大祭祀酌献，荐馔进熟，则受爵酒以授仆射。旧班六曹尚书下，官制行，升其秩为执政。元丰五年五团，诏左右仆射、丞合治省事。南渡后，复置参知政事，省左、右丞不置。”
㉑召试中书：《宋史·选举志》二：“太宗以来，凡特旨召试者，于中书、学士、舍人院，或特遣官专试。所试诗、赋、论、颂、策、制诰，或三篇，或一篇，中格则授以馆职。景德后，惟将命为知制诰者，乃试制诰三道。东封及祀汾阴时，献文者多试业得官，盖特恩也。”
㉒太常寺奉礼郎：太常寺属官名，宋初为文臣低阶之阶官。《宋史·职官志》四：“太常寺，协律郎、奉礼郎、太祝各一人。”《宋史·职官志》九：“奉礼郎，有出身转诸寺、监丞，无出身转大理评事。”
㉓充集贤校理：《二晏年谱》：“大中祥符二年四月癸巳，十九岁，献《大酺赋》。召试学士院，为集贤校理。”
㉔起复：《朝野类要》卷三：“已解官持服，而朝廷特再擢用者，名曰起复，系此二字。或已年及致仕，或在降责中，朝廷再擢用之谓也。”《渑水燕谈录》卷四：“自唐末用兵，文臣给、舍以上，武臣刺史以上丧父母者，急于国事，以义断哀，往往以墨缭从事。既辍哀，则莅事如故，号曰起复。国朝袭唐制不改。论者以时无金革，士大夫解官终制可也。庆历中，田元均帅秦凤，丧其父，奏乞解官终丧。上视其貌瘠，乃许终丧，其后富公以宰相丁母忧，仁宗诏数下，竟终丧乃起。盖大臣终丧，自二公始。”《二晏年谱》：“大中祥符六年，二十三岁，丧父，归临川，真宗夺服起之。”
㉕命淮南发运使具舟送之京师：《宋史·职官志》七：“发运使、副、判官：掌经度山泽财货之源，漕淮、浙、江、湖六路储廪以输中都，而兼制茶盐、泉宝之政，及专举刺官吏之事。”《文献通考》卷六二《职官考》一六：“发运使，宋太平兴国二年，置江淮水路发运于京师，端拱元年罢，以其事分隶排岸司。至道元年，始命洛苑副使杨允恭、西京作坊使副李延遂及太子中允王子舆为江淮南、两浙发运使，兼知制茶盐事，就淮南置局，三年省。咸平二年，盐铁判官王子舆复为制置淮南茶盐。是年，令兼制置矾税，仍领荆湖路。三年，以子舆充淮南转运使。四年，又加都大发运事，兼以淮南转运使领其务，而无使名。景德二年，复置一人，后亦有二人副使，以诸司副使充。”隆庆《仪真县志》卷一四《恭爱王庙记》：“大中祥符六年，始析唐之白沙镇，附以二县，置真州，为江淮制置发运使治所。”之，原本校云：“一作‘至’。”
㉖从祀太清宫：《宋史·礼志》七：“太清宫。大中祥符六年，亳州父老、道释、举人三千三百十六人诣阙，请车驾朝谒太清宫，宰臣帅百官表请。诏以明年春亲行朝谒礼。命参知政事丁谓为奉祀经度制置使、判亳州，翰林学士陈彭年副之，权三司使林特计度粮草。礼仪院言：‘按唐太清宫令，奠献用碧币，同人灵，故不用玉。今详太上老君，宜同天神用玉。胙荐献圣祖大帝用四圭有邸。’诏用苍璧，太清宫用竹册一副。丁谓言：‘太清宫封藏太上老君宝册，请用玉匮各一副，长广一尺，高如之，检厚一寸二分，长广如匮。刻金绳道五，封处深二分，方取容受命宝。石匮三层，各长五尺三寸。阔四尺二寸，下层高二尺，中容玉匮，凿深尺二寸，长二尺五寸，阔尺三寸。中层高一尺，南北刻金绳道三，相距各五寸，阔一寸，深五分。系金绳处各深四分，方取容“天下同文”宝，上层为盝顶盖。’以王旦为奉祀大礼使，向敏中为仪仗使，王钦若为礼仪使，陈尧叟为卤簿使，丁谓为桥道顿递使。又以王旦为天书仪卫使，王钦若同仪卫使，丁谓副之，兵部侍郎赵安仁为扶侍使，入内副都知张继能为扶侍都监。帝朝谒玉清昭应宫，赐亳州真源县行宫名曰奉元，殿曰迎禧。七年正月十五日，发京师。十九日，至奉元宫，斋于迎禧殿。二十一日，帝服通天冠、绛纱袍，奉上太上老君混元上德皇帝加号册宝。夜漏上五刻，天书扶侍使奉天书赴太清宫。二鼓，帝乘玉辂，驻大次。三鼓，奉天书升殿，改服衮冕，行朝谒之礼，相王元偓为亚献，荣王元俨为终献。帝还大次，太尉奉册宝于玉匮，缠以金绳，封以金泥，印以受命之宝，纳于醮坛石匮，将作监加石盖其上。群臣称贺于大次。分命辅臣荐献诸殿，改奉元宫曰明道宫，奉安玉皇大帝像，改真源曰卫真县。车驾次亳州城西，诣新立圣祖殿朝拜。至应天府朝拜圣祖殿，诏号曰鸿庆宫，仍奉安太祖、太宗像。驾至自亳州，百官迎对于太一宫西之幄殿，有司以卫真灵芝二百舆洎白鹿前导天书而入。帝服靴袍，乘大辇，备仪卫还宫。”《二晏年谱》：“大中祥符七年正月，从真宗祀亳州太清宫。”
㉗同判太常礼院：《宋史·职官志》四：“太常寺，别置太常礼院，虽隶本寺，其实专达。有判院，同知院四人，寺与礼院事不相兼。康定元年，置判寺、同判寺，始并兼礼院事。”
㉘今天子始封升王：《长编》卷九一：“（天禧二年二月）丁卯，以升州为江宁府，置军曰建康。命寿春郡王为节度使，加太保，封升王。”
㉙府记室参军：《宋史·职官志》一：“亲王府：傅、长史、司马、谘议参军、友、记室参军、王府教授、小学教授。傅及长史、司马，有其官而未尝除。大中祥符九年，仁宗初封寿春郡王，置友二员，亦以常参官兼充。天禧二年，进封升王，友迁谘议，仍置记室一员。”
㉚左正言：《宋史·职官志》一：“左司谏、左正言，同掌规谏讽谕。凡朝政阙失，大臣至百官任非其人，三省至百司事有违失，皆得谏正。”直史馆：见本书卷二〇《太子太师致仕赠司空兼侍中文惠陈公神道碑铭》注⑱。
㉛太子舍人：东宫官名。《长编》卷九二：“（天禧二年八月庚戌）记室参军、左正言、直史馆晏殊兼舍人，赐金紫。”
㉜景灵宫判官：北宋大中祥符五年十一月，建景灵宫，以奉圣祖及圣祖母。七年，以宰相向敏中领景灵宫使。下设判官，以处置具体事务。
㉝太子左庶子：《宋史·职官志》一：“太子左庶子、右庶子、左谕德、右谕德，旧制不常设。储闱之建，随宜制官，以备僚寀，多以他官兼领。仁宗、神宗升储，庶子、谕德各置二人。”
㉞兼判太常寺：《宋史·职官志》一：“太常寺：掌礼乐、郊庙、社稷、坛壝、陵寝之事。宋初，旧置判寺无常员，以两制以上充，丞一人，以礼官久次官高者充。别置太常礼院，虽隶本寺，其实专达。有判院、同知院四人，寺与礼院事不相兼。康定元年，置判寺、同判寺，始并兼礼院事。元丰正名，始专其职。”知礼仪院：《宋史·职官志》一：“旧属礼仪院，判院一人，以枢密院使、参知政事充；知院，以诸司三品以上充。主吏无定数，择三司京朝百司胥史充。礼部止设判部一人，掌科举，补奏太庙郊社斋郎、室长、掌坐，都省集议，百官谢贺章表，诸州申祥瑞，出入内外牌印之事。兼领贡院，掌受诸州解发进士诸科名籍及其家保状、文卷，考验户籍、举数、年齿而藏之。若朝廷遣官知举，则主判官罢，事毕，以知举官卑者一员主判。元丰官制行，悉归礼部。”《长编》卷一〇〇：“（乾兴元年四月辛丑）罢礼仪院。从枢密副使张士逊等所请也。以知礼仪院、翰林学士晏殊，龙图阁直学士冯元为判太常礼院、同判太常礼院官。为同知院、判太常礼院，典礼所出，大中祥符中，又增置礼仪院，以辅臣领其事，于是始罢。”
公既以道德文章佐佑东宫，真宗每所咨访，多以方寸小纸细书问之，由是参与机密，凡所对，必以其稿进，示不泄。其后悉阅真宗阁中遗书㉟，得公所进稿，类为八十卷，藏之禁中，人莫之见也。初，真宗遗诏：章献明肃太后权听军国事㊱。宰相丁谓、枢密使曹利用各欲独见奏事㊲，无敢决其议者。公建言群臣奏事太后者，垂帘听之，皆毋得见，议遂定。乾兴元年，拜右谏议大夫兼侍读学士㊳，迁给事中㊴、景灵宫副使，判吏部流内铨㊵，以《易》侍讲崇政殿㊶。迁礼部侍郎、知审官院㊷，为枢密副使，迁刑部侍郎㊸。上疏论张耆不可为枢密使，由是忤太后旨，坐以笏击其仆、误折其齿罢㊹。留守南京，大兴学校㊺，以教诸生。自五代以来，天下学废，兴自公始。召拜御史中丞㊻，改兵部侍郎，兼秘书监㊼、资政殿学士、翰林侍读学士㊽，知天圣八年礼部贡举㊾。明年，为三司使㊿，复为枢密副使，未拜，改参知政事（51），迁尚书左丞。太后谒太庙，有请服衮冕者，太后以问公，公以《周官》后服对。太后崩，大臣执政者皆罢（52），公为礼部尚书、知亳州（53），徙知陈州（54），迁刑部尚书。复召为御史中丞（55），又为三司使（56），知枢密院事（57），拜枢密使（58），再加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59）。庆历三年三月，遂以刑部尚书居相位，充集贤殿大学士，兼枢密使（60）。
【笺 注】
㉟真宗阁中遗书：《青箱杂记》卷三：“本朝真宗御集、御书，并藏于天章阁。天圣末，始置待制，以范讽为之。”
㊱章献明肃太后权听军国事：《长编》卷九八：“（乾兴元年二月）戊午，上崩于延庆殿。仁宗即皇帝位。遗诏尊皇后为皇太后；淑妃杨氏为皇太妃。军国事兼权取皇太后处分。”章献明肃太后，《宋史》卷二四二《后妃传》上：“章献明肃刘皇后。真宗即位，入为美人。自章穆崩，真宗欲立为皇后，大臣多以为不可，帝卒立之。李宸妃生仁宗，后以为己子，与杨淑妃抚视甚至。后性警悟，晓书史，闻朝廷事，能记其本末。真宗退朝，阅天下封奏，多至中夜，后皆预闻。宫闱事有问，辄引故事以对。天禧四年，帝久疾居宫中，事多后决于后。宰相寇准密议奏请皇太子监国，以谋泄罢相。真宗崩，遗诏尊后为皇太后，军国重事，权取处分。崩，年六十五，谥曰章献明肃。”
㊲宰相丁谓、枢密使曹利用各欲独见奏事：《长编》卷九八：“（乾兴元年二月庚申）先是，非常臣请皇太后所御殿。太后遣内侍张景宗、雷允恭谕曰：‘皇帝视事当朝夕在侧，何须别御一殿也？’乃令二府详定仪注。王曾援东汉故事，请五日一御承明殿，皇帝在左，太后坐右，垂帘听政。既得旨，而丁谓独欲皇帝朔望见群臣，大事则太后与皇帝召对辅臣决之；非大事悉令雷允恭传奏禁中画可以下。曾曰：‘两宫异处而柄归宦者，祸端兆矣。’谓不听。癸亥，太后忽绛手书，处分尽如谓所议。盖谓不欲令同列预闻机密，故潜结允恭，使白太后，卒行其意。丙寅，宰臣丁谓加司徒、冯拯加司空、枢密使曹利用加左仆射，并兼侍中。”《东都事略》卷四九《丁谓传》：“丁谓字公言，初字谓之，苏州人也。尝以文谒王禹偁，禹偁称其文，与孙何比之‘韩柳’，名遂大振。为大理寺评事、通判渝州。逾年，直史馆，为福建路转运使。咸平初，为三司户部判官。峡路蛮扰边，会分川峡为四路，谓领夔州路转运使，措置蛮事。居五年，入为三司盐铁副使，擢知制诰。契丹入寇，谓知郓州。明年，召为三司使，加枢密直学士。大中祥符初，议封禅未决，谓因言大计有余，议遂定。五年，拜户部侍郎、参知政事。明年，朝谒太清宫，为奉祀经度制置使。判亳州，又为天书刻玉副使，再迁兵部尚书。九年，除平江军节度使、知升州。天禧间，徙镇保信，复以吏部尚书为参知政事，改枢密使。寇准罢相，真宗既已相李迪，未几，亦拜谓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真宗疾久，颇艰于语言，皇后与政。准为相时，议欲请太子监国。准既罢，杨崇勋告内侍周怀政谋杀谓等，复用准。谓微服夜诣曹利用谋之，遂诛怀政，贬准安州，再贬道州司马。遂加谓门下侍郎兼太子少傅，拜左仆射、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兼太子少师。谓既复相，寻又加司空，封晋国公。仁宗即位，章献后临朝，进司徒兼侍中，为山陵使。允恭既有力于谓，谓德之，故遣允恭修陵域。允恭惑司天邢中和，妄言移皇堂于东南二十步。王曾具奏其事，以谓擅易陵寝，意有不善。允恭既诛，谓罢相，为太子少保、分司西京。”谓《宋史》卷二八三亦有传。《东都事略》卷五〇《曹利用传》：“曹利用字用之，赵州人也。授殿前承旨，转右班殿直，鄜延路走马承受公事。景德初，契丹南牧，真宗用宰相寇准计。亲御六军渡河。兵始交而毙其贵将挞览，契丹有求和意，朝廷知之。是时利用适奏事行在，以利用使于兵间。使还，真宗在帷宫方进食，未之见，使内侍问所遗。利用曰：‘此几事，当面奏。’真宗复使问之曰：‘姑言其略。’利用终不肯言，而以三指加颊。真宗亟问之，利用再三称死罪，曰：‘三十万。’真宗不觉喜甚。擢东上阎门使、忠州刺史。四年，宜州军校陈进反，命利用为广南安抚使。大中祥符七年，拜枢密副使，久之，加宣徽北院使，改同知枢密院，遂知院事。天禧中，拜枢密使，加同平章事。仁宗即位，加左仆射兼侍中、武宁军节度使，进封鲁国公。天圣三年，加司空。五年，改封郓国公。贬崇信军节度副使、房州安置。至襄州，内臣杨怀敏逼使自缢，以疫暴卒闻，年五十九。利用既居大位，遂肆骄纵。章献临朝，威震天下，利用奏事帘前，颇不祗肃。多裁抑贵戚、宦官。既死，人或以为冤。赠太傅，谥曰襄悼。”利用，《宋史》卷二九〇亦有传。
㊳侍读学士：宋初所置的学士，以备皇帝顾问经史，侍读《文选》及词赋等。后亦以侍读为学士衔命官外任，或为兼官，与龙图、天章诸阁学士同。
㊴给事中：《宋史·职官志》一：“给事中四人，分治六房，掌读中外出纳，及判后省之事。若政令有失当，除授非其人，则论奏而驳正之。凡章奏，日录目以进，考其稽违而纠治之。”《宋史·选举志》四：“谏议转给事中。”《石林燕语》卷三：“给事中、中书舍人虽皆四品，给事中自服绯，除受告日，便自易服，盖品应得也。惟中书舍人必俟后殿正谢面赐，乃易服。后殿不常坐，或待数日，则或绯或绿，犹仍其旧服。祖宗时，知制诰皆然。”
㊵判吏部流内铨：见本书卷二一《尚书度支郎中天章阁待制王公神道碑铭》注㊶。《长编》卷一〇一：“（天圣元年闰九月甲午）权判流内铨晏殊等言事。”
㊶以《易》侍讲崇政殿：此宋代崇政殿说书之职也。《宋史·职官志》二：“崇政殿说书，掌进读书史，讲释经义，备顾问应对。学士、侍从有学术者为侍讲、侍读，其秩卑资浅而可备讲说者则为说书。”《长编》卷一一四：“（景祐元年正月丁亥）始置崇文院说书，命都官员外郎贾昌朝……为之。日以二人入侍讲说。初，奭出知兖州。上问奭谁可代讲说者，奭荐昌朝等，因命中书试说书。至是，始特置此职以处之。后三岁，乃迁天章阁侍讲。”
㊷知审官院：《燕翼诒谋录》卷二：“皇朝吏铨不曰尚书吏部，而曰考课院，其上著京朝官、幕职、州县官以别之。淳化四年二月丙戌，诏改考课京朝官院为审官院，考课幕职、州县官院为考课院，而总谓之‘流内铨’云。”《二晏年谱》：“天圣二年，三十四岁。三月，预修《真宗实录》成，迁礼部侍郎、知审官院。”
㊸为枢密副使，迁刑部侍郎：《宋史·宰辅表》一：“（天圣三年）十月辛酉，晏殊自翰林学士、礼部侍郎迁枢密副使。（天圣五年）正月庚申，枢密副使晏殊以刑部侍郎免。”
㊹“上疏论张耆不可为枢密使”四句：《长编》卷一〇五：“（天圣五年正月）庚申，降枢密副使、刑部侍郎晏殊知宣州。先是，太后召张耆为枢密使。殊言：‘枢密与中书，两府同任天下大事，就令乏贤，亦宜使中材处之。耆无它勋劳，以恩幸极宠荣天下，已有私徇非材之议，奈何复用为枢密使也？’太后不悦，于是从幸玉清昭应宫，从者持笏后至，殊怒，撞以笏，折其齿。监察御史曹修古、王沿等劾奏：‘殊身任辅弼，百僚所法，而忿躁无大臣体。古者三公不按吏。先朝陈恕于中书榜人，即时罢黜。请正典刑，以允公议。’殊坐是免。寻改知应天府。”《宋史》卷二九〇《张耆传》：“张耆字元弼，开封人。年十一，给事真宗藩邸。章献太后微时尝寓其家，耆事之甚谨。及太后预政，宠遇最厚，赐第尚书省西，凡七百楹，安佚富盛，逾四十年。”
㊺留守南京大兴学校：《长编》卷一〇五：“（天圣五年正月庚申）殊至应天，乃大兴学。范仲淹方居母丧，殊延以教诸生。自五代以来，天下学废，兴自殊始。”
㊻召拜御史中丞：《长编》卷一〇六：“（天圣六年八月）乙酉，召殊于南京，命为御史中丞。”御史中丞，《宋史·职官志》四：“御史中丞一人，为台长，旧兼理检使。凡除中丞而官未至者，皆除右谏议大夫权。熙宁五年，以知杂御史邓绾为中丞，初除，王安石言碍近制，止以绾为龙图阁待制权，御史中丞不迁谏议大夫自绾始。九年，邓润甫自正言、知制诰为中丞，以宰相属官不可长宪府，于是复迁右谏议大夫权。元丰五年，以承议郎徐禧为知制诰权中丞。禧言：‘中丞纠弹之任，赴舍人院行词，疑若未安。’会官制行，罢知制诰职，乃以本官试中丞。”《会要·职官》五五之一：“国朝之制，大夫无正员，止为兼官，中丞除正官，外带他官尚书，则曰‘某官兼御史中丞’，丞郎则曰‘御史中丞兼某官’，给事、谏议则曰‘某官权御史中丞事’。次有知杂御史一员，以尚书省郎中、员外郎充，副中丞判台事。”
㊼秘书监：《宋史·职官志》四：“秘书省，监、少监、丞各一人，监掌古今经籍图书、国史实录、天文历数之事，少监为之贰。”
㊽翰林侍读学士：《宋史·职官志》二：“太宗初，以著作佐郎吕文仲为侍读。真宗咸平二年，以杨徽之、夏侯峤并为翰林侍读学士，始建学士之职。”《会要·职官》六之五七：“先是，侍读名秩未崇，真宗首置此职，择耆儒旧学以充其选，班秩次翰林学士，禄赐如之。设直庐于秘阁，侍读更直，侍讲长上，日给尚食珍膳，夜则迭宿。”
㊾知天圣八年礼部贡举：《欧阳文忠公年谱》：“天圣八年正月，试礼部。翰林学士晏公殊知贡举。公复为第一。”
㊿明年为三司使：《会要·礼》五之一：“（天圣九年闰十一月十五日）诏遣三司使晏殊上御药贡奉。”三司使，见本书卷二一《袁州宜春县令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冀国公程公神道碑铭》注④。
（51）复为枢密副使，未拜，改参知政事：《长编》卷一一〇：“（明道元年）八月辛丑，以三司使、兵部侍郎晏殊为枢密副使。”《宋史·宰辅表》一：“（明道元年）八月辛丑，晏殊自守刑部侍郎迁枢密副使，丙午，除参知政事。”
（52）大臣执政者皆罢：《宋史·仁宗纪》二：“（明道二年）夏四月丙申朔，出大行皇太后遗留物赐近臣。壬寅，追尊宸妃李氏为皇太后，至是，帝始知为宸妃所生。己未，吕夷简、张耆、夏竦、陈尧佐、范雍、赵稹、晏殊皆罢。”
（53）公为礼部尚书知亳州：《长编》卷一一二：“（明道二年四月己未）参知政事晏殊罢为礼部尚书、知江宁府，寻改亳州。”
（54）陈州：北宋州名，属京西北路，治所在今河南省淮阳县。《元丰九域志》卷一：“陈州，上，淮阳郡，镇安军节度。治宛丘县。”《二晏年谱》：“景祐二年二月，自亳州徙知陈州。”
（55）复召为御史中丞：《长编》卷一二二：“（宝元元年四月乙亥）刑部尚书、知陈州晏殊以本官兼御史中丞。”
（56）又为三司使：《长编》卷一二二：“（宝元元年十二月）甲戌，刑部尚书兼御史中丞晏殊复为三司使。”
（57）知枢密院事：《宋史·宰辅表》二：“（康定元年）三月戊寅，晏殊自三司使、刑部尚书除知枢密院事。”
（58）拜枢密使：《宋史·宰辅表》二：“（康定元年）九月戊辰，晏殊自知枢密院事加检校太傅、枢密使。”（庆历二年七月壬午）晏殊自枢密使加同平章事。”
（59）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宋史·宰辅表》二：“（庆历二年七月壬午）晏殊自枢密使加同平章事。”
（60）充集贤殿大学士兼枢密使：《宋史·宰辅表》二：“（庆历三年三月戊子）晏殊自检校太尉、刑部尚书、同平章事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兼枢密使。”
自公复召用，而赵元昊反，师出陕西，天下弊于兵。公数建利害，请罢监军，无以阵图授诸将，使得应敌为攻守，及制财用为出入之要，皆有法。天子悉为施行，自宫禁先以率天下，而财赋之职悉归有司，卒能以谋臣元昊，使听约束，乃还其王号（61）。公为人刚简，遇人必以诚，虽处富贵如寒士，樽酒相对，欢如也。得一善，称之如己出，当世知名之士如范仲淹、孔道辅等（62），皆出其门。及为相，益务进贤材。当公居相府时，范仲淹、韩琦、富弼皆进用（63），至于台阁多一时之贤（64）。天子既厌西兵，闵天下困弊，奋然有意，遂欲因群材以更治，数诏大臣条天下事。方施行，而小人权幸皆不便。明年秋，会公以事罢（65），而仲淹等相次亦皆去（66），事遂已。公既罢，以工部尚书知颍州，徙知陈州（67），又徙许州（68），三迁户部尚书，拜观文殿大学士、知永兴军，充一路都部署、安抚使（69）。徙知河南府兼西京留守（70），累进阶至开府仪同三司，勋上柱国，爵临淄公，食邑万二千户，实封三千七百户。
【笺 注】
（61）还其王号：《宋史纪事本末》卷三〇：“（庆历）四年五月，元昊复遣使上表。十二月，遣尚书员外郎张子奭充册礼使，册元昊为夏国主。”
（62）范仲淹：《宋史》卷三一四《范仲淹传》：“母丧去官。晏殊知应天府，闻仲淹名，召置府学。上书请择郡守，举县令，斥游惰，去冗僭，慎选举，抚将帅，凡万余言。服除，以殊荐，为秘阁校理。”孔道辅：《东都事略》卷六〇《孔道辅传》：“孔道辅字原鲁，初名延鲁，孔子四十五世孙。举进士，为宁州推官。天圣九年，为右正言，上书请太后归政天子，而廷奏枢密使曹利用、御药罗崇勋罪状。除龙图阁待制、纠察在京刑狱。坐纠事失当，出知郓州，徙青州。人判流内铨，出知许州，徙应天府。除右谏议大夫、御史中丞。皇后郭氏废，道辅率谏官、御史伏阁请对，不得人，遂出知泰州，徙徐州、兖州，进给事中、龙图阁直学士，复人为御史中丞。开封府吏冯士元坐狱，语连大臣，故移其狱。御史劾士元罪止于杖，且多更赦，而执政又以为道辅为大臣道地，出知郓州。愤惋而卒，年五十四，然天下莫不以直道许之也。”道辅，《宋史》卷二九七亦有传。
（63）范仲淹韩琦富弼皆进用：《宋史·宰辅表》二：“（庆历三年三月戊子）富弼自右正言、知制诰、史馆修撰除右谏议大夫、枢密副使，固辞。四月甲辰，韩琦自陕西四路马兵军都部署兼经略安抚招讨等使（除）枢密副使。枢密直学士、右谏议大夫范仲淹自安抚经略招讨使（除）枢密副使。七月丁丑，范仲淹自枢密副使除参知政事。”
（64）台阁：汉代指尚书台，后亦泛指中央机构。《后汉书·仲长统传》：“光武皇帝愠数世之失权，忿强臣之窃命，矫枉过直，政不任下，虽置三公，事归台阁。”李贤注：“台阁，谓尚书也。”
（65）会公以事罢：《宋史·宰辅表》二：“（庆历四年）九月庚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晏殊为孙甫、蔡襄所论，以工部尚书知颍州。”《宋宰辅编年录》卷五：“殊自庆历三年三月拜相，至四年九月罢，入相逾年。殊初入相，擢欧阳修等为谏官。既而苦其论事烦数，或面折之。及修出为河北转运使，谏官奏留修，不许。孙甫、蔡襄遂言章懿诞生圣躬，为天下主，而殊尝被诏志章懿墓，没而不言。又奏论殊役官兵治僦舍以规利，坐是罢。然殊以章献方临朝，故志不敢斥言。而所役兵，乃辅臣例宣借者，又役使自其甥杨文仲，时以为非殊之罪云。”
（66）仲淹等相次亦皆去：《宋史·宰辅表》二：“（庆历五年正月）乙酉，范仲淹自右谏议大夫以资政殿学士出知邠州，兼陕西四路沿边安抚使。富弼自右谏议大夫，以资政殿学士、京东西路安抚使兼知郓州。先是，枢密副使韩琦上疏，论富弼不当罢，不报。董士廉又讼水洛城事。三月辛酉，琦以资政殿学士出知扬州。”
（67）徙知陈州：《长编》卷一六七：“（皇祐元年七月）癸卯，礼部尚书、知陈州晏殊为刑部尚书。”
（68）又徙许州：《宋史》卷三一一本传：“知颍州。徙陈州，又徙许州，稍复礼部、刑部尚书。”按：殊知陈州在皇祐元年，为陈执中所代，本年内移知许州。
（69）知永兴军，充一路都部署、安抚使：《长编》卷一七五：“（皇祐五年闰七月辛未）御史中丞孙抃言：知永兴军晏殊秩将满。”
（70）徙知河南府兼西京留守：《宋史》卷三一一本传：“以观文殿大学士知永兴军，徙河南府，迁兵部。”《二晏年谱》：“皇祐五年秋，六十三岁，自永兴军徙知河南府，兼西京留守，迁兵部，封临淄公。按，《宋元宪集》卷一五《晏公丧过州北哭罢成篇》二首注云：‘癸巳秋，公自长安代余守洛。’”
公享年六十有五。自少笃学，至其病亟，犹手不释卷。有文集二百四十卷。尝奉敕修《上训》及《真宗实录》，又集类古今文章，为《集选》二百卷。其为政敏（71），而务以简便其民。其于家严，子弟之见有时，事寡姊孝谨，未尝为子弟求恩泽。其在陈州，上问宰相曰：“晏某居外，未尝有所请，其亦有所欲邪？”宰相以告公。公自为表，问起居而已。故其薨也，天子尤哀悼之，赐予加等，以其子承裕为崇文院检讨（72），孙及甥之未官者九人，皆命以官。公初娶李氏，工部侍郎虚己之女（73）；次孟氏，屯田员外郎虚舟之女，封钜鹿郡夫人；次王氏，太师、尚书令超之女（74），封荣国夫人。子八人：长曰居厚，大理评事，早卒；次承裕，尚书屯田员外郎；宣礼，赞善大夫；崇让，著作佐郎；明远、祗德，皆大理评事；几道、传正，皆太常寺太祝。女六人，长适户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富弼（75），次适礼部侍郎、三司使杨察（76），其四尚幼。孙十有二人。公既乐善而称为知人，士之显于朝者，多公所荐达，至择其女之所从，又得二人者如此，可谓贤也已。铭曰：
有姜之裔，齐为晏氏（77）。齐在春秋，晏显诸侯。《传》载桓子（78），婴称于丘。其后无闻，不亡仅存。有炜自公，厥声以振。公之显声，实相天子。天子曰噫，予考真宗，唯多名臣，以臻盛隆。汝初事我，王官东宫。以暨相予，始卒一躬。辅我以德，有劳于邦。公疾在外，来归自洛。天子曰留，汝予旧学。凡今在庭，莫如汝旧。孰以畀予？唯予圣考。今既亡矣，孰为予老？何以赠之，司空侍中。礼则有加，予思何穷！有篆其文，在其碑首。天子之褒，史臣有诏。铭以述之，永昭厥后。
【笺 注】
（71）其：原本校云：“一作‘公’。”
（72）以其子承裕为崇文院检讨：承裕，原本校云：“一作‘成裕’。”《二晏年谱》作“承裕”。《麟台故事》卷二：“崇文院于三馆直院、直馆、校理、校勘之外，三馆、秘阁又各置检讨、编校书籍等官，其位遇职业亦馆职也。元丰官制行，既皆罢而不置。”
（73）工部侍郎虚己：《宋史》卷三〇〇《李虚己传》：“李虚己字公受。中进士第，历沈丘县尉，知城固县，改大理评事，累迁殿中丞，提举淮南茶场。召知荣州，未行，改遂州。会遣使察川峡吏能否，而州多不治，唯虚己与薛颜、邵晔、查道数人，以能任职称。再迁尚书屯田员外郎。以便亲，请通判洪州。为侍御史，出提点荆湖南路刑狱，徙淮南转运副使，累迁兵部郎中，为龙图阁待制，历判大理寺。久之，求补外，出知河中府。召权御史中丞。未几，以疾辞，进给事中、知洪州。迁尚书工部侍郎，徙池州。求分司南京，卒。年六十九。虚己喜为诗，数与同年进士曾致尧及其婿晏殊唱和。有《雅正集》十卷。”
（74）尚书令超：《东都事略》卷四二《王超传》：“王超，赵州人也。太宗为开封尹，契丹入寇，真宗亲征，以超为先锋都点检。李继迁陷清远军，以超将西面行营之师御之，徙帅永兴军。宰相言超有将帅材，遂以超帅定州路行营，寻又加镇、定、高阳关三路，屯定州。景德初，真宗驻跸澶渊，命超赴援，超又缓行，契丹遂深入。会契丹通好，真宗罢超三路帅，以为崇信军节度使、知河阳，徙镇安远、知潞州，又移镇建雄、知青州。卒，年六十二。赠侍中。”超，《宋史》卷二七八亦有传。
（75）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富弼：《宋史·宰辅表》二：“（至和二年六月戊戌）富弼自宣徽南院使、检校太保判并州加户部侍郎、同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弼，《宋史》卷三一三有传。
（76）三司使杨察：《长编》卷一七七：“（至和元年十一月）癸亥，翰林学士承旨兼端明殿学士、侍讲学士、户部侍郎杨察权三司使事。”《宋史》卷二九五《杨察传》：“迁户部侍郎兼三学士，提举集禧观，进承旨。逾年，复以本官充三司使。卒。”《长编》卷一八三：“（嘉祐元年七月）辛丑，三司使、户部侍郎杨察卒。”
（77）齐为晏氏：意谓晏氏在春秋齐国为名相。《史记·管晏列传》：“晏平仲婴者，莱之夷维人也。事齐灵公、庄公、景公，以节俭力行重于齐。既相齐，食不重肉，妾不衣帛。其在朝，君语及之，即危言；语不及之，即危行。国有道，即顺命；无道，即衡命。以此三世显名于诸侯。”
（78）《传》载桓子：《左传·宣公十四年》：“冬，公孙归父会齐侯于谷，见晏桓子。”杜预注：“桓子，晏婴父。”杨伯峻注：“晏盖以邑为氏，今齐河县西北二十五里之晏城即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