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从法兰西向外的扩张和遭遇的敌人(768—814 A.D.)

十、帝国从法兰西向外的扩张和遭遇的敌人(768—814 A.D.)

查理的帝国并不是没有资格拥有应得的称呼,欧洲现在最具规模的王国就是在位君王的世袭产业或征服之地,他在同个时间统治法兰西、西班牙、意大利、日耳曼和匈牙利。[88]

其一,高卢这个罗马行省转变为法兰西王国,在墨洛温世系的没落状况之下,由于不列颠人的独立和阿基坦人的反叛,原有的疆域缩减很多。查理追击不列颠人并将他们限制在大洋的两岸地区,凶狠的部族与法兰西的民族,来源和语言方面有很大的差异。他们受到的责罚是缴纳贡金、送出人质和维持和平。经过长久而又迂回的斗争,阿基坦公爵的叛乱行动受到的惩处是丧失他们的行省、自由和性命。野心勃勃的总督事事想要仿效皇宫总管,结果受到严苛和无情的处置,直到最近才发现,可怜的诸侯才是克洛维血统和王座最后的合法继承人。[89]他们的先世是克洛维的兄弟达戈伯特(Dagobert),可以算是墨洛温家族的旁支。古老的王国贬为加斯科尼(Gascogne)公国,领地是比利牛斯山下的费森扎克(Fesenzac)和阿马尼亚克(Armagnac)。整个家族非常兴旺一直到16世纪初叶,经历加洛林皇室的暴虐统治还能幸存,接续蒙受第三王朝的不公或厚爱。法兰西与阿基坦重新结合,把边界扩展到当前的状况,增加尼德兰和西班牙,使国境能以莱茵河为界。

其二,萨拉森人被查理的祖父和父亲驱出法兰西,仍旧据有西班牙的大部分地区,即从直布罗陀的高岩到比利牛斯山。等到内部发生争执造成分裂,萨拉戈萨(Saragossa)有位阿拉伯埃米尔恳求查理在帕德伯恩的议会给予保护。查理发起远征行动恢复埃米尔的地位,保持很公正的态度,不因宗教信仰而有区别的待遇,一方面粉碎基督徒的抵抗,同时也奖励伊斯兰教徒的从命和服务。在着手西班牙进军[90]行动之际时他本人并未在场,要将控制地区从比利牛斯山延伸到埃布罗河(Ebro)。法兰西总督进驻巴塞罗那,据有的领地是鲁西隆(Rousillon)[91]和加泰罗尼亚(Catalonia)。纳瓦拉(Navarre)和阿勒冈(Aragon)还是初创时期的王国,全部受到他的管辖。

其三,查理用伦巴第国王和罗马大公的身份,统治绝大部分的意大利,广大的疆域从阿尔卑斯山到卡拉布里亚的边界长达一千哩。贝内文图姆(Beneventum)公国原来是伦巴第人的采邑,牺牲希腊人的权益,将现在的那不勒斯王国包括在里面。正在统治的阿雷奇斯(Arrechis)公爵,不愿让他的国土受到奴役,采用诸侯的独立头衔起兵反抗加洛林王国。阿雷奇斯的防卫非常坚固,后来的屈服也没有丧失荣誉。皇帝对于奉献容易到手的贡金、拆除所有的碉堡工事以及用钱币承认一位最高权力的国君,也都能感到满意。阿雷奇斯的儿子运用巧妙的奉承手段,使自己的父亲获得名正言顺的称呼,他处于弱势的地位一直小心谨慎,使贝内文图姆逃过法兰西的高压统治。

其四,查理是能将日耳曼统合在一个王权之下的首位君王,弗朗科尼亚(Franconia)这个范围仍旧保存东法兰西的名称,黑森(Hesse)和图林根(Thuringia)的民众基于共同的宗教和政府,现在与胜利者完全合并在一起。阿勒曼尼人(Alemanni)过去使罗马人感到极为畏惧,目前已经成为法兰克人忠实的诸侯和同盟的战友,他们的国土位于阿尔萨斯(Alsace)、士瓦本(Swabia)和瑞士目前的疆域之内。巴伐里亚同样拥有的恩典是运用自己的法律和习俗,他们较没有耐性伺候一位主子。塔西洛(Tasillo)一再反叛,使他们的世袭公爵遭受废除的命运,釜底抽薪的做法不能说没有道理,重要边区负责管辖和守备的伯爵,分享被黜公爵的权力。然而日耳曼的北部从莱茵河到越过易北河,仍然充满敌意,也是异教徒的天下,一直要经过三十三年的战争,撒克逊人屈服于基督和查理的束缚之下,当前的状况才有所改变。偶像和他们的信徒全部遭到灭绝,仅仅在威悉河(Weser)两岸古老的萨克森范围,建立明斯特(Munster)、奥斯纳堡(Osnaburgh)、帕德伯恩、明登(Minden)、不来梅(Bremen)、费尔登(Verden)、希尔德斯海姆(Hildesheim)和哈尔伯施塔特(Halberstadt)八个主教辖区[92],府邸所在地成为蛮荒之区最早的学校和城市。从某些程度而言,子女的宗教和人性为父母的屠杀获得救赎。越过易北河向东都是斯拉夫人,他们过同样的生活方式只是有不同的称呼,占有普鲁士、波兰和波希米亚现在的领土,有段时间出现短暂的顺从情况,法国的史家会将帝国的疆域延伸到波罗的海和维斯图拉河(Vistula)。这些国家的征服行动或宗教皈依要到较晚的时代才发生,波希米亚与日耳曼主体的结合主要可以归功于查理的武力。

其五,他对潘诺尼亚(Pannonia)[93]的阿瓦尔人(Avars)或匈奴采取报复手段,如同蛮族施加于当地民族的灾难。法兰西的军队采用水陆兼进的方式,通过喀尔巴阡山(Carpathian)和多瑙河平原进入这个地区。匈奴的“寨子”是用木头做的防壁,围绕居住的地区或村庄,为具有三倍优势的法兰西部队所攻破。经过八年血腥的激战,折损几位法兰西将领,获得的代价是匈奴地位最高的贵族惨遭杀戮,整个民族的残余人员只有降服,台吉的皇家宫廷所在之地全部荒芜不为人知。两百五十年劫掠所获得的金银财宝,让得胜的部队人人腰缠万贯,意大利和高卢的教堂修饰一新。查理据有潘诺尼亚,帝国的国境以蒂萨河(Teyss)和萨沃河(Save)流入多瑙河的汇合口为界,轻而易举将埃斯特里亚(Istria)、黎本尼亚(Liburnia)和达尔马提亚(Dalmatia)几个行省并入领土[94]。扩张领土的做法并没有多大的好处。为了表示谦逊,他留下滨海的城市让希腊人获得实质或名义的统治。过于遥远的主权对于拉丁皇帝而言,只能获得名声而无法增加实力,他也不必冒险负起教会的使命,教化蛮族的游牧生活和偶像崇拜。他也曾经试过在索恩河(Saone)与默兹河(Meuse),以及莱茵河与多瑙河之间修筑可以通航的运河[95],执行完毕可以使整个帝国发挥生动的活力。然而钱财开销最大和人力投入最多的工作,还是浪费在主座教堂的兴建上面。

要是我们检视这张地图的轮廓,就会看到法兰克人的帝国从西到东是由埃布罗河延展到易北河或维斯图拉河,从南到北是由贝内文图姆公国到埃得河(Eyder),这里是日耳曼和丹麦的永久边界。欧洲其余部分的灾难和分裂使查理个人和政治的重要性更为突出,一群先世为撒克逊人或苏格兰人的诸侯,使大不列颠和爱尔兰这些岛屿的纷争四起。等到西班牙丧失以后,基督徒和哥特王国正统的阿方索(Alphonso)家族,局限在奥斯图里安(Asturian)[96]山区很狭小的地区。

这些小国的统治者尊敬加洛林王朝君王的权力或德行,恳求建立结盟给予照应和支持,把他称为自己的再生父母,是西方世界高高在上的皇帝[97]。查理与哈里发哈伦·拉须德(Harun al Rashid)[98]建立平等的交往关系,此际哈伦的统治权从阿非利加扩展到印度。查理接受对方使臣送来的礼物,是一顶帐篷、一座水钟、一头大象和一把圣墓的钥匙。照说很难理解一名法兰克人和一名阿拉伯人的私人友谊,他们相互之间的个性、语言和宗教没有共同之处,可以说是风马牛不相及,公开的联系完全是出于虚荣心作祟,相隔遥远的位置不会引起利害的冲突。罗马的西部帝国有三分之二的疆域属于查理所有,日耳曼那些难以接近或无法征服的民族已经在他的控制之下,缺少的人力资源可以获得充分的供应。他在选择敌人的时候,宁可对手是北方的贫民,而不是南方的富户,这点确实让我们感到非常诧异。

他在日耳曼的森林和沼泽打了三十三次千辛万苦的战役,要是用来驱除意大利的希腊人或是西班牙的萨拉森人,不仅游刃有余,还可以获得更响亮的名声。攻击虚弱的希腊人保证可以获得胜利,光荣和报复也能激起神圣的十字军对付萨拉森人,何况还可以大声疾呼发挥宗教和策略的作用。或许在他越过莱茵河和易北河的远征行动,渴望从罗马帝国面临的噩运拯救他的国家,那就是要让现在文明社会的敌人解除武装,以及毁灭未来民族迁移的种子。有人用很有见地的眼光提到,他已经了解到预防措施的重要,要是扩张获得的国土还会发生敌对状况,那就得将征服行动遍及于整个区域,否则毫无效果可言。[99]

很久以来掩盖斯堪的纳维亚这个大陆或是岛屿、不让欧洲知晓的厚重帘幕,现在被日耳曼的征服者拉开,唤醒野蛮的土人早已麻痹的勇气。那些最为凶狠的撒克逊偶像崇拜者逃离基督徒暴君,跑向北方的同胞寻找庇护,大洋和地中海布满他们的海盗舰队。查理看到诺曼人的毁灭行动不禁叹气,在不到七十年的时间之内,诺曼人将加速灭亡他的家族和拥有的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