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的政教之争和意大利王国的建立(774—1025 A.D.)
无论是主教还是人民,对于罗马帝国的复兴,不可能将丧失的行省赐予查理或是奥托,因为所属的疆域是过去他们掌握时机、运用武力才能赢得。然而罗马人有自由可以为自己选择主人,在把全部职权委托给大公,又赞同西部的掌权人是法兰西和撒克逊皇帝可以兼任,现在已经变成无可挽回的局面。罗马城从掌权人是凯撒到郡守这段期间,留下一些残破不全的记录,对于他们的皇宫、铸币厂、法庭、诏书和正义之剑保存若干蛛丝马迹的回忆,最晚一直到13世纪。处于教皇的谋略和民众的暴力之间,罗马的最高权力已经破碎和残缺。查理的继承人满足于皇帝和奥古斯都的头衔,对于维护地方审判权根本忽略不予理会。在兴旺繁华的时候,他们的野心会转向更有诱惑力的目标,等到帝国陷入衰败和分裂的处境,他们被迫要保卫世袭的行省。
意大利已经残破不堪,艳帜高张的玛罗齐娅勾引一名篡夺者前来成为她的第三任丈夫,勃艮第国王休·卡佩(Hugh Capet)在她的党派引导之下,领兵进入哈德良的堤道或圣安杰罗(St.Angelo)堡垒,此处控制主要的桥梁和进入罗马的门户。阿尔贝里克(Alberic)是她第一次婚姻所生的儿子,被逼前来参加婚礼的喜宴。他表现非常勉强的态度,接待宾客说话不得体,当众为后父挥拳责打,仅一记耳光就产生一次革命(932 A.D.)。不甘受辱的年轻人大声疾呼道:“罗马人,过去你们曾经是世界的主人,这些勃艮第人不过是最低贱的奴隶,当前在贪婪而又残忍的蛮族统治之下,连我都受到伤害,你们怎么逃得掉奴役的生活。”城市每个区域都响起警钟要大家武装起来,勃艮第人在仓卒的状况下只有很羞耻的撤离,玛罗齐娅为获胜的儿子关进监狱,他的兄弟教皇若望十一世退位从事灵修的职责。阿尔贝里克用君王的头衔,拥有罗马的统治权达二十多年之久。据说他为了满足大家的偏好,恢复执政官和护民官的职位,至少也要先制定各种头衔。阿尔贝里克的儿子和继承人奥克塔维安(Octavian),后来成为教皇是若望十二世[117],他也和前任一样为伦巴第的君王激怒,因而找人来解救教会和共和国,奥托的服务得到的报酬是皇家的尊严和荣誉。撒克逊人蛮横无理而罗马人个性急躁,帝王的特权和选举的自由在暗中斗法,加冕典礼的庆祝活动受到干扰,奥托命令他的执剑官片刻不可离身,免得在祭坛的前面受到刺杀和谋害。皇帝在越过阿尔卑斯山返家之前,谴责民众的作乱犯上和若望十二世的忘恩负义。
教皇在一次宗教会议遭到罢黜(967 A.D.),郡守绑在驴背上游街并且当众遭到鞭打,然后关进地牢;十三个罪行重大的人员被吊死,其他人员受到砍断手足或驱离家园的处分,狄奥多西和查士丁尼古老的法条认可何其严厉的审判程序。义正辞严的声音指控奥托二世奸诈和血腥的行为,他用待客和交友作为冠冕堂皇的借口,邀请元老院的议员参加宴会乘机加以屠杀。[118]他的儿子奥托三世还未成年,罗马拟定大胆的图谋要摆脱撒克逊人加在身上的枷锁。执政官克雷森提乌斯(Crescentius)成为共和国的主谋布鲁图斯(Brutus)[119],以臣民和流犯的身份两次崛起,拥有控制整个城市的实力。他随心所欲用高压手段对付教皇,或是将教皇驱逐出境再任命一位,同时形成一个阴谋组织要恢复希腊皇帝的权势(998 A.D.)。他对于圣安杰罗堡垒进行坚韧不拔的围攻作战,直到不幸的执政官因对方答应赦免其余人员遭到出卖,他送上绞架吊死,头颅砍下挂在城堡的雉堞。奥托在与部队分离以后运道转坏,被围在皇宫三天缺乏饮食,只能可耻地暗中逃走,免得遭到罗马人要求公道的毒手。
元老院议员托勒密(Ptolemy)成为人民的领袖,克雷森提乌斯的寡妇毒死皇室情人为丈夫报仇,内心感到痛快,也获得受人尊敬的名声。奥托三世的构想是放弃北方荒凉的国土,在意大利设立他的宝座,恢复罗马君主国的制度。他的继承人平生只有一次来到台伯河畔,在梵蒂冈接受加冕的皇冠。[120]当他们缺席的时候让人藐视,一旦前来参加就会引起厌恶和畏惧。外邦的君王率领蛮族从阿尔卑斯山下来,成为国家的异来客和世仇大敌,短暂的巡视引起动乱和流血的场面。对于蛮族的祖先还有微弱的记忆,仍旧在折磨着罗马人的心灵,因而用虔诚的愤怒之情注视着撒克逊人、法兰克人、士瓦本人和波希米亚人的后裔子孙,过去是这些恶汉篡夺凯撒的紫袍和特权。
违反自己的意愿和利益,只为了顺从遥远的国家和外邦的民族,这是天下最不合情理的事。蛮族的洪流根本不理会地面的状况,要支持一个面积广大的帝国,必须在政策和压制这两方面建立一套严密有效的系统:绝对的权力居于核心地位,能够迅速采取所望的行动,可以立即获得丰富的资源,距离遥远的边陲有快捷而便利的交通,构建的城堡工事阻止反叛活动的蔓延,依法行事的施政作为保护人民和惩罚罪犯,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使敌人敬畏,不会激起叛逆的情绪和陷入绝望的处境。日耳曼的凯撒抱着完全不同的想法,充满野心要奴役意大利王国。他们世袭的田产沿着莱茵河延伸,或是散布在各个行省,后续的诸侯出于轻率或穷困,竟将广大的领土转让。他们的税收来自详尽和苦恼的帝王特权,岁入很难用来维持整个皇家的需要。他们的军队由封建的家臣依据法律或志愿投效所组成,抱着勉强的态度越过阿尔卑斯山,到处抢劫根本是一群乌合之众,反复无常的习性使他们在战役没有结束之前就不告而别。炎热气候产生的瘟疫会使整个军队受到感染,幸存的人员只能将诸侯和贵族的遗骨带回去。[121]他们毫无节制的酗酒产生致命的影响,经常归之于意大利人的背叛和恶意。当地的土著很高兴蛮族终于遭到浩劫。不合常情的暴政可以与意大利令人感到可怜的暴君相比较,不论是民众还是读者,对于持续产生的争执事件不会有太大的兴趣。
在11和12世纪这段时间,伦巴第人的勤奋和自由又再度燃起新的希望,光明正大的先例终于为托斯卡纳共和国仿效。意大利的城市保有市政府的组织,始终没有受到废止,皇帝的恩典和政策使原有的特权得到认同,意图用平民的障碍防止贵族的独立。兴旺的社区无论在数量和精神方面,都使城市迅速发展,每天都在扩大他们的实力和权益。[122]每个城市根据面积列入主教辖区或行政区域,无论是修道院院长还是主教,边境侯爵还是地区伯爵,全都丧失土地的裁量权。最高傲的贵族受到说服或是被迫放弃孤独的城堡,接受自由人和官吏更为光荣的身份。市民大会继承立法的权责,执行的权力委托给三位执政官,每年从贵族(captains)、豪门(valvassors)和平民三个阶层当中选出,共和国通常有类似的区分。基于法律平等给予的保护,农业和商业的工作都逐渐恢复,面临危险的情势培育伦巴第人好武善战的精神。通常在警钟响起或旗帜[123]高举之际,城市的大门涌入大批英勇无畏的队伍,他们对乡土的热忱经过因势利导,很快成为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面对风行一时的防御体系,自负的凯撒也葬身在它的墙脚。自由的风向所向无敌,凌驾于两位腓特烈之上,他们是中世纪最伟大的君王,头一位在军事武德的表现更为卓越,第二位在和平与知识方面有杰出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