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太基的攻占和阿非利加最后的征战(692—709 A.D.)
国内恢复和平的局面,使得哈里发阿卜杜勒马立克(Abdalmalek)再度发起阿非利加的征服行动,此一任务授与埃及总督哈桑(Hassan),用王国的岁入供应一支四万人马的大军,从事重要的神圣工作。战争的变化难测,萨拉森人在内陆行省互有胜负。不过滨海地区始终掌握在希腊人的手里,哈桑的前任顾虑到迦太基的名望和工事,防守部队获得增援,主要来自逃离卡贝斯(Cabes)和的黎波里的难民和流亡人员。哈桑的用兵更为大胆而且运气甚佳,攻占和洗劫阿非利加的城市区域。提到云梯的运用证实他对突击抱着怀疑的态度,预期的手段还是采用正常的围攻,作战的时间会拖延甚久。然而等到基督徒的援军出现,征服者一厢情愿的想法立即成为泡影。身居统领和大公的约翰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知名将领,率领东部帝国的大军在君士坦丁堡上船,会合西西里的战船和士兵,以及一支战力强大的哥特人增援部队,西班牙王国提供兵力是出于恐惧和宗教因素。联军凭着海上战力的优势,冲破防卫海港入口的铁链,阿拉伯人退到凯罗安或是的黎波里。基督徒开始登陆,市民高举十字架的旗帜,整个冬季毫无进展,沉醉在胜利或拯救的美梦之中。
阿非利加的丧失已陷于万劫不复的地步:狂热的教徒领袖感到异常愤怒[122],准备在翌年春天用水陆并进的方式运来更多的部队,换成大公被迫要从迦太基的据点和工事撤走。尤蒂卡(Utica)的近郊进行第二次会战,希腊人和哥特人再度败北。他们的营地被对方包围,防壁薄弱无法发挥效用,他们突围而出,及时登船离开,免得丧生在哈桑的刀下。残留的迦太基面临的下场还是在烈焰中化为焦土,狄多(Dido)[123]和凯撒的殖民地荒芜破败已有两百多年,等到法蒂玛王朝第一任哈里发在位,有一部分老城区面积还不到原有的二十分之一,重新成为人烟聚集的区域。西方世界位居第二的都城在16世纪初叶,所见的景象是一座清真寺和一所没有学生的学院、二十五或三十家店铺、五百多名战争农民居住的木屋,他们陷入极为可怜的赤贫困境,展现当年布匿(Punic)战争议员的傲慢所产生的结果。毫无价值的村庄也被西班牙人完全毁灭,那是查理五世将他们配置在戈勒塔(Goletta)的堡垒四周。迦太基的废墟都已消失不见,要不是一条供水渠道还剩下若干残破的拱门,可以引导前来凭吊古迹的旅客,否则任何痕迹都无法找到。
虽然已经将希腊人赶走,阿拉伯人还不能算是地区的主人。内陆行省的摩尔人或柏柏尔人(Berbers)[124],在早期凯撒的压迫下是何等的衰弱不振,对于拜占庭的君王又是何等的强硬不屈,现在遭受穆罕默德继承人的宗教和权势的威胁,维持混乱和毫无秩序的反抗。他们的女王卡赫娜(Cahina)高举起义的旗帜,独立的部落获得相当程度的合作和纪律,摩尔人对于女性的尊敬在于她们具有女先知的身份,抱着与对方相同的宗教狂热攻击侵略者。哈桑的老兵队伍并不适合在阿非利加进行守势作战,一个世代的征战成果在一天之内丧失殆尽。阿拉伯的酋长被蛮族的洪流击溃,退回埃及的国境之内,期待五年之久才获得哈里发所应许的援军。萨拉森人撤走以后,胜利的女先知召集摩尔人的酋长举行会议,提出一个非常奇特和野蛮的政策。她说道:
我们的城市和聚集的金银,长久以来吸引阿拉伯人动武掠夺。我们没有意愿要据有无用的金属,地上最简单的产物就会使我们得到满足。让我们摧毁城市连同带来祸害的财富一起埋葬在废墟之中。缺乏足以引起敌人贪婪的诱惑,或许他们就不会前来打扰一个好战民族的安宁。
提出的意见为毫无异议的欢呼所接受。从丹吉尔到的黎波里,建筑物或至少是各种工事堡垒全都拆除推倒,果树砍伐一空,耕种维生的工具遭到毁弃,土地肥沃和人口稠密的田园变成一片荒漠。就是较为近代的史家,对于祖先的繁荣和当前的荒芜极大差异所留下的痕迹,现在仍旧可以辨识。以上是现代阿拉伯人抱持的说法,然而我感到极其可疑,他们对于古代的状况根本没有概念,喜爱讲些无稽之言,颂扬野蛮的哲学成为流行之事,三百年来的灾难起于多纳图斯派(Donatist)[125]和汪达尔人首先产生的暴怒,他们却全部描述为当地部族自动自发的行为。卡赫娜的叛乱在发展过程当中,虽然会造成破坏的行动,等到城市有了警觉会遭毁灭,不仅感到极为恐惧也会觉得疏离,毕竟他们曾经不情不愿屈服于她毫无意义的束缚。他们对回归拜占庭的统治不抱任何希望,也许没有意愿。他们处于当前的奴役状况,并不会因公平正义的利益获得慰藉。就是信仰最虔诚的正统教派,也宁愿接受《古兰经》并不完美的真理,总比摩尔人盲目和粗俗的偶像崇拜要好得多。
萨拉森人的将领再度接受“行省救星”的称呼,文明社会的友人采取阴谋行动对付当地的蛮族,摩尔人的女先知在第一场会战中被杀。在她的迷信和帝国上面建立的政府组织,缺乏稳固的基础,很快遭到推翻。哈桑的继承人统治之下的区域,叛变死灰复燃,穆萨(Musa)和他的两个儿子采取积极的行动,动乱终于完全扑灭。叛徒的数量是如此众多,胜利者竟敢宣称获得三十万俘虏,呈送给哈里发的五分之一是六万人,全部出售所得金额充做公众福利之用。三万蛮族青年分配到部队服役,穆萨全力投入虔诚的宗教工作,谆谆教诲《古兰经》的认知和践行,使阿非利加人习惯于服从真主的使徒和教徒领袖。摩尔人逐水草而居,生长的环境和部族的组织、饮食的方式和居住的状况与沙漠里的贝都因人几乎完全一致。他们连同宗教在内,很骄傲的采用阿拉伯人的语言、姓氏和出身。外来人士和当地土著的血统逐渐混杂,从幼发拉底河到大西洋,像是同一个民族散布在亚洲和非洲的沙质平原。然而我并不愿否认,为数达五万个帐篷的纯种阿拉伯人在迁徙,越过尼罗河散布在利比亚沙漠;我也不是不知道还有五个摩尔人的部落,仍旧保留野蛮人使用的语汇,获得白种阿非利加人的称呼和特质。[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