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克人和拉丁人的军事特性和战术战法

几个日耳曼人的部落位于莱茵河与威悉河（Weser）之间，胜利的影响力遍及高卢、日耳曼和意大利绝大部分地区。通用的称呼是法兰克人，这是希腊人和阿拉伯人用来指称拉丁教会的基督徒，也泛指西方的民族，后来将他们的知识传播到大西洋的两岸。巨大的政治体曾受到查理的鼓舞，在他的精神感召之下联合起来，只是他的家族在分裂和堕落之中，否则可以与拜占庭的凯撒斗胜争雄。可以用来为基督徒的屈辱复仇的皇家权力，很快遭到绝灭的命运。要是提到当年积极进取的措施，像是国家岁入的运用、贸易和生产的成果支持军事行动、行省和军队的和衷共济，以及从易北河河口到台伯河一线规律配置的海上分遣舰队，全部有如过眼烟云，使得敌人不再畏惧臣民不再信任。

查理的家族在10世纪初叶几乎已经销声匿迹，他的王国分裂成很多独立和敌对的城邦，帝王的头衔为野心最大的首领僭用，他们的下属全都效法叛乱的行为。整个社会一片混乱，陷入无政府状况，每个行省的贵族拒绝服从君主并压迫臣属，对于同侪和邻邦进行永不休止的斗争。私人之间的战争摧毁政府的架构，虽也煽起尚武的精神。在现代的欧洲政治体系，具有优势武力的只有五或六位强大的统治者，至少事实如此，作战行动控制在遥远的边界，且听从几位人士的命令，他们尽毕生之力从事战争艺术的研究和遂行。整个国家和社区的其余人员，在战争之中还能享受和平的安宁，唯一感到的变化是国家税赋的增加或减少。

处于第10和11世纪的混乱局面之际，每个农夫都是士兵，每个村庄都是堡垒，每处森林或山谷都是谋杀和抢劫的地点，每个城堡的领主被迫扮演君主和武士的角色。家族的安全、领土的维护和受到伤害的报复，全部取决于自己的勇气和策略，就像规模更大的征服者，一心想要采取攻击行动，宁愿放弃守势作战具有的利益。亲冒战阵的危险和下定必须的决定，更能强化心灵和肉体的权限，也是进取精神的感召使他们拒绝抛弃盟友和饶恕敌人，不愿在官员的保护和照顾之下安然憩睡，并且骄傲否定法律所能及于他们的权力。在封建流行和社会混乱的时代，农耕和技艺所使用的工具转变成杀人流血的武器。民间和教区那些爱好和平的行业，不是全面受到禁止就是性质产生败坏。主教也把他的法冠换成头盔，与其说是职责使然，不如说是时代的迫切要求。[45]

法兰克人带着自负的神情，知道自己喜爱自由和武力。希腊人提到这点难免会感到惊异和畏惧。君士坦丁皇帝说道：

法兰克人的胆识和英勇已到达孟浪和鲁莽的程度，大无畏的精神表现于藐视危险和死亡。在进入战场和近接战斗之中，他们赶向第一线的正面，奋不顾身冲向敌人，根本不考虑双方的兵力数量。他们靠着血亲和友情结成的阵列极为坚固，为了救援至爱的战友激起拼死苦战的行动，要是报仇雪恨更不在话下。在他们的眼里，撤退就是极其可耻的败逃，败逃是永难洗刷的羞辱。[46]

上天赋予一个民族如此崇高和无畏的精神，要不是具备的优点被许多重大的缺失所抵消，一定保证可以获得战无不克的胜利。法兰克人建立的海权已经没落，只有让希腊人和萨拉森人拥有海洋，达成骚扰对方和确保供应无缺的目标。骑士制度还未兴起的时代，法兰克人在骑兵部队服役不仅动作生疏而且缺乏技巧，在面临危险的紧急情况，他们的武士明了自己在骑术方面的训练不足，宁愿下马选择步兵的战斗。法兰克人对长矛和投射武器的运用不够纯熟，就他们惯用的武器而言，无论是刀剑的长度、铠甲的重量和盾牌的面积，对他们都是负担和累赘，更何况他们喝酒毫无节制，如果我引用瘦弱希腊人所写的讽刺诗。法兰克人有独立不受羁縻的气质，要是首领想要保持他的土地，超过契约和服务所订的期限，他们就会抛弃首领的旗帜。无论在任何方面，对于勇气不足而讲究计谋的敌人，法兰克人用坦率的心胸，不在乎对方所设计的圈套。他们也接受贿赂，因为只要是蛮族都会被收买。他们在夜间也会遭到奇袭，在于他们忽略采取预防措施，使得双方的营地过于接近，或是没有设置警觉的步哨。夏季战役带来的劳累耗尽他们的精力和耐性，要是不能供应丰富的酒类和食物满足暴饮贪吃的欲望，就会陷入绝望的境地。

法兰克人的一般性格表现出民族和地域的不同变化，我把它归于历史的偶发事件而非气候和水土的影响，只是这些明显的状况无论是本地人还是外来客，都可以看得非常清楚。奥托大帝的一位使臣在君士坦丁堡的皇宫里宣称：撒克逊人的争执用剑胜于用笔，他们宁可选择无可避免的死亡，不情愿转过身来背对敌人，毫无尊严可言。这就是法兰西贵族的光荣，在他们简陋的住所里面，战争和掠夺是唯一的乐趣，也是一生之中仅有的职业。他们喜欢用装模作样的态度，嘲笑意大利人的宫殿、盛宴和文雅的生活方式。就希腊人的看法，古代的伦巴第人崇尚自由和武德，竟然会产生意大利人何其堕落的后代。